那是他身上的消毒水味道還滲着淡淡的菸草味。
橙橙感覺到自己的心微微的扯了一下，她沒有睜開眼，耳朵卻比任何時間都敏/感，她感覺到他在放行李，在彎腰拍褲了上的灰塵。
跟她一樣，靠在座位上。
然後安靜了……
是的，很安靜很安靜，連着原本有些嘈雜的車廂在這一刻好像都安靜了些許，剛纔吱吱渣渣的，特別是對面有兩個女孩，在說話聊天。
現在竟然沒有說話了。
帽檐下的眼睛突然睜開，橙橙微微擡頭，看向對面……才發現對面兩個女孩的視線全落在她這邊，確切的說，是落在她身側的男人身上。
橙橙從來不可否認，阮鑫宇是帥氣的，是那種看起來溫文如玉的帥，看起來很好相處，就像小時候她第一次見他，以爲他跟他長相一樣，很好相處，拿着手上的水槍對着他就開槍。
即使過去那麼多年，她還記得阮鑫宇看她時的目光，特別的冷。
冷得她說了一聲對不起之後，就跑開了……從那之後，她都不敢太接近他，即使看到他，都會躲到一邊。
長大後，她去賽車，好幾次都看到他英姿颯爽的穿着賽車服，跟那些美女打招呼都是眉飛色舞的，別人都說他很好，帥氣有錢，又大方。
所以，美女都特別的喜歡他。
但她從來不跟他拉近乎，可能因爲小時候那次記憶太深了，每次她看到他時，他會用一種諱莫如深的目光回望着她，停頓的時候不會很長，如果不是她正好也在看着他，或者，她都注意不到。
橙橙那個時候，已經跟江晨皓有了關係，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崇的緣故，她從阮鑫宇的目光中看到了他對自己的嘲笑。
她想，他一定覺得自己很髒，髒到連哥哥的牀都去爬啊。
在他眼裡，她一定是那種很不乾淨的女孩。
可事實是怎麼樣，又有誰在乎呢？大家看到的只會是結果，對於怎麼開始的原因，都往往自動忽視。
後來，橙橙會錯開時間，不會跟他碰面，後來離開了北城，自己去了國外上學兩年……其最重要的原因就是躲開江晨皓。
從選擇遺忘，她是真的不想再回到過去，那種陰暗在角落裡的關係，關了燈在牀上極致的纏綿，一邊要着她的身體，一邊說着她的母親勾/引了他的爸爸，讓他家庭破裂……
好像，除了對她的恨之外，並沒有其它的。
就是因爲報復，才做出這種事。
除了威脅，除了強迫，除了責罵，除了強行跟她發生關係外，橙橙想不到跟江晨皓所謂的幾年裡，還有什麼。
還有什麼？什麼都沒有了……
她纔會選擇遺忘，選擇徹底遺忘，她承認，自己下賤的動了心，明知是火坑，還飛蛾撲火。
所以，遺忘對誰都好。
她想，最快樂的那段時間，就是跟阮鑫宇一起的那段時間吧。
他寵着她，護着她，愛着她，什麼事都順着她，不會要求她做不願意的事，每次她幹壞事，他只是摸摸她的頭，寵溺的說她幾句，轉身就會替她把殘局給收好了。
會揹着她上15樓，不停下來，一直揹着她……
江晨橙腦海裡此刻全是跟阮鑫宇一起的時光，在車裡，她冷的時候，把腳丫子放在他的肚子上，暖暖的，他會低聲說她一個小混蛋，卻不會把她的腳拿開，反而握在肚子緊緊的，不開車，任由她胡鬧。
他的車技很好，她特別羨慕，讓他教她，他說好，帶着她去開車……結果，開的是卡丁車，一步一步教着她，她的手去掛檔，不知道怎麼的，就摸到了不可描述的地方，她混然不覺，阮鑫宇忍無可忍才問，“小混球，你想怎麼樣？”
我掛……檔，檔，檔啊……後面的話，因爲手心裡感覺不一樣，她的話都在哆嗦。
她每次去親他，他都不會迴應，任着她親吻的，橙橙一度懷疑他性取向有問題，可是在一次一次的摸索過程中她發生，他上半身很冷滿是，下/半身很熱情。
身體比嘴更誠實。
她在他身邊打打鬧鬧，像個長不大的孩子，他去依舊寵着她，護着她，默默無聞的給她溫暖，在她做惡夢的時候，醒來打電話給他，電話可以整整持續到天亮！
可以在人潮擁擠的地方，蹲在她面前，細心的替她繫上鞋帶，拉着她的手，去看屬於他們的風景。
那麼多，那麼多的好，對她的好……可是孩子沒有了，她怎麼面對他。
面對不了。
那個孩子，她真的很高興到來，甚至都沒有機會告訴他，就已經沒有了。
一起的時間裡，他從不提過份的需求，從不主動親密，都是她佔着主動位，原來，他怕她想起過去的陰暗時，後悔！
後悔嗎？真的不後悔。
跟阮鑫宇的時間裡，是她覺得唯一有陽光的時間。
又一次合上眼，橙橙的臉靠向車外，努力讓自己睡着……
努力，努力睡着。
“嗨，帥哥，你去哪一站下車啊？”對面一個短髮女孩突然問道……阮鑫宇擡頭極淡的視線掃了一眼對面的女孩，“我有未婚妻了。”
“……”對面的女孩一頓，臉上的笑容極其僵硬，扁了下嘴，沒有再說話。
未婚妻……有未婚妻了？橙橙腦海裡去搜颳着她跟他一起時，稍微離他近一點的女人，可是，沒有啊。
除了她江晨橙，沒有看到任何一個異性跟他走得很近。
也許，是這三個月時間裡，交的女朋友吧。
橙橙覺得有些冷！
愛漂亮卻忘記了自己身體剛剛恢復……現在好了，覺得冷了！
還好，她準備了一套衣服在揹包裡，因爲她怕坐了幾天火車，身上的味道連自己都接受不了，打算快下車的時候換的。
起身，想去廁所換衣服……
對面兩個女孩愣愣的看着她，高挑，皮膚白，大長腿，身材還特別的好，帽檐下的那張臉也美。
也不知道是不是車子故意的，突然重重一晃，橙橙因爲這一晃，直接一屁股坐在了旁邊男人的腿上。
別說多尷尬了。
“對不起。”橙橙急急的說了一句，剛起來，又一晃，又坐了下去……
橙橙還沒有來得及說話，就聽到阮鑫宇有些委屈的說，“你坐疼我了。”
這話，意思怎麼這麼怪呢？
橙橙說了句對不起，起身出了位置……
短褲變成長褲，外面穿了件牛仔外套，長髮隨意的編織成辮子在身前，看着鏡子裡的自己，橙橙才突然想起來，自己，才23歲啊。
她卻有種自己已經三十多似的。
一顆心蒼老不已。
出洗手間，看見門口的男人時微微一頓，然後阮鑫宇主動解釋，“我來上廁所。”
“哦。”橙橙應了一個字，轉身……原本說要上廁所的人，卻依舊站在那裡，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他的視一里，他才慢悠悠的回車廂。
這一下，不冷了。
暖了很多。
橙橙跟阮鑫宇在這節車廂無非是很突出的兩個，女的長得美，男的長得俊，坐在一起，顯然給人一種一對的感覺。
“你未婚夫真帥。”
“不過你也很漂亮，你們真般配。”對面的女孩跟橙橙說話，橙橙面無表情的說了句謝謝，身體往窗戶那裡坐近一點，又閉上了眼睛。
不知道是真的累了，還是因爲身邊有熟悉的味道，一個月以來一直失眠的她，這一次睡着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枕在了阮鑫宇的肩上，削瘦的臉，看得阮鑫宇特別的心疼，他把他的外套披在她身上，側着身子，讓她睡好，一舉一動，都是溫柔如水。
知道她要去流浪，他就推了自己所有的手術……甚至還辭職。
院長沒有批，說是有薪假期，他想休息多久，就多久，只要他能重新回醫院就好，阮鑫宇表示，少則二年，多則五年，十年都不一定。
院長說沒事……
他說那就當給自己放假，至於待薪就不必了。
通過關係，一直注意着橙橙的舉動，在她買到火車票的時候，他急忙訂了一張一模一樣的，就是在她身邊位置的車票。
流浪，他陪着她。
不管未來在哪裡，他都願意守護在她身邊。
他堅信，所有的一切都是值得！
一年不行，二年，三年，餘生那麼長，他總會把她溫暖起來，變成曾經那個屬於他的小混蛋的。
————
北城。
江晨皓收到橙橙已經離開北城去西北的時候，整個人像抽空了所有的力氣般坐在那裡，眼神黯淡無光。
當助理把剩下那句，阮醫生也去了說出來後，江晨皓便後悔了。
他的放手，無非就是成全了她跟另一個男人。
可是，他不放手呢？
是不是，三個人，又像過去一樣，在原地盤旋？相互的傷害着彼此……
“我要見他！不用你們通報！”門口，馮麗堤的聲音傳來，接着辦公室的門被推開，馮麗堤手裡是橙橙留給她的信。
信上說，她是個不孝女，請媽媽原諒她自私的舉動，她要去流浪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勿念。
“這就是你想要的結果，你想看到的結果，是不是？晨皓？”
助理已經離開，馮麗堤把信放在江晨皓面前，“你把對我所有的怨都發泄到橙橙身上，你知道不知道她是無辜的？她是無辜的？”
江晨皓沒有說話。
“你一直以爲你父母是分開是因爲我的關係，晨皓，我今天就告訴你，不是因爲我，我跟你父親認識在他們離婚之後，至於他們爲什麼離婚的原因，我覺得你去問你父親更好一點；我跟你父親認識三個月就結婚，那是因爲我們確定了對方就是正確的人，而你，卻一直單方面的以爲，我破壞了你的家庭，甚至懷疑橙橙是你親妹妹，你去做DNA檢查，你強迫她……”後面的話，馮麗堤哽咽的已經說不下去，“我再一次告訴你，我從來沒有破壞你的家庭，而你對橙橙做的，我永遠不會原諒你。”
辦公室裡又恢復了安靜……
江晨皓的心在顫抖，他想去問父親當年跟母親離婚的原因，可這一刻，他卻不敢問……因爲，他害怕聽到那一個答案，會讓他後悔莫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