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志遠到此地來安慰梵音,被梵音幾句話給攆了回去。
不但把父親攆走,連鐘行儼也沒留他。
兩個男人看着她在大廚房裡忙上忙下的折騰,對視的目光俱都看出彼此的無奈,梵音這是在找尋發泄的方式。
“讓她靜一會兒吧,剛纔我提兩句,她差點兒拿菜刀砍我。”鐘行儼嘖嘖幾聲,倒是更讓楊志遠害怕,話語在嘴邊哆哆嗦嗦的說不出口,終究只能嘆了口氣,“這是招誰惹誰了呢?一個小小的提舉,居然被那麼一雙眼睛盯上而且不依不饒,荒唐透頂!”
“您的確只是個八品的官兒,可也不尋思您管的是什麼?管印錢!而且又即將與忠奉伯府聯姻,那邊兒他宇文信不敢得罪的太深,不從您這兒下手從何處下手?”鐘行儼抱着手臂望天,“京中不分官品高低,分的是您這裡是肥缺還是閒職。”
楊志遠長嘆一口氣,其實這道理他心裡也明白,只是事情一出,不乏有些焦躁慌亂,特別是涉及到了自己的家人,這讓楊志遠格外的沒有安全感。
“算了算了,起碼把今兒的事過了再說,我還得去跟這丫頭說兩句。”楊志遠說着又往大廚房而去,鐘行儼正琢磨他是否要走,卻見樑媽媽匆匆跑了過來,“哎呦舅公子,伯夫人在到處找您呢!”
“找我幹什麼?”鐘行儼覺得自己跑的慢了……
“伯夫人剛剛氣的不得了,您還是過去勸一勸吧。”樑媽媽也不顧長幼,生怕鐘行儼跑了,拽着他就往後面的小院去。
鐘行儼格外無奈,這位樑媽媽是自己大姐的陪嫁媽媽,當初也是從懷遠將軍府離開的,也是看着他長大的媽媽,惹不起啊!
鍾氏瞧見鐘行儼一露面便是氣不打一處來,讓樑媽媽關上了門,她便忍不住嘮叨開了!
“那個宇文信簡直猖狂透頂!這裡是女眷的院子,他居然敢隨意的闖進來,而且還讓侍衛攔住楊志遠!那可即將是忠奉伯府的姑爺,他就能這樣的對待!”
“那不是還未成親呢麼?”鐘行儼插一句話,鍾氏狠狠的瞪他,“居然讓侍衛圍住楊家,簡直是欺人太甚!要造反不成!”
“誰讓您帶的護衛沒有他帶的多?”鐘行儼攤手,“大姐,你在這裡說氣話也沒用,回去跟姐夫說,讓他派上三千護衛跟隨,往後什麼事都沒有。”
“你!還有你!今兒楊懷柳被那麼擠兌着,宇文信說無人敢娶她,更是要砍腦袋的,你居然不接下來?你心裡不是喜歡這丫頭?”鍾氏在氣頭上什麼話都不收斂了,“沒骨氣!沒膽量!怎麼能讓他宇文信這樣痛快的走?”
“哎呦大姐啊,您想清楚了再罵行不行?”鐘行儼捂着腦袋,“我爲了壓制宇文信把這件事應下來,難道我真娶楊懷柳?”
“那不正合了你的心意?”鍾氏滿臉不解,對鐘行儼更是橫眉冷對。
鐘行儼嘆了口氣,沉默半天,“你也看到了,宇文信即將成爲越王的女婿,宮中宇文侯府出身的妃子也格外受寵,如若我不把西北的軍權奪到手再贏一仗,那父親的名聲就徹底的被湮滅了!”
“那……”鍾氏提了半口氣又沉了下來,“那與你娶楊懷柳也沒關係吧?那丫頭,我挺心疼她。”
“打仗輸贏無定,我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娶什麼娶?難道讓她嫁了人就當寡婦啊!還是等我活着回來再說,宇文信不說了,誰提親就砍誰,我也不怕有人跟我搶。”鐘行儼的話讓鍾氏狠翻白眼,“要是真有人搶呢?”
“那她要樂意她就嫁,能與宇文信對峙的人顯然不是省油的燈,這丫頭也不會吃虧。”說到此,鐘行儼撓了撓頭,繼續道:“姐,楊志遠與沈玉孃的婚事您還是儘早辦了,辦完之後,把那丫頭接到您身邊也行,她管持楊家也實在太久了,該歇歇玩玩,省得太累。”
“還是怕了吧?臭小子!”鍾氏自當瞧出自己弟弟的小心思,接了她身邊來,哪還有什麼人會爭?
聽鐘行儼提到一心出戰,鍾氏的心裡也更多傷感,自己就這樣一個一母同胞的親弟弟,她哪裡捨得呢?
可鍾家的名聲若這樣的隕落下去,他的日子也是難過。
看着鐘行儼低頭沉思的模樣,鍾氏也滿心無奈,日子怎麼過的這樣難呢?
梵音親自下廚做的菜自當獲得衆人的好評,嘻嘻鬧鬧的場面把之前宇文信到來的插曲給平復過去,熱熱鬧鬧的開場、熱熱鬧鬧的結束,至於衆人心底是如何思忖,那只有老天爺才知道了。
鍾氏的動作迅速,那一晚回了伯府之後便立即安排沈玉孃的親事。
提親、定親,選日子,因爲二人都不是第一次大婚,減免一些零雜碎的過程也能說得過去。
大婚之日就定在了十月十五,距離此時也只有一個多月的時間。
楊志遠想要與女兒徹頭徹尾的談一次,梵音卻並不想再多說,只張羅着繼母入門的瑣事,還要再多添幾個掌管家事的下人,忙忙碌碌的,反倒是讓她把心中的夢魘消減了些。
可楊家與伯府在折騰着親事,其他人家卻是八卦的格外熱鬧。
宇文信到楊家提親的消息很快傳遍京城,比他即將成爲越王殿下的女婿還要更快一分。
楊懷柳的拒絕、宇文信的斷言,八卦總是添姿加彩,傳聞也早已經被渲染成畸形的怪物。
宇文信因爲此事與宇文侯爭吵一番之後,便被越王請去,從越王府出門時,他只覺得渾身汗流浹背,但總算度過了這一關卡。
只是越王也給他加了一個難題,那便是不允鐘行儼順利的度過守孝期,更是不能讓他領西北軍出征。
宇文信爲此事傷透腦筋,雖然越王賞識他、更是招他爲婿,可是越王的兇殘暴戾是有目共睹,即便是親人,他也絕對不會手下留情。
天家無親,這是越王自懂事起就明白的道理。
他可以依仗越王的勢力耀武揚威,可越王交待的事情,他必須辦妥,否則自己在越王府根本不可能立足。
因爲他與越王府更近一層,宇文傑與宇文勝已經視他如仇敵一般,只等着他什麼時候出個錯便狠踩在地……
怎樣才能讓鐘行儼踏不出京城呢?
宇文信正在思忖之時,門外侍衛回稟:“宇文公子,方青垣求見。”
方青垣?他上一次的事躲過之後便再沒有出現過,原本宇文侯欲尋他爲替罪羊,可孰知他居然掛上了文淵閣大學士,將他安安穩穩的保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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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兒他要見自己能是什麼事情?
宇文信頓了半晌才擺手,“讓他進來。”
侍衛前去引領,方青垣笑容滿面的進了屋,拱手道:“下官爲宇文公子行禮了。”
宇文信掛上招牌式的微笑起身,“方縣令今日忽然到此讓我格外驚訝,多日未見,您一切還順利?”吩咐着一旁的侍衛上茶,宇文信更是引他坐在正位。
對宇文信的熱忱招待,方青垣的心底也多了興奮。
上一次的事他雖然找了大學士來保他,可那不是一條正路,更不是一條快速的路。如今宇文侯府的聲勢在宇文信即將成爲越王女婿的消息傳出之後,如同躥天的炮仗,飛漲入天。
這一動作可謂在一直悶頭不語的方青垣心裡撓了癢,也是近期與衆位大學士相交時遇上了坎兒,那些酸腐之衆實在讓他提不起興致,難道在縣令之位上呆一輩子麼?
方青垣搖了搖頭,琢磨了許久,他決定來拜訪宇文信,無論成與不成,他起碼要先做出個樣子來。
“託您的福,一切都還算順當,只是……”方青垣苦笑一聲,“只是上一次的事對我衝擊太大,還有幾分緩不過氣啊!”
宇文信笑了笑,“那有何事我能夠相助?您不妨直接說出來。”
“我更願替宇文公子分憂!”方青垣的話讓宇文信頓了半晌,隨後道:“我這裡倒真有一事,請方縣令給予意見?”
“宇文公子請講!”方青垣的眼睛發亮,宇文信湊近他噓聲說了幾句,方青垣的眉頭皺了下來,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也聽說過宇文信向楊家提親的事,而如今他要除掉鐘行儼,這絕對不是一個容易的事。
但若是容易的事,也就輪不上他了?
方青垣想起楊志遠,心底不知道是什麼滋味兒,他原本是自己帶出來的一個跟班兒,如今卻攀上了伯府,日子過的蒸蒸日上比他還要舒坦。
方青垣的心底有幾分嫉妒怨恨……
恨意矇蔽了雙眼,之前那淡薄的情分早已煙消雲散。
“在下有一計!”方青垣的眼中透出了一股狠意,“您仍舊可以從楊家下手,但就看您是否捨得嘍!”
宇文信的眉頭微皺,“你說。”
方青垣低聲敘講了近一個時辰,見宇文信仍舊拿捏不定,便道:“……如若宇文公子不嫌棄,這件事由在下來辦。”
“留住那丫頭的命,”宇文信指敲桌案,“我知道你兒子對楊懷柳心儀,而你更嫉妒楊志遠,但即便是要那丫頭死,也是由我親自動手,誰敢沾染她一根手指,我就要了你的命!”
方青垣心中一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