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嫂,昨天后晌我和四姐跟隨孟先生去凌霄寺看雪寫生,回來的時候,曾在淺月閣門口看見過大伯父。”慕霜中規中矩地坐在雕花木椅上,滿臉凝重地看着沈青黎,壓低聲音道,“當時跟大伯父在一起的還有舅老爺,兩人不知道說了些什麼,我看大伯父好像有些不高興,隨後兩人一起進了淺月閣,後來的事情我也不知道了。”
如今,傳出慕長源臨陣脫逃的罪名,慕霜坐不住了。
她從來都不是搬弄是非之人,但此事非同小可,想了半天,她才決定找沈青黎商量。
“你看清楚了的確是你伯父嗎?”沈青黎又問道,“還有誰看到了?”
昨晚公公不是住在城外軍營,準備去崇水護駕的嗎?
怎麼會跑到淺月閣去?
而且還是跟吳順德在一起。
“大家當時都坐着馬車,我也不好說其他人看見沒有,反正四姐是全然不知情,還埋怨我把車簾掀起來,害她吹了冷風,反正我確定那是伯父,不會看錯的!”慕霜絞着手帕,想了想,突然眼前一亮,說道,“孟先生身邊的那個晴聲當時坐在馬車外,若是他留意一些,肯定也能看到,還有,我適才聽夏世子的兩個手下私下裡議論,說伯父今天壓根就沒出現在現場,是瀆職之罪,而非臨陣脫逃。”
“五妹妹,這個線索非同小可,只是此事我不方便出面。你還是回去跟二嬸和二叔說一聲,讓他們和夫人想辦法去淺月閣找人吧!”沈青黎皺眉道,“此事瞞不住,也瞞不得,不管你伯父身在何處,還是得儘快找到的好。”
看來,公公十有八九是被困在淺月閣裡。
這樣的事情,還是交給蘇氏去做吧!
慕霜點點頭,起身道:“那我這就回去跟母親父親說,讓他們趕緊去淺月閣要人。”
走了幾步。慕霜又突然停下腳步。回頭問道:“二嫂,若是母親問起我爲什麼纔跟她說起此事,我該怎麼回答?”
其實她不是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而是不知道怎麼回答纔不至於捱罵!
“你就說你剛剛想起就好了。”沈青黎提醒道。
這孩子都被柳氏罵出心理陰影了。
“嗯。”慕霜應了一聲。快步走了出去。
柳氏聽到此事。顧不得質問慕霜爲何現在才說出這個線索。只是反覆問慕霜有沒有看錯人,得到慕霜肯定的回答後,才一溜煙去了怡卿園。幸災樂禍地咬着蘇氏的耳朵把事情的經過添油加醋地告訴了她。
哼!
永定侯府的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
若是不貪戀美色,怎麼會惹出這麼大的亂子?
蘇氏出人意料地沒有生氣,反而撫額沉思了片刻,又喊來許嬤嬤,低聲吩咐了幾句,許嬤嬤神色一凜,快步走了出去,又快步折了回來,說道:“夫人,都準備好了。”
主僕倆匆匆出了怡卿園,朝大門口走去。
全然忘了柳氏的存在。
柳氏自討沒趣地退了出來,轉身去了沐影堂。
男人們都已經回來了。
七嘴八舌地圍在皇甫氏身邊談論着慕長源的事情。
夏雲初守在外面,他們能進不能出。
只能焦急地等。
柳氏得了這個消息,自以爲功,忙把此事如實告訴了皇甫氏。
皇甫氏頓時變了臉色,忙急聲對慕長封道:“趕緊去跟夏世子說,讓他去淺月閣那邊看看。”
任誰也想不到慕長源會去淺月閣吧!
“母親不要着急,大嫂也知道了此事,已經去找夏世子了。”柳氏忙道,“人多反而會壞事,還是交給大嫂去辦的好。”
皇甫氏沒吱聲,心裡卻很不悅。
這麼大的事情,蘇氏竟然自作主張,壓根沒想到過來跟她商量一下。
還不如柳氏呢!
“我去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慕長封騰地起身往外走。
“你站住。”皇甫氏喝住他,突然開口問道,“你在外面還有債務嗎?”
慕長源跟吳順德多年沒什麼來往,怎麼會站在淺月閣那邊聊天?
如果不是因爲慕長封,她想不出還會因爲誰?
慕雲朝和慕雲起不約而同地看着慕長封。
被小輩這樣盯着看,慕長封有些尷尬:“哪有,兒子這些日子除了去衙門,都沒有出門,哪來的債務?不知道母親爲何有此一問?”
好不容易還了前幾個月的債務,他怎麼能再去欠債?
“那你說,吳順德會有什麼事情找你大哥?”皇甫氏沉聲問道,“平日裡只有你跟吳順德走得近,難道你就不知道其中有什麼隱情?我看你大哥這次的事情,十有八九是因爲吳順德。”
慕雲朝不禁皺了眉。
這個未來岳父還真是個惹事精。
眼前忍不住地浮現出那張含嗔帶怯的俏臉。
看來,得儘快準備把她娶回來纔是。
慕長封停下腳步,愣了一下,訕訕道:“其實也沒什麼事情,只是前些日子,吳順德說西域那邊急需一批山石,可是靖州那邊二郎卡得緊,嚴令禁止靖州那邊的山石運往西域,想來吳順德不敢跟二郎開口,便想去大哥那裡碰碰運氣吧!”
慕雲霆不在家,若是慕長源願意促成此事,倒也不是難事,靖州那邊的守軍都認識慕長源,知他是總司大人的父親,肯定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地放他們過去的。
當然,他沒敢跟皇甫氏說,這其實是他竄動着讓吳順德去找慕長源的,因爲從一開始,慕長源就反對他做生意。不是怕人彈劾,而是因爲他覺得慕長封壓根不是做生意的料。
所以慕長封覺得,吳順德出面嚮慕長源求情最合適不過了,一來吳順德本來就是慕長源的小舅子,二來吳梨娟剛嫁了大郎,還有孕在身,眼看就要給他們慕家添丁了,慕長源不看僧面看佛面,肯定會同意的。
“這還叫沒什麼事情?你既然知道此事,就不會替你大哥回絕了此事嗎?皇甫氏指着他的鼻子罵道。“還讓他爲了這麼點事情去找你大哥。你什麼時候學會胳膊肘子往外拐了?”氣得皇甫氏到處找東西要打他。
楚嬤嬤忙上前低聲勸道:“太夫人息怒,還是老爺的事情要緊。”
皇甫氏這才停了手。
“母親,就算是吳順德去找過大哥說過話,那又怎麼樣?壓根跟今天護駕的事情沒關係啊!”慕長封滿臉委屈。“您怎麼一着急。就把事情算到我頭上來了呢!”
“你現在趕緊出去給我去找人。找不到你大哥,你也別回來!”皇甫氏沉着臉說道,“若是我知道你大哥的事情跟吳順德有牽扯。我饒不了你。”
“母親,外面守衛那麼森嚴,兒子怎麼能出得去?”慕長封犯了難。
他回來的時候都看到了,京防營那麼多人守在外面,他怎麼出去?
“怎麼出去是你的事,問我幹什麼?”皇甫氏聞言,又氣不打一處來,“剛纔不是吵鬧着出去看看嗎?怎麼眼下我讓你出去,你反而犯難了呢?有守軍又怎麼樣?夏氏和蘇氏都出去了,怎麼就你出不得?”
慕長封無奈,只得耷拉着腦袋走了出去。
慕雲朝見父親捱了訓,也皺着眉,悄然起身跟着走了出去。
“你跟着出來幹什麼?”慕長封邊走邊嘆道,“我自己想辦法就是,大不了跟姓夏的拼了,當我怕他不成?”
“父親切不可魯莽,我知道後山有一條路能通府外,父親跟我走就好。”慕雲朝沉聲道,“我跟父親一起去找大伯和舅老爺。”
“嗯嗯,那咱們快走吧!”慕長封眼前一亮,那個,怎麼他不知道後山有條路能通往府外呢!
父子倆轉了個彎,趁着夜色,匆匆進了後山。
直到半夜時分,門口才出現一陣躁動,慕長源回來了!
一行人急步進了沐影堂。
慕長源一見皇甫氏,便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母親,兒子不孝,讓您受驚了。”
皇甫氏見慕長源安然無恙地回來了,懸着的心纔算放心,又見他臉色很是蒼白,忙又問道:“你且起來說話,到底出了什麼事情?”
蘇氏站在地上,面無表情地開了口:“母親,老爺遭人暗算,一整天都在淺月閣昏睡,壓根就沒有去護駕。”
“什麼?”皇甫氏又驚又怒,“你糊塗啊!護駕是多麼重要的事情,你竟然一整天都在淺月閣昏睡,若是皇上安然無恙倒也罷了,如今皇上出了事情,你說你不是存心激怒太后嗎?”
“母親,兒子沒有糊塗,而是昨天接到密報,說淺月閣有西域的死士出沒,便想親自去淺月閣瞭解情況的,不想在附近遇到了吳順德,他說正好有事找我商量,我們便一起去了淺月閣喝茶。”慕長源依然跪在地上解釋道,“吳順德提出要從靖州走一批山石,被我一口回絕,待他離開後,我又找來西域的那兩個伶人來陪酒,順便想試探她們一下,誰知,反而卻遭了她們的暗算,竟然在她們的房間裡睡了一天一夜。”
蘇氏找到他的時候,他竟然還在昏睡。
而那兩個伶人卻早已經不知去向。
柳氏倒吸了一口冷氣。
大伯這是玩鷹的反而被鷹啄了眼睛吶!
“成業,走,跟我去見太后,咱們母子倆一起去皇后負荊請罪。”皇甫氏似乎是早有準備,提前連衣裳都換好了。
“母親,都是兒的錯,實在不敢讓母親跟着受驚嚇。”慕長源再次跪拜道。
“走吧!”皇甫氏嘆了一聲,上前扶起慕長源,“你的錯,也就是我的錯,咱們母子還分什麼彼此。”
柳氏嘴角撇了撇。
婆婆果然是喜歡大哥的。
若是二老爺犯了這樣的錯,婆婆肯定不會這樣上心的。
倒是蘇氏面無表情地勸道:“母親,眼下都半夜了,還是明天去吧!”
“我和成業是去請罪,又不是覲見,還管什麼時辰。”皇甫氏起身就往外走。
她跟太后素來交好,知道太后不是蠻不講理之人,只是乍見皇上受了重傷才遷怒於慕長源,待進宮好好解釋一番,說不定就會沒事了。
慕長源皺了皺眉,忙跟了上去。
母子倆上了馬車,在京防營侍衛的簇擁下,朝皇宮疾馳而去。
沈青黎一覺醒來,天還沒有亮。
四下裡靜悄悄地,很是安靜。
守在裡套間的阿畫聽見沈青黎起牀的聲音,忙迫不及待地掀簾走進來稟報道:“少夫人,老爺昨晚就回來了,聽說是遭人暗算被困在淺月閣的,好在人沒事,太夫人隨後就帶着老爺去宮裡請罪去了,圍在外面的人都撤了,少夫人放心就是。”
“那碧桃回來了嗎?”沈青黎稍稍鬆了口氣,腳步輕鬆地坐到了梳妝檯前梳妝打扮,只要人回來就好。
“碧桃姐姐還沒有回來。”阿畫看看天色,上前挑了挑燭光,又拿起梳子給她梳頭,說道,“少夫人,您忘了,您是讓碧桃她們是去崇水找了,加上最近路不好走,不會這麼快回來的。”
接着,又神秘兮兮地上前說道:“少夫人,府裡都傳開了,說老爺在淺月閣召幸了兩個西域的伶人,才被暗算的,而且那兩個伶人一早就不見了,把老爺一個人扔在房間裡呆了整整一天。”
沈青黎聞言,不由地皺起了眉。
先前元冬兒失蹤的時候,她就懷疑過淺月閣那兩個西域的伶人,可是後來卻發現跟她們毫不相關,故此才順藤摸瓜找到了拓拔紫。
既然元冬兒是拓拔紫劫走的。
那麼昭武帝遇刺,會不會也是她呢?
正想着,卻聽見窗外傳來一陣急急的腳步聲,隨後慕安的聲音傳來:“少夫人,周順回來了,說有要事稟報。”
“讓他去正廳那邊等我。”沈青黎對着鏡子,飛快地理了理妝容,才披上斗篷去了正廳,周順忙上前稟報道:“少夫人,紫檀郡主把元冬兒打扮成了侍女,要帶着回西域,現在已經出了京城了,咱們該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務必要把元冬兒搶回來。”沈青黎不假思索地說道。
“可是少夫人,屬下所能掌控的侍衛,滿打滿算也就是五個人,紫檀郡主此行是扮作客商來的,光隨從也就是二三十個人。”周順皺眉道,“若是硬搶,咱們未必是她們的對手!”
大梁跟大周雖然政事緊張,但是民間通商卻是暫時沒有受到影響的。
否則,拓拔紫也不會如此輕鬆地來到京城。
“那就等她們走到靖州的時候,讓靖州那邊的守軍幫忙攔下她們。”沈青黎沉思片刻,緩緩道,“你就說她們是倒買靖州山石的,這樣,拓拔紫她們若是想脫身,還得費些周折,咱們正好趁機可以救出元冬兒。”
“屬下遵命。”周順扯了扯嘴角。
怪不得說不能得罪女人。
女人若是耍起心機來,果然不同尋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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