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在停屍間鬥地主的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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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了一晚，等到天亮來到局子裡上班的林非看到一臉疲憊的老胡時，他就已經知道想必老胡昨晚一定是跟着張隊長忙活了很晚纔去休息，以至於他本就沒有多大光彩的雙眼又覆上一層重重的黑眼圈、跟個大笨熊似的。
一大早老胡便獨自一人趴在自己辦公桌那裡睡了整整一個上午，一直到將近飯點的時候這才醒過來。而林非則是在老胡辦公室裡乖乖的坐了一上去，沒敢離開半步。
因爲他實在不知道這詭異的北區分局裡還會有哪些怪異的事情，生怕自己走錯半步就掉進了什麼陷阱裡似得。
老胡醒後，喝了幾口茶提提神。
“師傅，我能問一個事兒嗎？”林非很是猶豫，這個問題恐怕是他遲疑了很久纔敢說出來的話：“我大學是新聞系的，而且以後是打算往影視圈混的……”
林非擡頭看了看繼續喝茶沒有理會他的老胡：“我來這北區分局的目的就是想先掙點錢，然後……”
“然後等錢攢夠了之後，就離開這裡。就往你剛纔說的那個什麼圈裡混是吧？”老胡面無表情的問道。
林非點了點頭。
“這是好事！師傅我不是古板的人、年輕人有理想，有抱負，我很支持的！”老胡說道：“要不是你師傅我這輩子就只會這點手藝，我也不會幹這個整天和死人打交道的生計！”
“呵呵。”林非很尷尬的笑了兩聲。
老胡繼續說道：“不管你以後幹什麼！你師傅我的要求就是：跟着我幹這行的期間，你得跟我好好學！要不然，你可對不起國家這些公糧啊！”
“嗯！”
聽到老胡這麼說，林非心裡因爲無緣無故吃上國家飯的那道坎纔算是過去了，這才放寬心了一點，雖然還是沒問出北區分局爲什麼要找自己來這裡當法醫。可林非明白，今天老胡能跟自己平心氣和的說這麼多已經是極限了，再往下問去，恐怕也得不到什麼想要的答覆，只能埋下頭默默坐在那裡……
老胡看着不再多問的林非，心裡也是暗暗嘀咕：這孩子雖然心思多了點，但品行不算差。收徒弟不就講究品行嘛！只要這一點符合，關你是哪個系畢業的，以後要做什麼！只要不去害人，那就對得起師徒一場！
尤其是第一次見到他時，他能坦言說自己是爲了錢來到北區分局時。老胡多少對這種不做作，不虛僞的年輕人有些好感，再加上已經確定這孩子是姜五所找之人後，那就更加有意栽培。雖然保不準這孩子以後攢夠了錢，真的會離開。但照老五說的：等到他錢攢夠時，他可能真的就不想離開了、這些也說不一定。只能暗自嘆道一句：走一步，算一步吧！
吃過午飯，老胡帶着林非回到辦公室，從自己桌子裡拿出一本似乎早就已經準備好的書籍交給林非：“這本書拿回去自己慢慢琢磨，不懂的地方，等以後有空了我在跟你解釋！”
然後又提醒林非下午可以不用來局子裡，但是晚上可別忘了昨晚說的事情：“晚上十點，去停屍樓看看！說不定真的會發生這輩子都難以忘記的事情呢？”
……
夜帶着狡黠的顏色，讓孤身一人前往北區分局的林非顯得有些身影單薄。他擡頭、望着無月的夜色：“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恐怖的事情？”
在上午從老胡那裡離開後，林非直接回到家裡，在自己書桌前一坐便是一下午、連老胡給他的那本書都沒有懶得理會而是丟到了一旁。此刻的林非腦子裡極其煩亂，不斷的罵自己：怎麼沒事找事去好奇那個狗屁的老五呢？現在倒好，晚上又得去停屍樓！一想起昨天那個跟現實一樣的夢，林非又是一陣頭皮發麻的感覺！
“到底是不是夢？”他自問自答道：“恐怕只有到了停屍樓才能知道吧！”
……
晚上十點，林非準時的到了分局門口。
正巧撞見準備回宿舍休息的範老頭、兩人相互問了一聲好。林非便在範老頭那裡借了一個手電便往已經關了電閘的停屍樓去了！
眼瞅着自己離停屍樓越來越近，林非自己心裡也有些開始犯嘀咕了、心想自己此刻打退堂鼓倒也爲時不晚。
可是這雙腳好似突然間不聽使喚了一般、竟一直走到了停屍樓大門前。那大門是敞着的，林非往裡面伸了伸腦袋，看了看四下漆黑一片，隨即拿出手電往裡面照了照，沒有什麼異樣，這纔敢走進去。
那接下來去哪？是上樓，還是去…最後一間停屍間？
正在他猶豫之時，他忽然聽到那漆黑走廊深處傳來一陣嘈雜聲。迴盪在長長的走廊裡，經過不斷反射，傳入林非的耳朵裡，不過已經聽不出那聲音到底是什麼動靜？
林非猛吸了一口氣，開始舉着手電往那裡走去。
這一刻，這距離不算太長的走廊忽然間變得很漫長、很漫長……
隨着自己逐漸靠近最後一間房間，手裡的手電忽然間閃了兩下之後，就…滅了！沒電了嗎？這範老頭就不知道給手電換個電池！這種時候沒電那得多嚇人啊！
怎麼辦？回頭？
林非往前面看去，發現最後一間房間那裡，竟然亮着一絲微弱的燈光。可是電閘明明已經關了，怎麼還會有光呢？
林非的腳步再次開始移動，這一次他走的更加緩慢。但隨着越來越靠近那裡，他也能清晰聽到那動靜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
竟然…是……有人在打牌！
林非大鬆一口氣，心道：竟是自己嚇自己，原來是有人在這裡偷偷打牌啊！搞得這麼神經兮兮的……
林非也終於敢直起身子，大步走過去，一邊聽着那斷斷續續傳來的聲音，一邊暗笑：竟然還是鬥地主！不過這幾個哥們兒，膽子也夠大的，竟然敢在停屍房裡鬥地主！
不對！
林非腳步再次停住，他的心“咯嘣”了一下忽然意識到什麼？
不是幾個？
他順着聲音仔細聽去，這一道道傳來的聲音裡竟然只是一個人發出的！打牌哪有不說話的、難道其餘的人都是啞巴？
林非可沒聽說北區分局裡有啞巴！也更不相信有人會在鬥地主時絲毫不發出聲音！
“三帶一。”
“王炸！”
……
這原本又好笑又興奮的叫牌聲，爲何到了林非耳邊卻是那麼的讓人覺着恐怖。
他緩緩靠近停屍間那半掩着的大門、從那殘留的門縫，往裡面看去。
然而他卻只看到一個人的背影，很像是那個叫“姜五”的傢伙。可是爲什麼只有他一個人？
他趴在門邊，看着很是投入牌局中的姜五，難道他真的在打牌？真的……在自己跟自己打牌？
就當林非已經要確信這姜五可能就是個精神病時，讓他難以相信的事情發生了。
姜五的身邊似乎有什麼東西在飄着……那是牌！那是漂浮在半空中的三副手牌！剎那間、林非懵了，看着那牌竟好似有着操手一般，一張、兩張、無聲的往牌堆裡送去……
林非只覺得所有的筋骨都開始變得冰冷，背脊附近的皮膚開始急速的收縮、整個人身子猶如凍僵了一般、難以動彈半下。
尤其當他聽到耳後竟然傳來“嗖嗖”的兩道聲音，像是…沉重的呼吸聲。
“你是……來打牌……的嗎？”
他猛然間回頭、只看到一顆半懸在空中的頭顱，正搭在自己肩膀上。那空洞洞的雙眼好似兩根針一樣刺進了自己的雙眼。沒等他來及看清楚這頭顱原來是被一具無頭軀體給舉着時，林非兩個眼珠子一白，這一次他真的給嚇昏了過去……
“嘭”的一聲，林非整個身子倒在地上，撞到停屍間門上，將半掩的房門徹底給撞開了。然後整個人一動不動的躺在那裡，恐怕一時半會兒是醒不過來了……
“又他媽給嚇暈了！”
被驚動了姜五看到已經嚇昏過去的林非無奈笑了一聲，接着又對着停屍間門口那舉着頭顱的軀體說道：“那個沒頭的！這小傢伙是新來的，你可別把他給嚇壞了！到時候老胡可跟你沒完呢？”
“哦……”
那被極度拉長的聲音，從頭顱那一張一合暗黑色的雙脣裡面發出、讓人聽得只覺得一陣冷顫。
姜五白了它一眼，放下手裡牌，對着身旁那漂浮在半空中的三副手牌說道：“你們三個，不許偷看老子牌啊！”
從那個用來擺放屍體的牀上跳下，穿着一雙半舊的拖鞋走到那沒頭的軀體面前，問道：“這次是撞哪了？怎麼又把頭給撞掉了！”
“沒撞哪……是他剛纔……轉身的時候…給我撞掉的……”
又是那拉得極長的聲音，姜五忽然把它手中的頭給抓過來，一巴掌拍到它頭上罵了一句：“瞧你這鬼樣！不會好好說話啊！”
“我本來就是鬼嗎？”那頭顱忽然略帶委屈的說了一句。
“好啦！好啦！我先簡單的着給你放回去，明天有空了再給你粘結實點！”姜五說着，從兜裡面取出一張蒼黃色的符紙，往頭顱和軀體之間脖子那裡放，那符紙還真是有靈性跟個雙面膠一樣，將分離開來的頭跟身子又給粘住了。這會兒這怪傢伙的腦袋和身子纔算是勉強的復原了！
“哦！”那頭顱被放回去的傢伙，生怕自己腦袋沒粘結實，用雙手扶着頭，朝着姜五拜了兩下。
“自己玩去吧！”
姜五隨即又指着地上被嚇昏過去的林非說道：“以後見了這小子就悠着點！可再把他給嚇壞了！”
“順便告訴其餘幾個傢伙，過幾天我要出趟遠門！這裡呢…就讓範老頭過來幫忙看着，你們這些個傢伙都給我老實點！別沒事出來給範老頭搗亂，知道了嗎？”
“哦！”它朝着姜五再度點點頭，便轉身扶着腦袋離開了。
“還有你們三個老賭鬼啊！”姜五回過頭正好看見三個已經現了形的老鬼正偷偷翻看着自己的手牌，當即罵了一句：
“下個月十五，你們期限就到了！那時候都給老子趕緊去投胎！要是再不走，遲早有一天老胡會趁我不在，把你們都給修理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