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野利遇乞現在這樣態度,李元昊很是憤怒他的拳頭緊緊的握了一下,臉色在瞬息間變的異常難看。
他沒有去想這一切都是因爲他殺了張元而引起了這位最忠心的部將的擔憂。在這一瞬間,他忽然有些懊悔,懊悔昨天晚上爲什麼沒有連野利遇乞一起幹掉
這就是一個人面對絕境的時候的瘋狂。
他不說話,野利遇乞也不說話,兩個曾經並肩戰鬥的男人現在用敵意的眼光在對視着,整個房間了充滿濃濃的火藥味。
陳元在耀德城也沒有閒着,這一段時間他一直在組織所有的人力和物力,要修築一條從党項的鹽州,直到宋朝延州的公路。這是一向浩大的工程,按照道理來說現在是絕對沒有條件去完成的。但是在陳元看來,這個是時候做這項工作,成本相當的低廉。
這樣做的後果可能是要党項人在這段時間爲了修築這條道路要死許多人,但是陳元必須這樣做。耀德城以東的所有地方,一定要控制在宋朝的手裡,特別是鹽州,這個地方陳元不允許有任何的閃失。
但是好像有許多人都不願意陳元一個人控制了整個鹽州的局勢,現在戰爭還沒有結束,馬暢和許麻子二人就作爲宋朝仁義商業協會的代表來到了耀德城。
一路上看到那些党項的流民在拼命的修築道路,雖然還沒有鋪設青石,可那道路已經往鹽州延伸了過去,馬暢心中很是着急,見了陳元之後還沒有客氣幾句,就很快把話說道了正題。
“駙馬爺,我們這次來是想問問駙馬爺,這鹽州可是好地方,西夏人的鹽場,烏池、白池、瓦窯池、細項池四個鹽場。其中烏池、白池更以出青、白鹽而馳名,不知道駙馬爺打算怎麼處置這些鹽場?”
鹽,是暴利的東西,從地上挖出來稍微加工一下馬上就是錢,而且不愁賣不掉,因爲人人都要吃。這樣一塊蛋糕,這些商人肯定是不願意讓陳元一個人吞下去的。
宋朝對商人的政策在封建時代相對是最寬鬆的。比如這些暴利的東西,鹽和鐵,在明清都是朝廷專門經營,但是宋朝不同,宋朝允許鹽商的存在,在市場上也有商鹽。
陳元看着這兩個人那副急按心中焦躁,強作鎮定的摸樣,笑了一下:“二位前輩,我這裡有一份數據,是關於党項現在經濟狀況的,我來簡單對二位說一下吧。”
打開那份文件,陳元說道:“鹽州,有大型鹽場四座,中型鹽場二十一座,小型的在一百多座之間,還有數不清的靠着鹽來養家活口的作坊。烏池和白池就不說了,這兩個地方產的鹽都是上等鹽,這些是給朝廷留着的,還有那些中型的鹽場,我打算交給朝廷十一座,諸位應該不會有意見吧?”
馬暢和許麻子的心裡都鬆了一下,陳元這樣問他們,讓他們能夠明顯的感覺到陳元的發出的信號,這件事情有的商量,只要有商量就行,只要他陳世美沒有打算一口把這所有的地方都吃下去就沒有問題。
打仗雖然自己也出錢了,但是派軍隊來畢竟是大宋朝廷,朝廷拿走最好的誰也沒有話說。還剩下兩座大的鹽場,和十座中型鹽場,不知道這駙馬爺打算怎麼來分。
陳元看着他們的神情,笑道:“那些小的作坊就不要去管他了,咱們不能把事情做的太絕,要給別人留一點吃的。剩下還有兩座大的鹽礦,十座中型的鹽礦,咱們先以商業協會的名義整體吃過來,至於以後大家是綁在一塊做呢,還是交給誰來單獨做,咱們可以回去慢慢商量。”
馬暢和許麻子對這個提議十分滿意,既然是大家一起掏錢吃下來,那就說明陳世美沒有獨吞的想法,二人很是欣慰:“嗯,駙馬爺想的周到,不管誰吃,先把果子給收了再說。”
對於他們的心思陳元是相當的清楚,說實話陳元也想過獨吞,如果換做以前他還想着去做宋朝的比爾蓋茨的那個心態,這一次必然就沒有這些商人的份了,但是現在不同,他的理想更遠大了一些,區區幾座鹽場,真的不值得。
陳元接着說道:“二位放心,咱們做買賣的在商言商,諸位幫了我陳世美這麼大的忙,現在果子熟了,自然諸位都有份。馬掌櫃,我問一個事情,你釀酒的糧食是哪裡來的?”
馬暢不明白陳元的意思,但還是如實說道:“當然是買來的了,駙馬爺可不知道,這一段時間糧食價格漲的厲害,讓我這買賣真不好做,酒這個東西必須靠糧食來釀造,糧食漲價它也要漲纔是。可是人餓了就要吃糧,喝不喝酒卻都無所謂。今年,我這日子不好過呀。”
陳元從懷裡拿出一張紙來:“我知道掌櫃的不好過,這是我爲準備的禮物,你自己看看。”
馬暢接過那紙,看了一眼,輕聲念道:“良田暫行管理條例。”
陳元的嘴角泛起笑容:“這次党項的災荒讓他們很多良田都沒有主人了,而且最關鍵的是他們的田地都是歸李元昊所有的,李元昊馬上要完蛋了,這田地自然也要換換主人。”
馬暢有些明白了,但還是不敢確定:“駙馬爺的意思是?”
陳元說道:“外面的那些流民,我會按照人頭給他們分配田地,可是他們中間有許多人本來就是牧民,根本不會種田。我想,如果你從他們手中低價收購,應該沒有問題。”
馬暢聽的大喜,他一直想有一片自己的土地,可以用來生產糧食,貯備糧食。但是這個要求在宋朝一直沒有能夠得到實現。因爲宋朝的土地資源都在那些士大夫的手中,就算馬暢有錢,東買一塊,西買一塊,也解決不了他的需要。
陳元無疑是給了他一個機會,看着他欣喜的摸樣,陳元笑了:“馬掌櫃可不要高興的太早。你買多少我不管你,但是你必須答應我一個條件。”
馬暢別說一個條件,現在就是一百個他也答應:“駙馬爺但說無妨。”
陳元說道:“從你買到地的時候開始,僱傭那些流民爲你幹活,每十畝地最少要僱傭八個壯年人,同時保證他們吃喝還要開出工資。”
這個條件有些苛刻,按照大宋的勞力來說,每十畝土地有兩個壯年人,帶着幾個老人和孩子就完全可以了。當初秦香蓮在家裡一個人就能把陳家的六七畝地打理的很好,而是十畝土地的產糧也只夠一家人維持生活。
現在陳元開出讓他僱傭八個人,管吃管喝還要開具工資,這意味着他的土地不能給他帶來絲毫的利潤,從自己土地上收的糧食比市場價便宜不了多少。
馬暢愣了一下,陳元卻沒有給他討價還價的機會:“這是你必須答應的。這樣的情況你最少要維持三年。”
這真的是需要,從宋人接手党項的頭三年,陳元一定要讓所有剛剛脫離火海的党項人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幸福,只有這樣才能讓那些党項人不做反抗,才能讓宋朝順利的接收,讓朝堂上那些士大夫閉上嘴巴。
同時,也爲自己下一步的計劃奠定一個良好的基礎。
馬暢顯然也知道這些,反正就三年時間,猶豫了一會之後點頭:“好,我答應駙馬爺。”
他覺得自己好像是上當了一般,看着一塊肥肉,吃到嘴裡卻發現是雞肋。
那許麻子卻感覺很不公平,因爲他連雞肋也沒吃上呢:“駙馬爺,您不會只爲馬掌櫃準備的這份禮物吧?”
陳元當然不會這一戰之中平定了党項,就意味以後絲綢之路上的攔路虎已經被*掉了,大宋的物資可以更順利的進出西域。這本來就是一個很好的商機。
加上黨項人的手工業因爲這一次的戰亂受到了一定的損失,他們的冶煉、採鹽製鹽、磚瓦、陶瓷、紡織、造紙、印刷、釀造、金銀木器製作等手工業生產以前都具有一定的規模和水平,但是現在都已經陷入了停頓,這個時候正好是宋朝資本注入的大好時機。
現在戰爭還沒有結束,党項還沒有平穩下來,自己正好藉着這個時機可以出臺一些對宋朝商人進入黨項更有利的政策。
“許掌櫃放心,在下已經想過了,党項內亂還要持續一段時間,這一段時間之內你可能沒有什麼便宜可佔,不妨來收一些商鋪,就當是玩玩也可以。等到党項的戰亂平了,我會向皇上建議,爲了快速讓党項經濟復甦,減少對過往商隊的收費。還有,以後駐紮在党項的宋軍將試用一個方式。”
許麻子很是好奇:“什麼方式?”
陳元笑了一下:“那就是接受我們商業協會的贊助,同時路上對我們所有的貨物只盤查,不收錢。對於其他的商人,買路錢可以明文規定數目。”
現在商人運輸的成本很高,第一是因爲運輸這個行業並不發達,馬要草料人要糧食。第二個原因就是沿路的關卡有些很難打發。買路錢已經成了一種潛規則,全憑那些軍官的喜好,想收多少收多少,這給商隊造成了成本無法確定的麻煩。
如果陳元真的能把買路錢明文規定一個數目,一次交清,那麼誰都願意。
許麻子更是願意,這樣最少避免他做賠本的買賣。比如他從汴京運送貨物到大同,本來計劃路上打發財神用幾千貫就夠了的,如果碰到一個守將對他說:“掌櫃的,今天我新添一房小妾,你是不是來喝杯喜酒?”這一下肯定就賺不到錢了,如果再恰巧碰到一個正好過生日,那肯定就要賠本了。假如有個明確的數目,他至少可以提前算的清楚,收人家多少才能不賠。
一個政策,對於這些商人來說往往意味着不是幾萬貫或者幾十萬貫的事情。陳元就是要利用自己現在能夠制定党項臨時政策的有利條件,讓宋朝這些商人能更快,更有利的進入黨項。
首先是資本的注入,資本注入過以後就必然讓兩地的經濟綁在一起,在官方名義上統一之下,經濟的交流會讓兩地的文化,風俗甚至人口都可以自由的流動。
這樣不用幾年,党項就是大宋的了。是真正的屬於大宋,認同大宋,而不是那種單純的武力上的征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