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無言一路出了城,直奔郊外那處隱秘的莊子。
路旁樹後站着一個黑衣人,柳無言知道他是太子身邊的影衛,他見柳無言下了馬。迎上前去,從腰間取出一塊上面刻着飛鶴圖案的木牌,將它交到柳無言手上。
柳無言信手接過,在手上掂量了兩下,把木牌揣入懷中。
“如今人貨兩清。”黑衣人沉聲道。
“好說好說。”柳無言拍了拍沉甸甸的錢袋,太子已然將他這次任務的酬金付清,“既然再無柳某的事,便告辭了。”
剛要上馬突然黑衣人一把拉出劍來,抵在他的頸間:“好你個柳無言,你竟然言而無信,將人引到這裡來了!”
對方明晃晃的劍刃緊貼在他的皮膚上面,柳無言卻神色自若,伸手捏住劍刃緩緩推開,“柳某做買賣向來只認銀子不認人。但也知這信譽兩字如何寫。”
“那後面的馬車是怎麼回事?”那人擡下巴指了指遠處。
柳無言扭頭見遠處山路上有一輛馬車晃晃悠悠的往這邊來了。
“我怎麼知道?”柳無言聳了聳肩。
“難道你會不知這一路有人跟蹤?”黑衣人怒道。
“只不過是輛普通的馬車而已。”柳無言不屑道,“有無殺氣柳某還是分辨得出來的,況且從收了酬金之時起,我與你們便再無干系,若要我動手殺手可是要另付錢的……”說着柳無言伸出一隻手來,手掌向上,動了動手指,做了個拿錢來的手勢。
黑衣人氣的白了臉,但又無可奈何,飛鶴堂的人向來只認錢,不認人。
他們說話的功夫,馬車已經緩緩駛過來。
風思遠躲在車簾後面早就看到了路邊站着的兩個人。巨團吉扛。
雖然他不認識柳無言,可那個黑衣人他卻是在宮裡見過的。他經常打扮做普通侍從跟在太子身後。
“主子……”小內侍嚇的直哆嗦,“怎……怎麼辦……是太子殿下的人……”
馬車這時候已經走的很近了。
如果突然停下必會引起對方的懷疑,風思遠只好將牙一咬,“不能停。就這麼走過去,也許他們會以爲我們只是路過。”
馬車繼續前進。
黑衣人目光如鷹,死死盯着馬車,柳無言抱着雙肩,悠閒似的靠在樹幹上,袖手旁觀狀。
馬車緩緩自他們身邊經過。
車廂裡,風思遠跟小內侍閉住呼吸,嚇得連大氣都不敢出。
馬車越過了路邊的兩人,繼續朝前駛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風思遠才終於敢深深呼出一口氣。
“主子,他們沒發現咱們。”小內侍欣喜道。
就在主僕二人剛剛鬆了口氣時。忽然一陣疾風颳過,車簾猛地捲起,露出黑衣人半張貼近過來的面孔。
兩人嚇的同時大叫一聲,向後跌去。
長劍出鞘之聲響過,車簾被削成兩半,黑衣人縱身躍上馬車,獰笑道:“康樂王世子,別來無恙。既然來了便別急着回了。”
風思遠與小內侍又驚又懼,全身僵硬,一時間竟動彈不得。
月朗星稀,鎮國公府。
案上燭燈閃爍着柔光,淡淡的金色光華流淌在暖閣內。
桌案後,風暮寒一手撐着額角,正在埋頭處理軍務。
忽地,窗口吹進一道微風,燭火跳了幾跳,忽明忽暗的光華映在狹長的鳳眸中,顯出一絲鋒利的寒意。
“什麼人!”院裡響起侍衛的呼喝之聲,緊接着打鬥聲頓起。
風暮寒鳳眸微合,身形一動不動,似根本沒聽到院裡的異動,仍盯着手中的摺子。
院裡,在石燈籠的映照下,一名身着綵衣的陌生男子手持雙刀,與青衣鬥在一處。
其他侍衛團團將他們圍在中央,但誰也插不上手。
綵衣男子笑道:“手下敗將還敢來戰?還不快些叫你們主子出來受死!”
青衣一聲不吭,手中劍招卻越發狠厲,他怎麼可能忘記,前幾天他就是敗在這個男子的手下,眼看着世子妃被人劫走。
這時仇人見面更是分外眼紅,長劍自空中劃過,直取對方要害。
綵衣男子借勢向後躍開,青衣步步緊逼,眼看手中長劍就要刺中對方身體,眼前忽地白光一閃,對方竟然用雙刀刀身反射了石燈籠的光芒。
青衣動作一滯,綵衣男子的刀已然落了下來。
青衣將眼一閉,知道此招自己斷無躲開的可能,只得咬牙硬抗。
就在這時,一股強大的真氣自暖閣內涌出,如同無形的風暴,霎時間只吹得院裡衆人站立不穩。
綵衣男子手中的刀偏了半分,從青衣的肩頭劃過,鮮血頓時迸出,染紅了青衣一側的衣袖。
青衣向後退開一步,仍心有不甘,手握劍柄似想再攻上去。
“青衣……”身後傳來幽幽男聲,似不帶任何感情,“退下。”
青衣站在那裡,面色慘白,任由鮮血滴滴答答自一側手臂上淌下,染紅了他腳下的地面,他從未敗的如此慘過,剛纔若不是世子真氣迸發,只怕這時他的人頭早已落地了。
“退下。”風暮寒的聲音再次傳來,帶着不容置疑的語氣。
終於,青衣的理智戰勝了憤怒,他服從的向後退開。
自他身後,一席月牙白錦衣款款而至,夜風吹拂,衣襟瀟瀟灑灑向後展開,如同雁靈雙翅。
綵衣男子收住雙刀,抱在胸前,黑色長髮在夜風中隨意飄動,看向對方的眼中帶了一絲驚訝,以及強烈的戰意。
“風暮寒。”他朗聲大笑,“你可敢與我一戰?”
風暮寒在他對面站定,眸光似劃過萬道星辰,妖冷的容顏更添睥睨之勢。
“那日是你劫持了鎮國公府的馬車?”略帶沙啞的嗓音,聽上去有些慵懶又極顯清貴。
綵衣男子咧嘴一笑,“柳某向來只認銀子不認人。”
一旁青衣終是忍不住喝道:“今日你若不交出世子妃,就別想活着離開!”
柳無言不屑啐了一口,“那也要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留下我。”
青衣眥目欲裂,剛想上前再戰,忽地風暮寒寬袖一擺,旁邊侍衛身上的佩劍自動出鞘,被真氣吸附,徑直飛入他的掌心。
柳無言一笑,“風暮寒,你終於肯動手了。”
話音未落,一道白影如鬼魅一般射出,眨眼已棲身至他面前。
只把柳無言驚得雙目圓睜,腦子裡唯只閃過一個念頭:這傢伙簡直不是人!那幾年不是傳言說他快要死了麼,沒道理還這麼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