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幼晴跟我玩着電子寵物,直到天到矇矇亮,這丫頭有些犯困,於是不客氣的將頭枕在我的腿上睡着了。看着她,知道她最近幾天一定很辛苦的我沒忍心打擾她,期間小護士進來爲我換藥,看到文幼晴的睡姿,剛畢業的她是一水的讚我體貼表姐,對此我是笑的皮肉皆開,心想你讓別人這麼睡連腿都不能動試試。
剛剛醒,我也一下子睡不了,於是就靠在墊子上閉目養神。直到迷迷呼呼中聽到有人推開門,我睜開眼一看,只見一位美男子正站在門口傻站着。
文家祥,我認出了這位教書先生,看到我開了眼,這位文大九是一臉的驚喜。
“文叔叔好。”
“好,好,你醒了啊,幼晴都跟我說了,謝謝你護着她。”
“什麼話,文叔叔,我不護着姐,還要姐來護我啊。”
“對,對……對了,陸仁醫,小九剛睡嗎。”
“嗯,我三點半的時候醒過來,都是她陪着我聊天。”
“這樣啊,那今天我就幫她請個假,讓她好好的陪你聊天。”
“謝謝叔叔。”文家祥文九叔還真是好說話,看着他三步一回頭的離開,我又看了看文幼晴,有這麼疼她的父親,丫頭真是幸福。只是……我怎麼聽着這話像是岳丈在討好女婿啊……
過了一會兒,文家祥又出現在門口,只是這一次他手裡多了一大袋的零食。對此我是千恩萬謝,文叔叔果然如同文三姐所說的那般靦腆,被我一讚就臉紅起來。
道過別,文家祥去上班了,我靠在墊子上看着文幼晴,如此的場面上輩子從來就沒有敢想到過。
我只是想改變自己,改變被自己被歧視的人生,改變有些不得不用錢與權力才能夠改變的事情。
對於小說中的善良與戒律,都快從這片大地中消失了,我想用筆多多少少的挽留一下,那怕到頭來只在我的心裡存在,我也堅信,美德不會因爲時間與空間的變幻而消逝,哪怕到頭來碰的頭破血流,我也不會忘記自己首先是一個人,然後纔是其它的頭銜。
剛想到這兒,病房的門又被推開了,文家姐姐探進半個身子。
看着她偷偷摸摸的樣子我就笑了。
“別笑,別吵了九丫頭。”
“嗯,文姐姐,你今天怎麼想到來看我了?”
“不是來看你的,我是來看我九丫頭的。”
“……有什麼事嗎?”
“……我是來跟你說那個電子寵物的。”
“喔?”
聽到這個,我來了精神,坐直了身子,而文姐姐坐到了椅子上。
“我說,不要只有狗行不行?”
“……當然,貓啊,雞啊,只要能想到能養的,都可以添上去,養人也沒關係。”
“嗯……還有,何景國讓我問你說你的那個策劃太簡單了,能不能把這東西再複雜一點,他有一個不錯的想法,想跟你說說。”
“他這麼說?行,讓他給我一個策劃案,越快越好。”
“行……我妹妹就拜託你照顧了。”
“嗯,安心吧,我不護姐,還要姐來護我啊。”
“小調皮。”
輕輕的颳了一下我的鼻樑,文家姐姐笑着離開,目送文家姐姐消失在房門外,無事可作的我乾脆的倒在墊子上小睡一會,只是這一覺竟然又到了傍晚,當我睜開眼的時候,文幼晴已經不知去向,而白荷卻坐在我對面的沙發上。
“醒了?”
“嗯。”
“醒了就好。”白荷坐我的牀邊,她伸手撫着我的頭頂。
“喂,別這麼老氣橫秋的好不好。”
“不許啊。”白荷一臉的我比你大半年,看你奈我何的樣子。
“……許啊。”我有些底氣不足,最近的丸子好不容易多了一些肉,我可不想一眨眼的功夫就回到解放前的生薑丸子。
“仁。”
“在呢。”
“我們以前說的話,還算數嗎?”
白荷笑着,可是我覺得她的笑容裡滿是憂傷,知道她在說什麼的我連忙點頭。
“當然算數。”說完這句,我又補了一句:“彼時說過的話,那怕是七生七世之後,都會兌現。”
白荷一楞,然後眼淚就掉了下來,看着丫頭的異常我是手忙腳亂,又遞手帕又遞水。
“怎麼了。”
“我得去日本一次。”擡起頭,白荷的臉上已經沒有了笑容,她的回答讓我眉頭一皺,怎麼這個時候又會想到去日本。
“……怎麼了。”
“青葉桔,我說的那個表哥……今年的體檢,發現他得了急性淋巴細胞性白血病。”
“……怎麼會這樣。”聽到這個,我也收起了不解,白荷以前就說過,她跟他是從小長大的青梅竹馬,他從出生到讀書以前都住在中國。這種情況,根本不是我吃醋的範圍。
“我想……去日本陪陪他,”
“嗯……簽證好了嗎,機票買了嗎。”
“簽證還沒有過期……是明天的機票,電話裡說他們家已經找過骨髓配型,但是找不到,說他最多隻能活三年……”我默然,一九九三年日本已經有過成功的手術置換骨髓病例,但是骨髓配型一直都是治療中的難題,就連嫡親兄弟也不一定擁有適合的配型,青葉家應該已經努力過,要不然在電話裡也不會這麼說。
“白荷,去陪陪他吧,人這一生都不容易。”
“嗯……。”白荷點了點頭,我知道她在想什麼,我也知道放她去日本從根本來說就是斷了我與她的緣份,白荷是一個重情義的女孩,青葉桔病入膏肓,她很有可能會因憐生愛,可是我無法阻止她的腳步……我說過,我自己首先是一個人,然後纔是別的。
“去吧,回家準備準備。”
“仁……”“……新的小說我會把手稿寄給你看的。”
“嗯……我走了。”
“一路平安。”
白荷是逃着跑出門的。
看着她留在我牀頭前的黑絲帶,我一頭倒在墊子上,閉上眼的那一刻就想到的白荷在那天的樣子,也許,該來的始終會來,不該來的……永遠不會來。
想的太多人會累,我靠在墊子上,看着窗外的天空變黑,直到病房的門再度被推開。
進來的是端木望,提着我的晚飯,一進門看到我靠在墊子上就笑了。
“睡公子終於醒來了啊。”
“手裡是什麼呢。”
既然無法改變,那就要接受事實。既然如此,想那麼多還不如想一想今天晚上到底吃什麼。
“我從白家拿來的食,有你最喜歡吃的鮮肉丸子,是白荷做的。”
突然的,我有一種想哭的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