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時間裡,我和樑天宇對着19號那一天的監控錄像查了一個遍,我們看到了穎姐是晚上七點左右進入的教學樓,那個時候正是教學樓裡進出學生最多的時間,很難確定有誰是跟她一起的。
穎姐進入教學樓之後直接上了三樓,接下來她就徹底消失在了監控錄像裡面,我們根本不知道她是什麼時候來的五樓。
這種情況不奇怪,教學樓裡的監控探頭都是最普通的那一種,沒有夜視功能。只要不喊亮樓道里的聲控燈,有人摸黑上樓,監控是拍不下來的。
如此一來,整條線索就這麼斷了。
我和樑天宇不甘心地又向院長老頭詢問了一下穎姐的情況,包括穎姐上高中的時候是個什麼狀態,以及她有沒有交過男朋友之類的。
院長老頭不明白我們爲什麼會問這些,不過還是解答了我們的疑惑。
只憑他所說的一點,我們就徹底推翻了樑天宇之前所做下的“穎姐深愛楊震”的猜想,因爲穎姐從初中開始就在人鬼村以外的地方上學,直到考上天道大學之後纔回到人鬼村常住。這期間穎姐雖然每個月回家兩三天,寒暑假也是在家裡過,但是想要在人鬼村找個那朋友實在是沒那個條件。
話說到這份上,穎姐的嫌疑算是徹底排除了。
不過,同時,我們也萬分確定了一件事,那就是此刻,穎姐肯定跟搞出帶血節目單這一系列事件的罪魁禍首在一起。
想要知道答案,還是得把穎姐找到。
我和樑天宇辭別院長老頭,下一站便是來到了天道大學下去派出所,找那位李隊長。
昨晚,十幾個天道大學的職工子女一起出逃,呃,確切的說算是集體失蹤吧。
這件事性質比較特殊,院長老頭他們今天一早就報了案。我們來這就是想看看警察這邊有沒有查到什麼結果。
第三次見到李隊,他沒有了第一次見面時候的冷漠,也沒有了第二次見面知道我們身份後的熱情,整個人面容疲憊。表情上更是說不出的尷尬。
“嚴兄弟、樑兄弟,唉,我現在真是有點害怕見到你們了。咱一件事一件事地說吧。這第一個呢,是關於當初從屍鬼道上帶回來的眼鏡男的,他現在已經不在我們的控制範圍裡了。”
“啊?什麼叫不在你的控制範圍內啊?”
“是這樣的。像他那種人呢,來到人鬼村之後首先要接受一個月的管控。這一個月的時間,只要確認他能夠適應人鬼村的生活,並且不會對人鬼村內居民造成威脅,那麼管控就會取消。與此同時,村務管理處會派發臨時身份證以及提供就業機會。
那個眼鏡男,本身在外面就是律師,到了人鬼村,對這裡的法律制度學起來也是輕車熟路,纔不到兩個月。這不就拿到了律師資格證,現在已經是某個人鬼村大佬的私人法律顧問了。講法,我們講不過他,來硬的,他現在背後有人罩着,所以說,現在我根本不可能隨隨便便就把拎到所裡來受審了。”
李隊頗有些歉意地說出事情原委,聽明白之後,我不由得長出一口氣。
“嗨,李哥。你嚇我們一跳,我還以爲那個眼鏡男死了或者逃跑了呢。只要咱們隨時能找到他就行,早晚有他認罪伏法的那一天。”
“呃,好吧。謝謝兄弟理解我的難處啊。你放心,早晚都跑不了他的。那咱再說這第二件事。嚴兄弟,昨晚打暈你的那兩個人,我們……沒找到。”
“沒找到就沒找到吧,反正我也沒事不是?”
“哎!話不能這麼說,哪怕咱之間沒這麼熟的關係。一個故意傷害案件,我也是要查個水落石出的。昨晚上我把天道大學附近的所有道路監控梳理了一遍,確定了那兩個人最後藏身的地點,只是我們去抓人的時候,那兩個傢伙平白無故地就消失了。”
“消失了?”
“對,在他們最後藏身的地點,我們沒有找到任何人。沒有看到他們離開,也沒看到有誰接走他們,可兩個人就是跟人間蒸發了一樣消失了!”
“呃……”
對於李隊給出的這個消息,我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作爲一個受害者而言,我應該非常關心打我的人有沒有被抓住纔對,可我現在實在是沒心情理會這些。
“李哥,那兩個人消失就消失吧,如果他們想辦的事情沒辦成,肯定會再出現的。到時候再抓他們也不遲。這些都小事,我們這次來是想問問你另外一件事的。”
我終於抓住機會把我來這的目的說了出來,本以爲李隊就算是沒找到人,稍微也會有點線索的,可誰知他給我的答案是,他們還沒來得及去查這件事呢。
或者說,他們壓根就沒想着去查這件事。
十幾個大學生集體失蹤,這算哪門子案件。
人口拐賣?
綁架?
傳銷?
組織賣……嗯?
不管怎麼着,都說不過去啊。
這件事只能是他們那些人自己跑到一個地方躲起來了,硬安個罪名,也只能是聚衆鬧事。可人家只是“聚衆”,還沒“鬧事”呢,你讓警察怎麼管?警察也不會浪費警力在這上面啊。
所以說,我們來這問李隊,穎姐的下落,完全就是白跑一趟。
呃,也不能算是白跑,至少,樑天宇提了一句,請李隊在28號那天派些人去天道大學幫忙維持一下治安。
李隊滿口答應下來,表示就算我們不說,他們每年的那個時候也是會派出警力去天道大學巡邏的。
就這樣,我們再次毫無頭緒地離開了派出所。
之後,我和樑天宇一合計,又馬不停蹄地分別去了東子、眼鏡和捲毛三個人的住處。
跟我預想的一樣,這三個人也隨着穎姐他們一起“失蹤”了。
也許,我們想要再見到這些人,就只能等到28號那一天了……
……
折騰了整整一天,再回到學校的時候,已經是入夜時分。
週末的晚上。天道大學的校園要比平日冷清許多。想想一週前的今天,也是這個時間點,我們四個人藉着這股冷清勁跑到藝術學院的教學樓裡偷通報單子,東西偷到了。但是也惹出來後面這一大堆麻煩事。
如果當初我們老老實實地任由通報批評發下來,一週後的今天,通報時限到了,誰還會在意那些事情呢。
唉,選擇不同。結果就不同,你看這事弄得,一個星期過去了,我們連人都湊不齊了。
哎?對了,人!
光想着到處跑了,我都忘了該去醫院看看生病的李肅了,總不能光讓胖子自己一個人在那陪牀吧。
想到這一點,我和樑天宇又轉道去了李肅住院的地方。
李肅還沒有醒過來,醫生查不出病理,因爲李肅的身體各項指標一切正常。但就是出於睡眠狀態,誰也沒辦法叫醒他。
胖子曾私下裡試過把李肅的頭按進水裡,讓他醒過來。李肅倒是掙扎了幾下,可等胖子把他拉起來的時候,這小子依舊雙眼緊閉。
昏睡不醒那就跟植物人差不了多少了,在人鬼村李肅也沒什麼親人,只能是我們幾個輪流照看她。
這一夜,就在我們跟胖子詳細講述帶血節目單事件後續情況的過程中,悄悄度過了……
……
清晨,週一。新的一週開始了,但對於世界上絕大部分人來說,週一其實又是一個七天輪迴重複的開端。
就比如說我們這些學生,這週一上的還是上週一的課程。
李肅同宿舍的其他人去了醫院陪牀。把我們替換了下來,我們從醫院趕回到學校,連早飯都沒顧得上吃,便去教室上“相術學”公共課了。
還是一個老教授跟二三百個少年男女玩“我不說話你來猜”的遊戲,只不過課堂氣氛要比上一週活躍很多。不時有人主動站起來“猜”,不時有人歡呼着從老教授手裡拿到個“及格”的成績離開教室。
只可惜。歡呼雀躍的人裡面沒有我,因爲整整一節課,我都是趴在桌子上睡着渡過的……
……
上課,睡覺,下課,換個地方接着睡覺,一上午的時間就這麼過去了。
獨自一人去吃過午飯,總算是從一夜未睡的疲憊中恢復點精神,我來到特殊學院的宿舍樓下,找上了天道大學的“終極武力”楊大爺。
昨天答應過校學生會的紀檢部長王哥,要請楊大爺出手幫忙應對明天可能發生的事情。
說實話,想請動大爺出手,我唯一可以倚仗的就是當初請這位老爺子幫忙種樹的時候,答應他教會他如何跟樹木對話的那一個條件,就是不知道這個條件還管不管用。
當我來到宿舍樓樓管大爺的宿舍門前時,還沒鼓足勇氣去敲門,房門就突然從裡面打開,楊大爺手裡提着兩個水桶出現在我的面前。
“啊,呃,楊大爺……”
“嚴是非?怎麼了,找我有事嗎?”
“我……我……楊大爺,我有件事情想請你幫忙。”
“嗯。先幫我打點水去。”
“啊?”
我好不容易開口把話起了個頭,誰知楊大爺根本沒問什麼事,直接把手裡的水桶遞到了我的面前。
我下意識地接過水桶,那楊大爺轉頭又回屋裡自己提了兩個,然後頭前帶路向外走去。
這……這是什麼意思?
讓我幫忙打水,是不是打完了水,就我說什麼他都會同意了?
應該沒這麼簡單吧……
……
不得不說,楊大爺身爲天道大學的終極武力,舉手投足間都能給人無形中造成巨大的心理壓力。
他不繼續說話,我也不知該如何開口,就只能先跟着他去打水。
我們一人手裡兩個大水桶,去的不知打宿舍樓內的公共洗刷間,也不是餐廳旁邊的開水房,而是走了好遠一直走到了校園後方角落裡的一口壓水井旁邊。
壓水井這東西我已經多少年都沒見過了,記得小時候在老家,我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趴在壓水井的壓桿上,隨着爺爺壓水的動作一上一下,像是坐蹺蹺板一般。
後來長大了一點,我就爭着搶着去壓水,每次都爲往井裡倒進一瓢水,然後壓出一缸水的事情趕到無限好奇。
也許是眼前的東西勾起了我兒時的回憶吧。
沒等楊大爺開口,我就自己主動上前抓住了壓水井的壓桿。
一瓢水倒進去,吱嘎吱嘎壓幾下,清澈的地下水呼呼涌出,從井口噴灑進安放好的水桶裡面。四桶水壓滿,楊大爺也不多說什麼,提起桶來就往回走。
走的路是來時的路,不過回去的地方卻不是宿舍樓,而是宿舍樓另一側的鬼樹林。
到了此刻,我才明白楊大爺打水,是爲了澆樹的。
很難想象這麼一大片樹林,一直都是楊大爺一桶水一桶水澆灌過來的,我可是見過校園裡其他的綠化灌溉,都是扯一根水管扔進草叢裡,然後打開水龍頭就不管了。
奇葩的人,擁有奇葩的思想,自然會去做一些奇葩的事情。
整整一下午時間,我都是在和楊大爺一起默默澆樹的過程中渡過的。
當夕陽西斜,我們由遠及近,澆灌到最靠近宿舍樓的這片區域時,我終於下定了決心,劃破自己的手指,將血滴進水桶內,然後再把染了我的血的水倒在樹下。
這是我知道的唯一能夠開啓木類植物靈智的方法,當初我能用木靈眼與那些小木雕人交流就是用的這種方法。只是小木雕人才巴掌大小,而眼前的樹高聳入雲,不知道那幾滴血夠不夠用。
我相信楊大爺看到了我的動作,起初他愣了愣,隨後竟也學着我的樣子,劃破手指把血滴在水桶中澆下去。
這一桶水倒完,不知是風吹的緣故,還是染血的水真的起了作用。眼前這棵樹的某跟樹枝稍稍下完,竟然輕輕在我和楊大爺的肩膀上拂了拂。
眼見此景,整整一下午沒說一句話的楊大爺終於開口了。
“嚴是非,你想讓我幫你什麼忙……”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