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年間同曉夢,鐘山何處有龍盤。”
——李商隱《詠史》
扶蘇?驪瑤崑崙山麓漢王元年十月廿三日入
驪瑤醒過來後,口中一直在叨唸着,究竟是何重要之事,可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扶蘇勸道:“別想了,或許過段時日,便會在不經意間想起來的。我猜想,此處便是我們在尋的建木。只是此地深入地下,想來也僅是根莖所在。如今‘門’口有兇獸,看來我們只能從這地下根系,尋找去神木之巔的方法了。”
驪瑤一聽此處便是建木,卻更急了:“對!廻魂罍!我要說的事,便是同廻魂罍有關!可是……”她一想到關鍵地方,便頭疼‘欲’裂,地雙手撐住腦袋,蹙起彎彎的娥眉。
扶蘇見驪瑤如此痛苦,忙道:“還是先來看看,我方纔發現的這間密室罷。經方纔觀察後,我覺得這道‘門’內,定有可以直達建木頂端的機關。”說着便走進了密室中。
驪瑤知道,現在萬萬不可耽誤時間,便也不再糾結,起身同扶蘇一齊走進了密室之內。
見扶蘇走了進去,一直在一旁不語的西羌首領,竟驚慌地大喊起來:“此乃我族禁地!你二人先前已然驚擾了兇獸,此刻竟還想繼續向這秘密的地方前進?!你們到底想要將我族置於如何絕境才得罷休?!”
說着他將手中火把一丟,便猛地撲了上來,雙手死死掐住扶蘇的脖頸,雙眼暴凸,將扶蘇掐得幾乎要背過氣去。扶蘇沒想到那西羌首領竟會突然發難,只好用雙膝將他儘量頂離自己的身體,雙手則努力將西羌首領鐵鉗般的手指使勁扳開。
但畢竟已經摺騰了半天,二人體力都已不濟。扭打在一起片刻後,便已站立不穩倒在了地上。可那西羌首領膀粗腰圓,畢竟還是佔了優勢,他將扶蘇壓在身下,又狠狠地打了兩拳。扶蘇吃疼,又被他掐住了脖子,瞬間便連臉都憋紅了。
此時卻忽然聽到那西羌首領一聲慘叫,便鬆開了扶蘇。原來驪瑤將頭上的簪子拔了下來,狠狠扎入了他的右胛之下。扶蘇趁機雙‘腿’用力,將足足比自己高出一頭的西羌首領頂了出去,翻落在地上。緊接着,二人同時撲了上去,齊心協力將翻倒在地的西羌首領制服,並將他自己的腰帶解下,將他綁了個結結實實。
終於佔了上風,扶蘇喘着粗氣問那西羌首領道:“我之前就問過,你當初爲何要冒着黑風暴來救我們?僅僅是怕我們驚擾了兇獸?如今兇獸已然被驚動,你卻跟着我們一路下了地道,此時突然發難,莫不是這地道中,還有其他什麼東西?!”
那西羌首領重重地哼了一聲:“秦人果然‘陰’險,竟然要一個‘女’人搭救!”隨後扭過臉去,不再搭理扶蘇。
見狀扶蘇便揮起拳頭,要繼續‘逼’問,拳頭舉在空中,卻被驪瑤一把拉住:“他既然不肯說,如此‘逼’問也是枉然。他雖起殺心,卻似乎事出有因,畢竟是一條‘性’命,不至於將他扔在此地,便宜了那兇獸。不如將他帶上,或許他會願意說出其中原委?”
扶蘇心軟,聽驪瑤這麼一說,便也覺得確有古怪,這西羌首領既然知道此地,又知道地下有兇獸,竟仍跟着自己下來,箇中原委讓他也十分好奇,便點頭同意。
可誰料,二人剛‘欲’將那西羌首領強行拖入密室,他卻忽然死命掙扎起來。二人沒有防備,被他掙脫開去。只聽西羌首領口中大喊:“你們休想!”,隨後竟猛地撞向方纔扶蘇觸‘摸’的那面牆壁。登時撞得腦漿迸裂,死在了當場。
這一撞,不知又觸動了什麼機關,讓整個密室的大‘門’重新迅速閉合起來。而這道‘門’,很可能便是通往建木之巔的唯一通路。都已經走到了這裡,扶蘇和驪瑤,都絕對不會允許僅存的機會從自己的手中溜走。
此時二人心有靈犀般,竟同時向正在關閉的大‘門’衝去。驪瑤離得較近,先閃身入內,扶蘇則在她後面一個魚躍,幾乎側着身子,從僅剩一絲空間的‘門’縫中擠了過去。
若是再晚片刻,怕是扶蘇便要被那扇巨‘門’攔腰夾成兩半。二人剛閃進密室,密室的大‘門’便在他們身後重重地關上了。
一陣震動,雪地車停了下來,從車上走下了幾個士兵,互相寒暄了幾句後,腳步聲逐漸遠離。四周一片寂靜,只剩下躲藏在車座位下方隔層中,早已飢寒‘交’迫的櫻子。
這輛雪地車,原本是賽普爾站內的。而座位下的這個隔層,則是賽普爾站的科考人員自己改裝的,普通人根本不可能發現。在梟影突襲科考站時,櫻子恰巧在車上。情急之下,她只得躲入了座位下方的隔層中。
果然,這個隔層讓她成功躲過了在賽普爾站內進行搜查的黑衣部隊。可她沒有料到,梟影隨後便將雪地車納入了自己的部隊,每日用於在“鯤艎”附近的巡邏。除了每天三班的‘交’接,這輛雪地車幾乎天天都有人坐在裡面,這讓櫻子不得不強忍住,就這樣一躲便是二十餘天。
所幸的是,這個隔層中,有之前爲了能快速機動通過冰原,而準備的不少乾糧與飲用水。而且,她所處之處是後排座椅,每日雪地車上只有正副駕駛位有黑衣士兵,車開起來也十分吵鬧,竟讓她成功地在隔層中,靠着這僅有的物資,堅強地隱蔽了起來。
此時,雖然不知道雪地車是何原因被停下,但無論說話聲還是腳步聲,都回音陣陣,應當是停在了一處較爲空曠室內。終於等到有機會從夾層中出來,櫻子便小心翼翼地將座位掀起了一條縫,仔細確認了車裡車外已經沒有任何人影,這才躡手躡腳地爬了起來。
四周一片漆黑,只有幾道微弱的光線,從‘門’縫中透進來,慘白慘白的。櫻子發現,除了自己所在的這一輛雪地車外,周圍還停有數十輛各‘色’車輛——有工程用車、有集卡,還有大小軍車,她甚至還看到,不遠處竟還停着幾架武裝直升機!
櫻子從規模判斷,這裡更像是一個巨大建築的其中一間,而不像是獨立的地下倉庫。正當她打開車‘門’,想要下車的時候,忽然聽到空間內傳來一聲沉悶的“嘭——”,就彷彿是火箭在點火燃燒,發出的爆鳴一般。
她被驚得不敢再動,又向四周看了看——什麼異樣也沒有,方纔的聲響,似乎是從別處傳來的。
櫻子從高高的雪地車上爬了下來,這才發現,幾乎所有的載具都被用鐵鏈固定在了地面上。每個載具一個固定的位置,就好像是一座機庫。地面是冰冷的金屬,材料十分特殊。而有些地方,則明顯是後來用其他材料修補的,突兀的銀白‘色’合金十分扎眼。
櫻子順着車輛之間的狹窄過道,輕手輕腳地在庫裡轉了一圈,確信已經沒有一個人了,這才終於回到了雪地車中,放鬆了下來。近一個月沒有好好吃東西,她早已渾身無力,加上‘精’神上一直高度緊繃,這一放鬆下來,她的身體便立刻靠在雪地車的座椅上,再也站不起來。她胡‘亂’抓起剛纔便帶在身邊的一些水和乾糧,填飽了肚子。
庫中比外面零下數十度的溫度,要暖和了許多,櫻子就這樣靠着雪地車,沉沉地睡了過去。一個月來,她都沒有這樣放鬆地睡過了。可睡意正濃之時,櫻子在朦朧中卻又一次聽到了之前的那種沉悶的爆鳴。
她徐徐轉醒過來,不想追究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想繼續入眠。可這一次,爆鳴的間隔頻率比先前要短了許多,沒等她睡着,便又是一聲,而且這次似乎連整個庫房的地面,也跟着震動了起來。
櫻子‘揉’了‘揉’眼睛,翻身起來。雖然是‘女’兒身,可她畢竟是搞工程出身,職業的敏銳讓她很快便判斷出來,那爆鳴一定是某種動力裝置正在點火。
正當她想要下車一探究竟時,卻忽然又是聲爆鳴傳來,隨後她覺得身下有一股力,抵抗者強大的地心引力,將整個庫房緩緩向上托起。
櫻子心中一驚,便已經知道了自己身處何地——這是南極的那艘“鯤艎”內部,而且此時,這艘“鯤艎”也正在緩緩升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