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Chapter 21

程有念覺得在這種情況下她想套也套不出什麼話還是先保命要緊, 於是在把嘴裡殘留的食物吞嚥下去之後,說:“嘿,絲綢君?不知閣下可否透露些小內幕啊?”

張騫聽了擺着一張臭臉端着餐盤就直接走掉了。對此程有念還故意表現了一下不滿:“嚶嚶……怎麼走掉了呢?”

“張醫生……可能被你氣走的。”樑琴弱弱的接了一句, 說完立馬埋頭吃飯。

廢話, 這我當然知道啦, 姑奶奶想把他氣走還不容易。他要是真不走, 我就真回去開個死亡證明給他……不走就死一死好了。

“有唸啊, 我要回婦產科換班了,先走了哈,你慢慢吃啊。”樑琴說完就端着餐盤消失了。誠如她所言, 程有念就真的慢慢吃,這頓飯足足吃到了中午快到飯點的時候, 她才慢吞吞的回家。

間諜工作對程有念來說實屬不易。爲了不讓林餘時提前知道自己在市立醫院實習, 在週一時給他一個所謂驚喜, 程有念整個週末都沒有去林家蹭飯。一個心血來潮順便還跟溫景一塊兒去圖書館,只是溫景表現跟她想象中的大相庭徑。

如今, 溫景竟然可以在圖書館裡做整整一個上午,讀一本以前被她自己稱之爲天書的醫學著作。中午吃飯時,也只點了少得可憐的飯菜,還扒拉了兩口就說有些難受沒什麼胃口吃不下了。程有念正從揹包裡翻有沒有帶胃藥,就看見一個人遞了盒胃藥和瓶礦泉水給對面的溫景。毋庸置疑, 此人正是周墨。

程有念原以爲溫景又該扭頭走, 或者踹他一腳再扭頭走, 儘管還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按照溫景此前對周墨的態度推論也該是這樣的。誰知道溫景只是接下了胃藥, 道了聲謝謝。她說“謝謝”時, 程有念才發現似乎自己以前從來沒聽她跟周墨說過謝謝。她總覺得一句謝謝把兩個人隔得遠了些,謝謝啊, 果然是疏離的辭藻。周墨像是本來想說些什麼的,但還是沒說單嘆了口氣轉身走了。

程有念也還是沒問溫景發生什麼事了,只是默默的低頭吃完飯就稱姨媽亂訪生理痛躲回家去了。她總覺得那頓飯之後也吃的很不自在,於是週日乾脆一個人躲在家裡啃着乾糧抱着電腦渡了一天。好不容易熬到了星期一,早早的穿上了護士服梳理完畢匆匆忙忙的叼了片吐司麪包作早餐就歡歡喜喜的去了醫院。

“程有念你今天負責住院部,去查房就行了……”護士長稍稍頓了一下,又道,“不對,你負責量體溫,對,整個住院部記錄體溫的工作就交給你了。”

“不是說我是急診室的嘛?何況查房不是還要……”程有念還沒說完就被護士長打斷了:“不用,不用,你只負責記錄體溫,嗯。你今天頭一天嘛……頭一天,都是這樣的……要是測不完就明天接着測,還測不完就後天接着測,以此類推。”

程有念就懷揣着悲憤的心情,拿着紅外線測溫儀和記錄板穿梭在住院部的一間間病房裡。她在病患額頭測體溫的時候,總是不自覺的腦補自己手裡如果是槍械回是什麼樣的場面,特別是在兒童病房區。

“別亂動,再動信不信我一張死亡證明弄死你啊。”程有念抓着一個上躥下跳的主兒量體溫時咬牙切齒的要挾。被她這麼一威脅,那小男孩倒是真的不跑了,而是坐在病牀上開始哇哇哇地嚎啕大哭。程有念纔不管什麼三七二十一,直接抱着他的頭放在測溫儀下面量了一下,把數據記錄下來之後頭也不回地瀟灑的走出了病房。

小孩子什麼的果然最討厭了!

她想着,覺得溫景果然說的沒錯,她現在就十分有那種從“大法醫”到“小護士”的落差感。而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她原來對護理系的專業課也是抱着“像這種東西也需要學習嗎?”這種自恃清高的態度在上課的。

溫景起初還很好奇爲什麼向來還算認真學習的程有念一到那個時候就瞌睡打諢,甚至學業成績公佈的時候在排行榜前幾名看到程有唸的名字,她還懷疑這傢伙是不是派人買通了教授。但事實是,當溫景看着教授每次見到程有念都恨不得扒了她喝血吃肉的表情,就知道他的確是迫於壓力,是迫於壓力不敢給她的成績作假弄得低些,再低些,再低些……而後溫景也摸清楚了程有念整天瞌睡打諢的原因,就是她覺得太簡單了,在她意識到這點時候,終於忍不住也用教授那種恨不得扒了她喝血吃肉的表情對程有念惡狠狠的嗤之以鼻了一番。

程有念當然知道爲什麼護士長會安排她去做量體溫這種事,爲的不就是不讓她進手術室免得搗亂嘛?誠然護士長也是爲了盡本職工作,但她還是有那麼一點想給她開個死亡證明,再怎麼樣量體溫這種事讓程有念這個醫學院法醫系高材生去做,不覺得太浪費了嗎。還說什麼記不完明天再接着記……人要真有事,隔天都死了也說不定。顯然查房的工作還是有人在做,護士長就是隨便給她找點事情做而已。

殺雞焉用宰牛刀?……

何況真不想讓她進手術室,也不是給指派個輕鬆的工作。體溫這種東西查房的時候不是也要順便測量的嘛,幹嘛非浪費人力物力派個專員去測啊。

程有念覺得自己就要被那幫子小毛孩給折騰死了,本來體力就不怎麼好,還要陪他們玩你追我逃的遊戲。好不容易眼睜睜的看着到了飯點,就立馬丟盔棄甲往餐廳方向走去。

路過嬰兒房的時候,她往裡頭多瞥了一眼,小聲呢喃了句:“你說她到底有沒有懷孕呢?”也不知是在對誰說話,說完自己搖了搖頭皺了皺鼻子繼續邁步往前走。

“有念?”

程有念正仰望着餐廳的菜單想着要吃什麼好,就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她臉上倦容立馬一掃而光,歡歡喜喜的轉頭:“餘時!”

“丫頭,你怎麼在這兒?”那人雖象徵性的如此問着,可臉上英眉早已擰到了一塊兒。從程有念身上的服裝,以及現在所處的員工餐廳就知道她是在這兒幹嘛了。

她竟還笑嘻嘻的答:“實習啊。”

“我是問你爲什麼會在這兒?”

“爲了實習咯。”梨渦淺淺,依舊是笑着。

“……”

林餘時無言,只皺着眉先問了句:“吃什麼?”程有念想了想,對着菜單很是苦惱,良久纔開口說:“滷肉飯好了。”林餘時不響,只是去點了一碗滷肉飯和一碗叉燒飯後一併結了賬。

兩人揀了個稍稍僻靜的位置坐下,所幸即便是飯點的醫院食堂人也不是很多。

“丫頭,別鬧。醫院可不是你可以玩的地方。”林餘時低着頭,但她還是看出了他嚴肅清冷的表情。

程有念也皺起眉:“誰鬧了,都說了我是來實習的。不然你以爲我來幹嘛?”

林餘時一時語塞,兩人保持緘默了好一會兒,他才又說:“程伯父知道嗎?”

程有念只是悶悶地點了點頭不作響,顯然那個所謂驚喜的作戰計劃也以失敗告終了。她低頭扒拉了口滷肉飯,食而無味。或者說,真是難吃,比雲吞麪還難吃。她擡頭時正巧對上林餘時意味不分明的深邃眼眸,程有念揚了揚眉沒像往常一樣抱怨難吃,而是低下頭一口一口慢吞吞的把乏味的滷肉飯塞進嘴裡。

既然她是自己選的,那麼好吃難吃她都會吃下去。引以爲鑑,下一次,下一次絕對從一開始就不要再點滷肉飯了。

程有念似乎聽到了很輕的一聲嘆息,緊接着那人又問:“在哪個科室實習?”

“兒科。”她隨意捏造了一番,反正對面的傢伙似乎不是很希望自己出現在醫院那一定更不希望自己出現在急診室了。再說護士長當初似乎說過你想去哪兒玩可以之類的話,那她就乾脆不客氣了。儘管,她是真的覺得,她現在跟在兒科沒什麼兩樣。

那邊“哦”了一聲,不再作聲。

午飯在讓人煩悶的緘默中結束。程有念拖着煩悶的心情所幸擺着一張臭臉慢吞吞的遊走在兒童病房,惹得哭聲一片。

小屁孩兒就是麻煩,只要一個一哭一整棟的就都開始哭。

“姓名?”但四處傳來的驚天動地的哭聲並沒有妨礙程有念繼續摧殘祖國的花朵,她清清冷冷的嗓音愣誰聽了都不禁想哆嗦上一番。

可那被問到話的孩童倒是也淡定的回話:“蘇牧。”

程有念一聽他姓蘇,還一副小屁孩兒裝老成拽不拉幾的模樣就氣不打一處兒來,測體溫的時候還齜牙咧嘴的問:“快說,你跟蘇雅是什麼關係?”

三十七度五。

她低頭記錄數據的時候,聽見病牀上的小毛孩兒用略顯稚嫩卻平靜的口吻回答道:“她是我姐。”

“你確定?你是她弟弟?”她十分懷疑地追問。

“我不是她弟弟,難道你是嗎?”

聞言,程有念震驚之餘還有些快活。

震驚的原因莫過於上帝果然愛開玩笑,如果她要是見了那糟老頭兒一定會抓着他的絡腮鬍須大喊:“你這是在玩兒我呢吧!”

而快活的原因倒是多,一來他若真是蘇雅的弟弟,現在落到她手裡還真是……噗噗。二來,如果她弟弟在醫院那麼就有很大一部分可能她來醫院是來看她生病住院的弟弟的。可爲什麼去的是婦產科呢?程有念想不明白其中緣由。她終究還是有些害怕,怕蘇雅是真的懷孕了,那麼父親是誰呢?有沒有可能是林餘時呢?

但蘇牧小同志的言語讓她聽來十分不快活,離開病房前還撂下了一句狠話。

“你這小屁孩兒給我當心點啊,否則不久以後你的死亡證明上簽名的人肯定叫做程有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