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隊上路了。
姜宓坐上了崔子軒的馬車。
他的馬車寬大舒服,車壁間還放置着各色美酒。
姜宓在崔子軒的馬車裡摸來摸去尋了一會後,拿出一斟美酒小小地品了一口。品了一口發現它非常美味後,姜宓乾脆一連喝了三四口。
這時,外面傳來一陣馬蹄聲,接着,崔子軒溫和的聲音傳來,“祖母這陣子身體不適,阿映你多照看她一點。”轉眼崔子軒又道:“讓大夫每天給祖母診一次脈。”
馬車外,崔子映的笑聲傳來,“哥你放心吧。知道前面不會有盜匪了,還有人接待咱們讓咱們休整,祖母精神好多了,現在還在呼呼大睡呢。”
聽到妹妹這話,崔子軒似是在笑,他清亮的聲音傳來,“這就好。”
見到崔子軒準備上車,崔子映喊住了他,她遲疑地問道:“哥,徐二也在馬車裡面嗎?”對上崔子軒的眼神,她咬了咬脣,小心問道:“哥,你現在是忘記了姜氏呢,還是裡面這個徐二他就是姜氏?”
崔子映這話一出,馬車裡的姜宓不由一驚。她暗暗驚訝起崔子月的聰明來。
其實,崔子月這不是聰明,她只是太瞭解她的哥哥了,知道他不可能移情別戀這麼快,而且還是由女人移情到一個男人身上。
馬車外,崔子軒沉默了一會,半晌後,他輕笑的低語道:“阿映真聰明。其實徐二就是你嫂嫂姜宓。”
聽到他這句話。崔子映歡呼起來。她高興地問道:“哥,這麼大的事你幹嘛瞞着祖母?要是祖母知道你寵的不是男人,她也可以安心了。”轉眼她又叫道:“我去告訴祖母去!”
“等等!”崔子軒喊住了她。他嚴厲地說道:“不許去!”轉眼他又命令道:“除了你本人,誰也不許透露!”
說到這裡,崔子軒一掀車簾跳上了馬車。
受了哥哥一頓教訓,崔子映好不委屈,她嘟着嘴眼中含着淚轉身就跑,阿五連忙追上了她。
阿五追着崔子映來到荒原上,他策馬走在她身後。輕聲說道:“姑娘,你難道忘記了?最初少夫人離開時。好些人都是說過了的。她們說少夫人在外面難免……”
他不用說完,崔子映便明白了過來,她勒停奔馬,轉向阿五歉意地說道:“我居然沒有想到這一點……”
現在姜氏是徐二。崔氏衆人自然是不會去挑剔,可要是知道徐二就是那個失蹤了的姜氏,不免會有人拿她的清白說事。這事,還真是不能說開!
想明白了,崔子映又不生氣了,她勒轉馬頭高興地說道:“我去跟徐二說話去!”聲音一落,她已策着馬衝入了隊伍中。
崔子軒上了馬車後,一眼看到歪在榻上,雙頰暈紅雙眸滴水。吐出的氣息帶着酒氣的姜宓,不由失笑。
他雙眼灼灼地盯着姜宓,見她眼波如水的。想到這張少年臉皮下的真實容顏此時此刻一定非常讓人驚豔。
只是一想,他的喉結便滾動了一下,挪到姜宓身邊坐好,崔子軒手指撫上她兀自有點紅腫的櫻脣,將薄脣湊到她耳邊喘着粗氣低低啞啞地問道:“喉間還痛嗎?”轉眼他又低聲說道:“昨晚可是盡興了?今日心情這般好,還記得偷酒喝?”
姜宓一聽到他這話。饒是處於喝了酒後的昏乎中,也不由自主的向後縮了縮身子。她伸手捂着脣水汪汪的雙眼眨了眨,急急說道:“這裡不行,這裡馬車太晃,會戮得很疼!”
她不說這話也罷,一說這話崔子軒的呼吸便急促起來。他把姜宓帶到懷裡,啞聲說道:“這次不用阿宓侍侯,爲夫來侍侯你也是一樣。”說罷,他伸手解起姜宓的玉帶來。
剛剛脫了一半,崔子軒聽到外面的喧譁聲和崔子映與阿五的說笑聲,不由深吸了一口氣後停止了動作。
他把鬆了一口氣的姜宓撈在懷裡,低着頭打量着她,見到姜宓眼神明媚神情輕鬆的,他放在腿側的手不知不覺中握緊……直到此時此刻,他每次看到一臉放鬆的姜宓時,那心中的恨意還會不期而來!
不過,經過了這兩天的紆解,崔子軒總算沒有那麼容易動怒了。他慢慢鬆開拳頭,伸手把姜宓額側的髮絲拂到耳後,崔子軒低頭含上她的耳垂,對着她呢喃道:“阿宓,別再惹我生氣了!”略頓了頓,他輕語道:“若是再有下一次,爲夫真怕自己會殺了你!”
他這話不是玩笑,看向姜宓的眼睛中也隱隱帶着血氣!
姜宓一個激淋,一時連酒意都嚇醒了不少。她仰着頭看着崔子軒,怔怔看了他一人後,姜宓突然流淚道:“那你不要納妾!你不納妾我就不離開你!”
這話,如果她不是喝了酒,她不會有勇氣說!
果然,幾乎是姜宓的話音一落,崔子軒的臉便沉了下來。他冷冷地盯着姜宓,聲音寒冰似地說道:“就那麼幾個玩物似的玩意,所以你千方百計的從爲夫身邊逃離?”
姜宓被他的威嚴和煞氣嚇得打了一個呃,可話都說出來了,趁着酒意,姜宓哽咽道:“她們都比我美,比我身份高貴,你家裡的人喜歡她們不喜歡我……”又打了一個呃後,姜宓流淚道:“我和李武的父親就沒有納妾,他就只疼我母親一個人。”
崔子軒被她這哭泣的樣子氣笑了,他伸手撫去她眼角的淚水,輕嘆一聲後低語道:“這怎麼能比?李成那是什麼人?拋妻棄子不顧家族,直到現在他在南唐還是被人看不起的!你以爲你那哥哥李武現在變成這樣的脾氣,就沒有受到那些閒言閒語的刺激?”
轉眼崔子軒又語重聲長地說道:“男子漢大丈夫立於世間,有些能捨有些萬萬不能捨。像你夫郎我,這背後的崔氏家族,便是萬萬不能捨的。家族給了我崔子軒一身的榮耀,我自當全力來回報。這五姓七宗的聯姻,不是我博陵崔氏一族的小事,也與兒女情長毫無干系!我們聯合在一起,哪怕什麼事都沒有做,天下任何一個國家的帝王便不得不忌憚三分!”
轉眼他又低語道:“家裡人對你不尊敬,這事爲夫自會去勸導。至於那些個妾室,你以後就把她們當個擺設,高興的時候給個好臉色,不高興的時候就不要理會她們。”
他伸手撫着姜宓的肚子,低聲又道:“便如這裡,以後只有從你肚子裡出來的孩子,纔是生而高貴!如是男孩,他一出生就是博陵崔氏的嫡子,生來便享有無盡的尊敬和榮華,如是女兒,她一出生便貴比公主。”略頓了頓,崔子軒輕嘆一聲後又道:“雖說六宗之女後臺強硬,可她們生下的子女一出身身上便烙了一個“庶”字,以後爲夫培養他們,也是爲了讓他們盡心盡力地輔助你我的孩兒!”
他停頓了一下,讓姜宓細心回味了他的話後,崔子軒徐徐又道:“天下之理,莫大於君臣,家族之重,莫重於嫡庶!後苑當中,莫大過名位!阿宓,你可知道當年爲了讓你堂堂正正做我的妻,我曾經做過多少努力用過多少手段?”
崔子軒的話低沉而溫柔,他一點一點娓娓道來,其間每一句都意味深長,每一句都盡是道理。
姜宓把臉埋在他懷抱中,他說得這麼有道理,可她一點也不想聽。
姜宓知道,崔子軒纔是對的,他所說的話走遍天下哪一個角落,也斷斷不會有半個人說他錯了。
可是,明知道他是對的,明知道他的世界就是這樣的,他的觀念無可違逆,可姜宓光是想着他的身邊要躺着別的女人,她便感覺到呼吸困難。光是想着還有別的女人給他生兒育女,她就難受得恨不得遠遠逃離……
姜宓無聲地流着淚,無聲地想道:他是對的,可我沒有辦法接受!
她伸出手,悄悄握緊他的一側衣襟,閉着眼任由淚水如泉水般流涌,姜宓再次在內心深處想道:如果有機會,我還是要離開……
她離開他,不是爲了讓他緊張,也不是想逼得他退步。她之所以逃離,是因爲那種生活她光是想想便要窒息,她之所以如此絕決,不過是因爲她內心深處真切地覺得,相比起那種絕望,死其實也變得簡單明快起來!
崔子軒知道,姜宓一直埋在他的懷中哭泣。他抿緊脣一言不發地看着她,右手不時撫着她的背。
他知道她難受,可她既然跟了他,那有些事就只得接受,有些苦就算是咽不下也要強吞!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了崔子映清脆快樂的叫聲,“哥哥,你還在上面嗎?我可以上來與徐二說說話嗎?”
崔子軒低頭撫着姜宓的烏髮,他心疼地看着姜宓,啞聲回道:“改日再來吧。”
阿宓心結難解,也許是要讓人勸一勸,不過她現在情緒這麼激動,卻是不宜見人。
直到姜宓哭淚了,崔子軒才讓下人打來熱水,他親手給姜宓洗過臉,再給自己換了一件外裳後。崔子軒把姜宓摟在懷裡,他伸手探入她的衣襟,一邊通過肌膚相觸來安撫她,一邊在姜宓耳邊輕柔說道:“爲夫允你難過的時候在爲夫懷裡盡情哭泣,可是阿宓,若是你再敢生出逃離的念頭,你信不信爲夫會叫你知道什麼是真正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