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笑也要有個限度吧!不要以爲你是將軍,就可以隨便踐踏人的自尊。”劉暢從之前的尷尬與爲難轉換成憤懣與不快,雙手捏拳,瞪着馬邱成居高臨下的樣子,心中的怒火根本無從發泄。
“劉暢,你這個人怎麼這麼死板,雖說你長得還不錯,但是你是男的吧,就算你有意,我也瞧不上你啊!”馬邱成收起之前的嬉皮笑臉(那副在劉暢眼中目中無人的表情),嚴肅地對着劉暢慍怒的臉,幾近誓言般的口氣更是讓劉暢感到不爽。
“既然如此,屬下告退。”劉暢從見到馬邱成的那刻就該猜到,這次定是被於錦睿算計到了。
未待馬邱成發話,劉暢便怏怏而出,營帳之外,他的拳頭狠狠錘在營帳的支柱之上,想要哭爹叫孃的同時,心頭又一次涌起了離開軍營的衝動。
舉頭四顧,尋不到一處明星,有的只是無邊的黑暗,正如劉暢的心情一樣,只是被道破心思後的無力辯解,一直都只有他在意而已,自尊這種東西就是應該拋棄的不是嗎,可是他已經無法不在乎了,已經是跟着馬邱成的第七個年頭,果然七年於夫妻也好,朋友也罷,或者只是上下關係的將與兵,都是無法跨越的坎。
當他開始意識到自己異樣心思之時,相處不過一個年頭,他還只是一個跟隨馬邱成一起在戰場不知所措的小兵,轉眼竟已經埋藏這樣的心事六年之久,而對方竟可以故作清高地羞辱他,劉暢不甘心地舉起拳頭,想要再次撞上那根結實無比的柱子,卻被什麼柔軟的東西擋住,擡頭才驚覺是馬邱成的胸膛。
面對那張極度冰冷而高傲的臉,劉暢不自覺的低下頭,雙手捏的更緊,眉頭皺的更深。
“怎麼,都不用說抱歉嗎?”馬邱成微微低頭,追逐着劉暢躲閃的目光。
“滾。”劉暢惡語相向,周圍站崗巡邏的士兵都齊齊看向這裡,劉暢自然忍受不了這樣的注視,想要逃開,卻被馬邱成緊緊拽住手臂。
“你覺得你說了大不敬的話,還能這樣輕鬆地離開嗎?”馬邱成雙眸閃出比劉暢更加氣憤的目光。
“您是將軍,我不過是個先鋒而已,要殺要刮,悉聽尊便,我劉暢絕不吭一聲。”劉暢暗淡的眼神中流露出對死的渴望,本來他進軍營不過是爲了有口飯吃,能夠養活年邁的養父母,只是久了才知道,只有成爲將軍,纔有能力不再讓爹孃受苦,所以一直都積極所有的事情,只是後來,這樣的初衷漸漸變成了爲莫個人擔心,所以才焦急所有和他相關的事,爲此劉暢甚至沒有趕上不幸在火災中喪生的爹孃下葬那一刻,後來才知道是在鄰里的幫襯下深埋地下,而那時,他竟只是爲了幫馬邱成送一卷書信,本不是非他不可的,卻也應承下來,所以沒有及時回家,不然,或許,可能這場意外就不會發生。
馬邱成扯着任由他擺佈的劉暢進了營帳,把人重重地摔在地上。
“剛剛的話是什麼意思?”馬邱成依舊居高臨下地看着。
“沒什麼意思。”劉暢冷冷道,作爲軍人,就算位居人下,他也有他的自傲,只是無力地躺在地上,靜候馬邱成的發落。
旁觀者,終究只有沐澤赫看出了劉暢的心思,而馬邱成不過是對他的戲弄而已,劉暢感到慶幸之餘,反而覺得有點絕望,不知何時沒了父母,又失去了愛他的養父母,現今,唯一的執念都已經被拆穿,何苦再僞裝呢?
眼淚來的太過突然,馬邱成竟然慌了,本只是一場惡作劇,究竟是什麼原因讓劉暢哭了,馬邱成百思不得其解,臉色漸漸軟化,俯身而下,手在不知不覺中撫撫上劉暢溼潤的眼角。
久經沙場的手上,印刻着時間的痕跡,摩擦在劉暢宛若書生氣質的光滑的臉上,有些扎臉,劉暢原本緊閉的雙眼,迷濛地睜開,看着那個不似平日驕傲冰冷的馬邱成,僅僅是片刻的遲疑與期待後,推開了馬邱成的手。
“將軍,有何發落。”劉暢的聲音中透露着堅定。
“你說都答應的吧!”馬邱成毫無表情地對着劉暢的眼睛說話。
“作爲一個士兵,連死都不怕,還怕什麼。”
“我要你!”馬邱成遲疑的看着劉暢緊張的表情,“哈哈哈,如果本將軍要你的命,你給是不給?”
劉暢本因爲前面的一句話嚇得半死,可是又多了莫名的期待,誰知不過又是一場玩笑。
“如果你需要!”劉暢沒有多加考慮,所有馬邱成想要的他都會無條件的給,就算不需要,他都可以給。
馬邱成對出乎意料的回答倍覺無措,一直以來,劉暢扮演的就是時刻督促他專心軍事的角色,時而還被他嘲弄一下,今日他卻觸及了劉暢的底線,反而弄巧成拙。
死一般的沉寂,在營帳外忽然而起的廝殺聲響徹天際時,馬邱成驚覺可能的敵寇的氣息,低喊:“不好!”劉暢聞聲,也知有異,乾淨利落地站起,衝至帳篷門邊,窺探帳外虛實。
“稟將軍,敵軍突襲我營的糧草,目前正與我軍的將士混戰中。”忽有一人衝進帳內稟報軍情,同一時刻,沐澤赫也趕到營帳。
“劉暢,你和沐先鋒分兩路,一隊護糧草,另一隊不能留一個活口出去。”馬邱成命令道。
“是。”沐澤赫、劉暢領命而去,馬邱成對着剛剛闖進的小兵,發難道:“你怎麼還在這裡?”
“當然是保護將軍安危啊!”小兵嘴角一陣衝動,低頭對着馬邱成說。
“本將軍何須人來保護,出去護好糧草,不然軍法處置。”馬邱成執戟出帳,就在出帳的一剎,小兵一劍刺出,好在馬邱成警覺回神,但終究暗箭難防,後背被劍深深扎入,鮮血直流,馬邱成眼中似乎也是含着血,右手扔起手中的戟,僅僅一剎,反方向緊握住戟,直刺身後小兵的喉嚨。
劉暢佈置好手下的人,隨沐澤赫一起絞殺潛伏進來的敵軍,只是敵軍盡數僞裝成本營將士的模樣,一時間本營將士死傷無數,劉暢也身負重傷。
馬邱成帶傷殺敵,漸漸也被敵方混淆視聽的相同裝束所迷惑,明明身在自己的地方,卻身處劣勢,馬邱成心中有諸多不甘,卻只能眼睜睜看着將士死去,內疚油然而生,都怪他太過輕敵,沒想到對方竟毫無信用可言,那一封降書原不過是讓他們放鬆警惕的麻醉藥而已。
馬邱成與一個向自己進攻的人對戰,對打間發現對方用的是短劍,忽然想起那些人都是偷襲而來,那麼必定無法帶刀槍這樣的武器,戟刺上那人胸口的同時,馬邱成將此事告知身邊的士兵,命令他以最快的速度傳下去。
已經幾經折騰,可以確信沒有漏網之魚,而此時馬邱成卻如釋重負地倒在地上。
“將軍,快來人,找軍醫,軍醫在哪裡?”都已精疲力盡的士兵看見馬邱成倒下,驚慌不已,劉暢聞詢而來,儘管身上多處劍傷,儘管傷口的血還會隱隱滲出,他卻坐在馬邱成的牀前,一步都不曾離開,沐澤赫傷勢倒不重,只是肩膀有幾處小傷,連藥都不必敷。
“將軍要多久纔會醒!”劉暢抓着軍醫的衣襟,咄咄相逼。
“劉先鋒,讓軍醫慢慢說。”沐澤赫平靜地說。
“哼~”於錦睿在一旁不屑的看着。
“將軍失血過多,需要靜養些時日,傷勢未觸及命脈,性命暫且無憂。”軍醫娓娓道來。
“你下去吧!”沐澤赫對軍醫說,軍醫攜一紙藥方出去煎藥。
“劉先鋒,你莫要太過擔心,將軍必然無恙。”沐澤赫拍着劉暢肩膀寬慰。
“嘶~”沐澤赫的一拍似乎傷及了劉暢的傷口,看着滲出的鮮血,和劉暢慘白的嘴脣,沐澤赫才意識到劉暢也身付重傷,也看清了劉暢對馬邱成的用情。
“去敷藥吧,如果你也倒下了,還怎麼殺敵,替將軍報仇。”沐澤赫接連說了不少勸劉暢的話,好在他終究不是一個太過感情用事的人,明白利害得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