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的……很真實?
神情恍惚了一瞬,雷洛定定看着光惠,二人目光交匯,他遲疑了片刻,緊接着嘴脣輕輕抿住,眼神裡泛起一抹思索。
“一統忍界,是你實現自我價值的過程,某種程度上說,是你理想,追求的體現,我喜歡把它叫做……超我。”
視線沒從雷洛臉上移開,光惠就這樣認真的注視前者,一邊觀察他的表情變化,一邊慢慢伸出食指,抵住雷洛的胸口。
“而渴望延續兩極格局,換言之,是渴望擁有冰這個夠格的,能讓你滿意的對手,是源自於你骨子裡的戰鬥欲……”
“也就是……本我。”
氣氛安靜了一會,雷洛眉頭微蹙,緊緊閉上雙眼,沉浸於對自身追求的思考中,光惠見狀便收回手指。
但剖析雷洛的話音,卻並沒有停下:
“超我與本我的衝突,構成了你矛盾複雜的性格,雷洛,你與這個世界上的任何人都不一樣……”
“身爲這世上最強大的忍者,同時也是這世上最強大國家的領袖……”
“你沒有諸如生理,安全,情感,社會尊重等一系列低層次的需求,你想要的,一直都處於需求的最頂層,即自我實現。”
聳了聳肩膀,光惠促狹一笑,見雷洛睜開眼睛,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眼神裡閃過追問的情緒,她輕輕咳嗽一聲。
“統一忍界,世界和平,推動時代發展,給世人帶來繁榮與安定,是你自己給自己灌輸的目標,這很偉大,真的。”
“而不斷尋求強大對手,戰而勝之,體驗熱血在血管裡流動的感覺,品嚐每一次打爆對手的快感,則是另一個目標。”
“這兩個目標,都是你自我實現需求的切實體現,但你的本我目標,與超我目標,存在着本質上的區別。”
“所以你有時纔會那麼糾結,那麼痛苦。”
“現在,你明白了嗎?”
這一刻,聽着光惠細緻入微,如同一柄手術刀一般慢慢剖析自己,雷洛隱隱的,有了些明悟,但隨後,又有些茫然。
“我該……怎麼做?”
光惠回過頭來,把目光投向漫天飛舞的櫻花海,這回,卻是良久沒有說話,只是默默欣賞起了眼前的美景。
那一瓣瓣粉色白色的花朵,像極了冬天裡的雪花,如此豔麗,如此美好,在這個木葉47年的春天裡,彷彿產生了一絲不同尋常的微妙韻味。
“光惠,我……”
耳畔流過的磕巴語調,充斥着一股久思不得其解的濃濃疑惑,光惠聽到後,輕輕一嘆,轉過頭來,雙目凝視過去,朱脣輕啓。
“好好看看你自己吧,雷洛。”
“排除掉超我,本我,你的自我,本質上是缺失的,你不像一個人,而像一個神,或者……魔。”
“你有多久沒管過你弟弟了?有多久,沒關心過你的妻子,朋友,夥伴了?就算是我們的女兒,你有主動提起過嗎?”
語調雖然很平淡,可眼裡涌現的熒光,輕輕咬住的嘴脣,卻透露出了,光惠此刻無法言說的苦悶,憂傷。
雷洛渾身一震,瞳孔微微擴散,這一刻,無數過往的記憶涌入腦海,使他喉嚨極其乾澀,幾度張開嘴巴,也不知該說些什麼。
是啊,自穿越至今,他便很少在意身邊的人或物,每日不是在工作,砍人,就是在修煉,彷彿這些就是他生命的全部。
雷同的成長,本應是他這位兄長負責,但他除了教雷同一些忍術,安排一些教育資源以外,又管過雷同什麼了?
兄弟之間,可曾有過一次深入的交流?
若非如此,雷同又豈會長歪?
又豈會,把全部心意放在野乃宇身上?
雷同會不知道野乃宇乾的事意味着什麼?但他就是義無反顧的做了,毫不後悔,哪怕坐牢也心甘情願。
這表面上看,是雷同和野乃宇關係好,但實質上,未嘗不是雷同在自己身上找不到家庭的溫暖,只能另尋精神寄託?把野乃宇,當成了姐姐,甚至是母親?
還有野乃宇……
或許也正是自我的缺失,讓他絲毫沒有關注過自己這位妻子,在她最需要自己陪伴的時候,依然在永無休止的出征在外,不停工作,工作,工作……
最終,導致了當年那場悲劇。
另外,就是女兒了……
“我們的女兒,她,她今年……”
“她今年已經兩歲半了。”
直接打斷雷洛的話,光惠看着坐立不安的丈夫,她從未見過對方此刻的表情,顯而易見的是,剛剛那一番談話,對雷洛心靈的觸動很大。
“由於你常年在外,也從沒關注過我們母女,所以我就擅自給她起了個名字。”
一邊說,光惠一邊垂下頭,擡起雙手伸向腦後,略微動作了片刻,解開脖頸上掛着的一枚小玉佩,遞給雷洛之後,淡淡的補充道:
“如果你感覺還可以的話,那就……”
“玲瓏?”
雷洛仔細凝視着玉佩上的刻字,不經意間打斷了光惠的話音,他翻了翻手腕,注意到這枚玉佩做工精緻,表面閃着一層淡青色光芒。
明顯,不是普通首飾。
“這應該屬於……某種忍具吧?”
感受到玉佩裡蘊含的查克拉波動,雷洛若有所思的將其遞迴給光惠,後者無聲接過,沒做任何回答,只是目不轉睛的把視線投過來。
讀懂了光惠眼神裡的意味,雷洛沒做過多思考,很果斷的就給出自己的看法:“玲瓏,挺好聽的,也蠻適合女孩,對了……”
“她的姓呢?”
“沒有姓。”
彼此目光交匯,望着那雙平靜的,彷彿早已讀懂他內心的眸子,雷洛錯愕了一秒,隨即很快反應過來,故作輕鬆的笑了笑。
“沒有姓就沒有姓吧,這樣也挺好。”
雷洛略顯尷尬的笑容,使光惠亦是笑出了聲,她的笑容不比雷洛,十分自然,也十分溫和,一邊笑,一邊再度把身子靠在雷洛肩膀上。
“玲瓏未來的發展,你有什麼想法嗎?”
雷洛想了想,反問道:“你的意見是什麼?”
“我的意見不重要,你是她的父親,這種問題,得由你自己來做出決策。”
“那就……還去當個忍者?”
光惠默默頷首,表示可以接受,雷洛見此,不由思索起來,該給自己女兒選個什麼樣的老師,或者說,是家庭教師?
但轉念一想,玲瓏若是一直宅在家裡,終究是欠缺了一些對外交往,或許對她未來的成長不利,索性便以徵詢的口吻對光惠道:
“要不要,給她送去木葉的忍校培養?”
“可以啊,但那樣的話,工作上的事……”
“不是有電話了嗎?再說,鐵路線如今連通木葉和國都之間,一趟不過幾小時車程,如果你真覺得麻煩,我還可以調動飛雷神……”
“雷洛。”
“?”
“感謝你,關心我們的女兒。”
望着突然抱住自己,沉默不言的光惠,雷洛亦是陷入了沉默之中,目光投向遠處,漫天櫻花緩緩飄落,庭院逐漸變得安靜下來。
他的心,好似也寧靜了許多。
該變變了,就先從……自我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