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她。”聽到這話,蔣誠內心是複雜的,但臉上維持着平靜的笑容。
姨媽關心地問:“誠誠,你沒事吧。”
蔣誠微笑:“我們分開很久了,早該有各自的生活了。”
表妹跑來說:“就是嘛,我哥哥這麼帥這麼靈光,肯定能找到更好的,哥哥,你過來看看,我這邊有兩個女孩子很不錯的。”
他被同輩的表兄妹們帶走了,長輩們腦袋湊在一起悉悉索索地講話,王梅從廚房出來,乾咳了一聲,有人便道:“誠誠年紀不小了,該找一個安定點的過日子了。”
王梅不說話,心裡氣得翻出天,可她能怎麼樣呢,去把陸一然生吞活剝了嗎,她現在連自己兒子住在哪裡都不曉得,陸一然把她的家毀了,可那個女人卻活得逍遙自在。
蔣誠在姨媽家度過了心不在焉的一個晚上,因爲要喝酒,他沒有開車來,打的回到家,慢慢走進小區。
他已經搬到新房子裡了,新房子比原先的家要大一倍,他想着,給自己一個安定的理由,狠心買下了這麼大的房子,大部分的錢都投了進來,以及每個月負擔房貸。
事實上現在除了日常開銷和一些應酬外,他幾乎沒什麼要花錢的地方,房貸對他而言很輕鬆,只是住進來了才發現,買這麼大的房子,一個人住,太可笑了。
他慢慢走向自己那棟樓,停在門前,看見了從前方跑來的傅瑤,她穿着一身運動服,戴着耳機,頭髮已經被汗水打溼,像是跑了有一陣子。
傅瑤見到他,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媽媽說蔣誠買的房子在這棟樓裡,沒想到是真的,媽媽真是什麼都能打聽到。
“蔣總,新年好。”傅瑤說。
“新年好。”蔣誠淡淡一笑。
過年的時候,工作羣裡可熱鬧了,微信上不論熟不熟的,不論羣發還是特地地問候,滿滿當當的訊息,該應酬的不想應酬的,每天反覆着這種無聊的信息傳遞,當然,僅僅是他覺得無聊。
只有傅瑤,什麼消息也沒有,連羣裡搶紅包都沒有她的身影,像是突然消失了,回到沒有網絡通訊的時代。
元旦以後,他們之間的關係淡了很多,工作上的事蔣誠也不會再直接找她,好像彼此都退了一步,把距離一下子拉開了。
但是年初一在廟裡相遇,煙火縹緲中,看見這個虔誠的姑娘,看見淚光瑩瑩的她,她問自己的問題,已經把話說了一半了,但是沒說的那一半,還是不要說了吧。他不僅沒資格給陸一然幸福,也沒資格再給任何女人幸福。
蔣誠平和地說:“我上去了,你繼續吧。”
他轉身朝門裡走,傅瑤重新跑了幾步,就在門禁要合上的一瞬,她衝過來,抓住了大門。
電梯到了,有其他業主涌出來,也有人走進去,傅瑤單手撐着大門,直直地看着蔣誠。
電梯又走了,蔣誠卻沒上去,他走向傅瑤,示意她不要頂着門,監控很快會看到她,他們又退到了外面。
但是寒風陣陣,對於一個跑了滿身汗的人來說,身體越來越冷,腦袋也越來越清醒,傅瑤嚥了嚥唾沫,把盤踞在她腦中幾天的那句話說了出來:“蔣總,我可以做你的女朋友嗎?”
年輕的姑娘,臉蛋緋紅,不知是跑步帶來的好氣色,還是……不論是什麼,蔣誠都不能接受,他沒資格。
“不可以。”蔣誠直截了當地說,“我不適合你。”
“可是我喜歡你。”傅瑤的心幾乎要跳出胸膛,她從沒想過,自己竟然會有一天,主動去追一個男人,甚至是一個離過婚的男人。
可愛情不知何時就降臨了,當從同事口中得知,程氏集團的大小姐和老闆有曖-昧,得知他們可能是一對,她嫉妒得快瘋了,那瞬間就纏繞在她身上的失落和痛苦,只有她自己知道。
“陸一然生了個兒子,母子平安。”蔣誠忽然道,“你知道了嗎?”
“哦……是嗎,恭喜陸小姐。”傅瑤愣了愣。
“即便如此,她依舊是我最愛的女人。”蔣誠微笑,“所以不論是你,還是別的女人,我都不想對你們不公平,不想維持着情侶或伴侶的關係,心裡卻裝着另一個女人。到這一刻,只要陸一然需要,我仍舊可以爲他付出一切,你覺得這樣的我,值得你付出喜歡嗎?傅瑤,你還年輕,家境好性格好長得也漂亮,去遇見更多更好的男孩子,他們會讓你一輩子都幸福。”
蔣誠覺得自己說的很明白了,他輕輕一嘆:“你別在這裡站着了,會感冒的,我先回去了。”
他轉身,再次打開門禁,可人還沒走進門裡,傅瑤卻從身後抱住了他,蔣誠的心猛烈地撞擊了一下。
曾經,撒嬌的然然就會這麼抱着他,要買東西發嗲也好,做錯事賠禮道歉也好,因爲有開心的事,會一下子撲過來抱住自己也好,他的身上,留存着陸一然帶給他的所有幸福,忘不掉的。
今天,她做媽媽了,孩子,卻不是自己的,蔣誠的心好像被碾碎那麼疼,可他還要祝福一然,要爲他高興。
男人的眼睛微熱,蒙起了一層水汽,他暗暗嘲笑自己,難道要哭了嗎?
蔣誠輕輕掰開傅瑤的手,把她留在了門禁之外,他獨自一個人走進去,電梯門開了,用業主涌出來,蔣誠走上電梯,按了自家的樓層,就在電梯門合上的那一瞬,傅瑤跟了進來。
他愣愣地看着這個女孩子,傅瑤渾身緊繃,顫顫地說:“我跑得嘴巴幹了,我想喝口水,我就喝口水。”
電梯緩緩上行,蔣誠茫然地看着她。
醫院裡,兩邊爸媽都被要求回家了,清歌和小天也走了,白紀川陪在病房裡,他們住的單人病房,有沙發可以睡,自然一然是要求老公躺在自己身邊的。
他們住兩天後,就要轉去月子中心,白紀川說好了要天天陪在她身邊,一然也不阻攔。
此刻寶寶吃了奶,正呼呼大睡,白紀川本是說靠一會兒,可眨眼就睡着了。
左手邊是老公,右手邊是兒子,陸一然有幾分恍惚,她給白紀川蓋好被子,轉過身,就着昏暗的燈光,看熟睡的兒子。
他那麼那麼小,那麼那麼……醜,一然笑了,伸手輕輕點了下糕糕的面頰,哪有做媽媽的嫌棄兒子醜呀。可她念叨了一天了,急得媽媽說她生出來的時候,也醜得一塌糊塗,外公外婆已經開始偏愛外孫了,一然微微撅着嘴,她覺得自己被所有人寵愛的日子,就快結束了。
在肚子裡的寶寶,真的到了眼前,是那麼神奇那麼不可思議,曾經一次次流產的她,竟然真的做媽媽了。她總是會想,鄭莉音的表弟如果沒把自己推下樓梯,她和蔣誠的最後一個孩子能不能保住,可世上沒有如果,她和蔣誠的孩子,終究和這個世界沒有緣分。
這樣的時刻,不可能不想到他,蔣誠會難過,還是會祝福她,這不重要,可是一然希望他能過得好,希望他能遇到比自己更好的女人來愛他。
一然熱淚盈眶,眼淚順着眼角滑落,她慌忙擦去淚水,她不能哭的,美香媽媽說,坐月子不能哭。
白紀川不知是夢是醒,翻了個身,將手臂搭在一然身上,抱住了他。
身後的呼吸均勻而平緩,一然知道他還睡着,好像即便睡着,也能感應到自己的心,他霸道小氣的,連讓她偷偷想一想蔣誠都不允許。
一然緩緩翻過身,白紀川稍稍睜開眼,但是聽見一然溫柔的聲音,讓他繼續睡,疲倦的男人,又睡着了。
看着老公的鼻子嘴巴,其實糕糕很像爸爸。輕輕摸他的面頰,閉着眼睛顯得更加纖長濃密的睫毛,一個大男人,長這麼長的睫毛做什麼,一然可羨慕了,她要是有這麼長的睫毛,能省多少睫毛膏的錢……
“老公,我愛你。”一然輕聲說,輕輕親吻了白紀川的雙脣,舔了舔嘴,她可饞死了。
催產時,醫生讓他幫自己刺激開宮-口,白紀川竟然臉都紅了,笨拙地在自己身上摩-挲着,算算日子,將近十個月沒開過葷,她家老公都不會不敢了。懷孕那會兒,最多就是親親嘴巴,哪裡敢碰這些敏感的地方,結果宮-口沒刺激到,把一然樂壞了。
她總覺得,糕糕是被她笑出來的,可是能笑着生寶寶,她多幸福啊。
待產那會兒,看各種論壇,偶爾微博上一條產育相關的熱門,底下一堆一堆吐槽婆家吐槽丈夫,吐槽分娩時吃了多少苦卻沒人心疼,各種各樣的辛苦,勇敢的媽媽們都爲了寶寶而一個人扛過來,可是她有那麼多人爲她一起扛,還讓她笑着把孩子生出來。
一然的心不是溫暖的,而是滾燙的,猛地緊緊抱住了白紀川,把人從夢裡驚醒,嗔笑道:“怎麼啦?”
“老公,我愛你。”一然說,“我好愛你。”
白紀川拍拍她的屁股:“還要再忍耐一個月的,起碼一個月,不,兩個月……”他辛苦地笑着,“你要乖,別招惹我。”
16:00更新,不見不散昨晚的番外,請忽略配圖。(來自一個寫完小黃文內心火熱色令智昏的孩紙的懺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