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白紀川眼裡,只看見笑容燦爛的陸一然,似乎因爲和媽媽聊了開心的事,又似乎對這忽然發生的狀況感到有趣,眼眉彎彎的一然,讓他感到很放心。走進來,也對一然笑:“暴露了。”
美香心裡一轉,已經明白了怎麼回事,可臉上裝傻:“暴露什麼了?”
一然笑眯眯地說:“白阿姨,其實我們來看房子的那天,我和白總聯繫上來拿手機時,就發現你是白總的媽媽了,但是白總說,不管清歌是否搬過去,都先別告訴你。”
美香大笑:“怎麼會這麼巧,我這個兒子就是討厭,這麼好玩的事不告訴我。”
白紀川笑而不語,把兩盒巧克力放下,雖然已經九月了,天氣依舊炎熱,商家給裝了冰袋,清歌見了,就主動把巧克力放進冰箱。
本想陪着一起說話,可客戶忽然找她,只能到外面安全通道里接電話,而清歌前腳才走出樓梯,另一側電梯門就開了,蔣誠一臉無奈地帶着親媽出現,王梅手裡拎着大包小包的食物,出電梯後蔣誠還問:“媽,絕不要亂說話,你做得到嗎?”
王梅不耐煩地說:“我都說了,我是來給她道歉的,媽媽都爲你做到這一步了,你還不相信我?”
那天大鬧一場後,王梅心裡很不踏實,她就是欺軟怕硬的主兒。心裡早就明白陸大海對自己不滿意,可畢竟沒撕破臉皮,兩家突然這麼翻了臉,她還是慌了。害怕親家攛掇女兒和自己兒子離婚,那樣兒子會恨她一輩子,當媽的還是知道兒子對兒媳婦感情有多深。
她興沖沖地跟着兒子來到病房,進妻子的病房,蔣誠當然不會先敲門,到門前就已經聽見笑聲,正奇怪,門一拉開,只見白紀川站在牀尾,一個女的背對着他們,白紀川看到他們,禮貌地一點頭,那女的轉過來,臉上也帶着和藹的笑容。
蔣誠依稀記得,在電影院遇見過這位阿姨,所以……是白紀川帶着他媽來看望一然?
“你們是誰啊?”不等蔣誠開口,王梅先衝了上去,從沒見過的人出現在這裡,她狐疑地打量着相貌堂堂的白紀川,又不屑地看了眼打扮時髦的白美香,“你們來看我家然然?”
婆婆的出現,讓一然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一大半,白紀川看在眼裡,而她則介紹:“白阿姨,白總,這是我婆婆,我家先生你們都見過的。”然後無奈地對婆婆說,“媽,這是我公司的上司,和他媽媽。”
王梅冷笑:“我還是第一次碰到帶着媽媽來看望職工的領導,關係這麼好啊?哎喲,房間里人這麼多,我們然然又要喊頭暈了。”
白美香是聰明人,看出苗頭不對,她在這裡只會讓一然更尷尬,就給兒子使了個眼色,笑盈盈地說:“我們坐了有一會兒了,是該走了,一然你好好休息。”
蔣誠在一旁,什麼話都沒說,白紀川看着一然臉色突然變得不好,心裡也是很複雜,這位阿姨他從前在公司見過,當時突然跑來,弄得一然很不開心,他就猜是婆婆,竟然猜中了。當然,這是人家的家事,輪不到他多管閒事。
“我們先走了。”白紀川客氣地說,想對一然微笑,可覺得此刻連微笑都會給她帶去麻煩,他就知道,自己該從一然的人生裡消失,他或許今天就不該來。
母子倆走到門外,美香輕輕地將拉門合上,最後關上的一瞬,看見一然的婆婆把手裡的東西放在桌上,順手就把那束康乃馨推在了地上,沒好氣地說着:“我給你帶吃的來了,都是你喜歡吃的。”
門合上了,美香對兒子笑笑:“我們走吧。”
他們走向電梯,遇見清歌打完電話回來,清歌問:“白阿姨,你們這麼快就走了?”
美香笑道:“一然的老公和婆婆來了,房間里人太多不方便,我來看過就安心啦,讓一然好好休息吧。小薛啊,你也要注意身體,帶寶寶很辛苦的。”
電梯到了,白紀川和清歌道別後,母子倆就離開了,清歌一晃神,趕緊跑回來,剛準備拉開門,就聽見王梅高八度的聲音在說:“你是不是想換個婆婆啊,這算什麼意思,你和你領導關係好到要見他媽媽?”
清歌心火一大,呼啦一下拉開門,徑直衝了進去,看見白阿姨的康乃馨被摔在地上,她彎腰撿起來,放到一然的牀頭,完全無視王梅的存在,對一然說:“阿姨他們走了,我剛剛碰見。”
王梅本就不喜歡薛清歌,這一下當然更生氣,冷笑道:“原來還有個拉皮條的。”
照一然的脾氣,絕不會容許婆婆侮辱她朋友,可是這會兒,她的老公坐在邊上一言不發,似乎也被自己的老闆帶着媽媽來探望她的事弄懵了,甚至連婆婆對着自己叫囂她是不是要換個婆婆,這個人都沒反應。
“蔣誠……”一然開口,她心裡一片悲涼,“我頭疼。”
蔣誠站了起來,拉起他媽媽的手往外走,王梅感覺到兒子手中的勁道,本想繼續刻薄一然的她,到底忍住了。出了門,兒子把她一路塞進電梯裡,並沒有跟着她一起走。再回到病房,看見清歌從冰箱裡拿出一盒巧克力,一然默默地拆開默默地吃。
清歌和她輕聲說了什麼後,就走來對蔣誠說:“我先走了,有什麼事隨時找我。”
看着薛清歌從身邊走過,蔣誠竟然希望她能留下,事情變得這麼尷尬,他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一然,剛纔聽着媽媽的叫囂,他知道一然肯定很痛苦,可是、可是……
他走到牀邊說:“我媽是來給你道歉的,她做了很多吃的,一直給我打電話,讓我無論如何都要帶她來,她知道她那天很過分,她想跟你說對不起。”
一然擡頭望着他,咽喉輕輕滾動,將融化的巧克力嚥下去:“你爲什麼不先打個電話給我,爲什麼不問問我是不是想見她?”
蔣誠語塞,避開話題問:“他們怎麼來了,白紀川爲什麼帶着他媽媽來看你?”
一然目光冰冷地看着丈夫:“白阿姨碰巧遇見清歌,是清歌帶她來的,白紀川是自己一個人來的。”
蔣誠不知到底被什麼衝昏了頭腦,竟然問:“那他們事先給你打電話了嗎?我媽、我媽是想來跟你賠禮道歉,她沒有惡意……”
可這些話,終究是沒底氣,想想他親媽都幹了什麼,一面羞辱一然是不是要換婆婆,一面羞辱清歌是拉皮條的,而他在邊上半句話都沒說。他不是不想說,更不可能由着媽媽欺負一然,可是剛纔他真的矇住了。
白紀川,又是白紀川,每次提到這個名字,每次看見這個人,他心裡都會有危機感,剛纔開門看見他的一瞬,危機感簡直爆棚了。
“你媽媽剛纔說的那些話,是來道歉的嗎?”一然問道,“我並不需要她道歉,只求她別再刻薄別再鬧,我躲着她還不行嗎,蔣誠,別再帶你媽媽來看我,我不想看見她。”
“然然,對不起,我……”蔣誠剛要道歉,手機響了,是負責案件的警官打來的,他不得不趕去處理這件事。正好也給彼此一個臺階下,一然說了聲“小心開車”,兩人就分開了。
病房裡靜下來,一然把巧克力放邊上,擡頭看見那束康乃馨,婆婆和蔣誠出現之前,他們聊得多開心,也沒什麼特別的事,但白阿姨和白紀川不會讓她感覺到壓力,清歌可欣也一樣。
現在,不僅僅是蔣誠和他媽,連自己的爸媽都開始讓一然感覺到壓力,因爲她不想爸媽爲自己擔心,不願他們生蔣誠的氣,不想兩家鬧成這樣子,可偏偏事情變得這麼糟。
這不單單是蔣誠的責任,她也有責任,可她才受了傷,才失去孩子,身體和內心都還沒康復,爲什麼最親的人最不能體諒她?
蔣誠到底哪根筋不對,覺得她會原諒婆婆,家裡到現在都不能拉開的遮光布,他已經默認那是正常人家該有的生活了嗎?
一想,頭就疼,她搖了搖頭不要自己再胡思亂想,順手又拿了一顆巧克力,巧克力在口中融化,哪怕只是幾秒鐘,也能安撫一下寒涼的心。
蔣誠趕到警局,一然受傷的事,在可欣爸爸韓靖託人干預下,警方應對迅速,不僅當天就提交逮捕申請,不到一週的時間,根據監控錄像和口供等犯罪證據,確認了崔大龍犯罪事實。一然流產是重傷,崔大龍要負刑事責任,接下來就要移送人民檢察院審查起訴。
蔣誠辦完一系列的事出來,竟然遇見了鄭莉音,而她身後跟着兩個五六十歲光景的女人,她忽然指向蔣誠說:“他就是被大龍打傷的女人的丈夫。”
兩人愣了愣,旋即撲上來,跪在蔣誠腳下:“大哥,求求你別告我家大龍,他才二十歲啊,求求你……”
鄭莉音緩緩走上前,冷笑着看着蔣誠:“陸一然還沒死嗎?”
蔣誠並沒有接受挑釁,低頭對纏着他的女人們說:“她是念過大學的人,她應該懂,現在不是我告不告你們兒子的事,是國家法律要告他,她帶你們來,是逗你們的。你們這麼鬧,警察會把你們也抓進去拘留,她想把你們也送進去嗎?”
一個女人愣住,頓時怒氣橫生,轉身對着她女兒就是一個耳光,鄭莉音被打得往後踉蹌了幾下,她親媽卻撕扯着她:“小賤人,你是想害死我們嗎?你把你弟弟都害成什麼樣了。”
蔣誠漠然地從邊上走開,鄭莉音被親媽和姨媽拉扯着,她們不斷地打她擰她,她的目光刻在蔣誠的背影上,恨不得刺穿他的心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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