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有陰晴與圓缺——前世(二)

在我們回京師的第二個月,聖上駕崩了。聽說他從兩個月前身體便不太好,吃了靈丹妙藥也沒能將他的命多留片刻。死時形容枯槁,一雙眼睛深深凹陷。

太玄宮內發喪一路傳遍京師的大街小巷,傳出城去,傳遍大晉的每一寸土地,昭告天下。

我從未見過那位天子,只知道他是極好心的,賜了我們聽話的下人,還安排楊琰去乾元學宮讀書。

四月春日,京師十里素縞,每家每戶都掛上了白幡,禁宴娛避豔服。不準婚喪嫁娶,直至天子尾七。朝臣不許歸家,輪番爲天子守靈,朝臣家眷亦要在太玄宮內哭喪。

那時我小,雖爲朝臣家眷卻因是垂髻小兒,不必去太玄宮弔唁跪喪。楊琰卻每日素服,一直送了那位天子四十九日。

先帝只有一子一女,還有一個遺腹子尚未出世。

整整四十九日,大晉未立君王。

楊琰有時回府會和我講述宮內發生的事,不過是誰又哭暈了過去,誰因爲哭的不大聲被仗責了。

這些不過尋常,有人想利用天子的身後事博一個忠臣的名聲。卻不知自己勁都使偏了,不去操心國無主君,在這惺惺作態哭的死去活來,只怕死去的先帝看到能氣醒了過來。

我問他:“哥哥,爲什麼還不立新帝?”

這是朝政也是家國大事,先帝要下葬了,國卻還無君,如今的形式也沒有什麼女子不得妄議朝政,我問的,不過是全天下百姓都想問上一句的事。

楊琰的臉上已沒有了尋常十歲男孩的稚嫩,他棱角分明的下頜像一把刀,每每在思考時,蹙着濃眉,纖長的睫毛下垂,這樣的表情在他臉上一點不顯違和,彷彿這個男孩天生就這樣老城。

“朝中事都是許宰相做主,他說大國師夜觀天象,看見星辰位亂,不宜登基。”

我嗤笑,星宿命理從來都是錦上添花物,如今竟也成了阻擋皇子登基的理由了。

“什麼星辰位亂,這些命理任他們怎麼說都行。”我不屑,也在隱隱幫那位小皇子,爭一點點口舌之快。

我們在宮外議論紛紛,誰又知道在宮裡的那位少年皇子,正在經歷怎樣無助的荊棘。

先帝出殯下葬那日,天公十分配合的下了一場暴雨,天際似被撕裂了一道口子,往人間倒水一般的傾瀉。天地萬物安靜的只能聽見嘩啦啦的雨聲。白幡在風雨中飄搖,靈柩的倚仗從太玄宮一直行出了京師皇城,往郊外皇陵駛去。

各府衙門口,家主都攜下人跪拜送別。楊府亦是,我領一衆下人跪在府衙路口,不許撐傘。雨水沖刷着我單薄瘦小的身子,我的手壓在冰涼的地上,額頭頂在手背,馬蹄及車輪的聲音駛過,我感受到一道熾熱的目光,他在看我。

是倚仗之首馬上的人,先帝唯一的兒子,他在看我。我拜着,不敢擡起頭。

他爲何要看我?

後來,阿爹帶兵回來了,在皇陵送了先帝最後一程。

他的鎧甲厚重,聲音也厚重。“微臣楊明昭攜二十萬楊北軍,拜送大行皇帝。”

這些是我聽楊琰說的,在先帝的墓前,阿爹跪在了小皇子面前,將楊北軍的兵符雙手遞上。

“聖上,微臣該死,微臣來遲了!”

雨中大晉的朝臣們仗馬寒蟬的立着,許宰相雙脣發白,他一言不發。小皇子接過兵符,露出久違的笑容。

他說:“孤免你的罪。”

在大晉蕭氏列祖列宗陵墓前,小皇子接過了二十萬楊北軍的兵符,扶起戰功赫赫的楊將軍,看似是回答他的話,實則說給滿朝文武聽。

“孤免你的罪!”

渾然天成的帝王威儀,他生而爲龍,絕非池中物,恰好遇到今日風雲,於城郊皇陵佇對心懷不軌的各路朝臣。他不懼不怕。

據說多年前,摘星樓的大國師給他算過命批,是坤卦六爻上六,卦辭正應今日——

龍戰於野,其血玄黃。

終於在第四十九日,大晉迎來了新主,蕭蔽日。

阿爹在京師待了一個多月後,又回了邊塞,他這番從龍有功,楊家一時刺眼了起來。朝堂之爭,絲毫不比戰場差分毫。有人眼紅,也有人巴結。

一日入夜,我酣夢中,身側楊琰倏的驚醒,他警覺的坐起護在我身前。我揉着惺忪睡眼,只以爲在做夢。

“怎麼了哥哥?”

迎着透進窗櫺的月光,我看見楊琰的後背被汗溼了,他跪坐在牀沿邊,緊張的氣氛瀰漫。我斜着探了頭去看,一支冷箭赫然插在牀邊。再多一寸,就插在他的身上了,

我嚥了一下喉嚨,戰戰兢兢拉上楊琰胳膊。

那時,是早春三月,我才過完八歲生辰。

楊琰感覺到我微弱的觸碰,一瞬間像心頭崩了的絃斷開一般,他怒的跳下牀,拔出牀沿冷箭,踢開屋門走到院中。

初春的夜寒的厲害,我伏在門邊,冷風一股一股的灌進屋內,我看見楊琰長髮在夜裡飛舞。他對着月,也似乎是對着遠處。那個角度正是箭射來的方向。

我知道,一定有人在那處看着我們。

楊琰指了指那個方向,將手裡冷箭在腿上一掰,折成兩截扔到地上。他的臉比冷月還冷,比寒夜還寒。

次日,楊琰沒有再去乾元學宮讀書,他遞了名帖入宮。又過一日,他拜入玄衣閣,做起了太玄宮侍衛,也是大晉最隱蔽最毒辣的劍刃。

他說:“有人躲在暗處看着我們,我就躲在更暗處,看他的箭快還是玄衣閣的劍快。”

自然是玄衣閣的劍快。

玄衣閣是先帝一手創辦,是一座立在太玄宮內的十層高閣。內有數百侍衛,是除了大內禁軍外,專門保護聖上的人,他們效忠皇權,誓死不休。

據說站在第十層,可以俯瞰整個京師,十層上的弓箭手,想要誰的命,一擊便中,誰也逃不過玄衣閣的鷹眼。

這是唯一一處,凌駕於朝堂之上的地方,許宰相的手伸不了這麼長。

玄衣閣是先帝給兒子留下的,唯一的一把刀,在國喪黑暗的四十九日內,許宰相忌憚禁宮內的這一幫鬼影似的侍衛,一直不敢做太過分的事情。

而這些人也可以稱爲死士,沒有貴族的後代願意入玄衣閣,他們大多人是沒有過去的。不知是從哪裡撿來的孩子,或是死囚。只有這些走投無路的亡命之徒,才能心甘情願將自己的命賣給皇權,誓死的效忠卻不能像青山忠骨那樣留名青史。

楊琰入玄衣閣的事着實令京師衆人倒一口涼氣。大家都猜楊明昭的兒子長大後會隨軍,像阿爹一樣征戰四方。再或者他在乾元學宮讀書也頗有天賦,長大後考取個功名入內閣中樞,一展宏圖偉略。

楊琰聽了這些話,置若罔聞,“我沒有宏圖偉略,我只有一個妹妹要保護。”

我縱然小,也知道玄衣閣並非良家郎君好的選擇,楊琰文武雙全,是可以正大光明的替大晉立一番作爲的。

有誰願意永遠躲在陰暗處,哪個大好兒郎不想有朝一日出人頭地呢?

“哥哥,”我囁嚅着:“阿月可以保護自己,你也別去哪處,好嗎?”

我知道說這些爲時已晚,他是自己請命的,可聖上應了,再沒有收回成命的可能。

夜裡我蜷在他身邊,再也沒有冷箭射來了。

他輕輕拍打着我的後背,哄我入睡。“我以爲聖上不會答應,沒想到他應了,安排了指揮教我。阿月,好像聖上在等着我?”

他像是在問又像是敘述。很多年後我才明白,大行皇帝出殯那日,他的確再看我,他也一直在暗中看我。

在這個魚龍混雜風雲多變的京師,我和楊琰兄妹二人雖頂着將軍的名頭,卻真是四面楚歌。多少眼睛盯着我們,盯着當衆力挺聖上的楊明昭的孩子。

他們想利用我們,牽制父親。

是楊琰選擇了玄衣閣,亦是聖上選擇了楊琰。他給了楊琰一個做鬼的機會,只有楊琰變成京師最可怖的羅剎鬼,躲在他身後的我,纔會安全一些。

直至年關,阿爹阿孃才從北境回來,楊琰已在玄衣閣領職半年了。阿孃氣的雙脣發白,第一次她沒有理我,哭着回了自己的房間。

阿爹指着楊琰,又是生氣又是心疼,他原本想我與楊琰大一些,早早給我說一門親事,楊琰習武有天賦,出手利落,是隨軍的好料子,楊家武將衣鉢也能後繼有人。

可惜楊琰不買他的賬,他將一身本領連同自己的靈魂賣給了大內,甘願做一個暗影。戰場上大殺八面的將軍讓人聞風喪膽,在人後殺人於無形的刺客也讓人聞風喪膽。

這二者,終究是不一樣的。

太平長安,春去秋來又一載。

過了正月,我十歲了。在這兩年裡,嘴裡的牙一直在掉,終是今年,脣前的兩顆門牙長了出來,我大笑時第一次有了明朗的模樣。聽春曉說,與我這般大的小娘子都在私塾讀書,或是可以參加各種花宴詩宴。我聽着,心生嚮往。

可是我身體不好,病總纏身,一年四季藥是不斷的。加之爹孃不在身邊,楊府的門庭冷清,終年也沒幾個拜帖能送來。

春暖花開時,許府大公子過十二歲的生辰,禮貌性的給楊府遞了帖。這一次我特地收好,不像尋常一樣隨手扔在不知何處的地方。

春曉看出我藏也藏不住的小心思,問我:“小姐可是想去?”

我眼眸生星,卻還佯裝矜持。“也沒有,就是看這帖子是用的綢緞上好,你瞧邊上的封線都是用楠線。扔了怪可惜的。”

我話雖如此,心中已盤算了日子。我只在楊琰面前從不作假,他下職回府後,我便興致沖沖的與他說此事。

說出“許府”二字時,我看出他劍眉微挑。在玄衣閣的一載光陰裡,我不知他功夫習的如何,可是隱匿情緒卻練的爐火純青。他漸漸地像江湖殺手一樣,冷麪示人。表情也逐漸單一,開心的笑也好,生氣的怒也罷,都是極淡極難尋見的變化。

身邊人也愈來愈怕他,除了我。午夜人靜時,他還是在我身邊,輕聲的拍打,是從小不曾變過的。

而一個“許府”,我看出了他微不可尋的變化。

“怎麼了?”我追問。

楊琰搖頭,旋即恢復神色,“茶有些燙。”

我卻知道,他如今就算是踩下了油鍋,也不會動容一下。

我不敢再說下去,因爲我顧及楊琰,不想叫他不悅。忙道:“我也不想去,這樣的帖子時常有,都是出於禮節,人家未必真想邀請我。”

不知楊琰是被我的強顏歡笑打動,還是見我笑起來不在是缺牙而打動,他發自內心的溫柔了一下,颳了我的鼻尖。

“你多出去走走也好,困在府裡未必就對你身體好。想去就去吧。”

我難以掩飾小女兒家的心思,當即展顏,脣快裂到耳根了。楊琰發笑道:“虎牙還沒長出來呢。”

我心想:若能與京師其他小娘子一般,宴客上學,三五好友手帕之交,便叫我滿口缺牙也是樂意的。

當年的天真,很快便發現那樣的日子,不見得就是好。藏在波譎雲詭社稷下的朝臣後院,暗涌不斷。

我從馬車內下來,許府接客的管家上下打量了一通,於我他是眼生的。春曉提醒:“我們小姐是楊府娘子。”

“楊府?”他喃喃自語,轉瞬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將我引進府內,不停的道歉,“小娘子莫怪,您平日深居簡出,小的有眼不識泰山。”

我自然不會怪罪他,只看着這座人潮鼎沸的府衙,門庭若市熙熙攘攘。比之冷清的楊府,不知添了多少人間煙火氣。

下人們井然有序,引客上茶。家主時而顧左右,時而與人言笑攀談。府內前來的如我一般大的孩子,大多是隨爹孃而來。她們看見自己好友,福身請示後,撒了歡似的前去玩耍。

我羨煞此景,只覺自己分外孤獨。

今日的主角是許家郎君許玄鶴,他身着淺藍直襟長袍,腰上束着天青雲紋錦帶,繫上一枚白脂玉佩。長髮及胸,頭頂梳了一個團,扣着少年青鶴小冠。眉似漆目似墨,許家的人長了一雙桃花眼,尤其是許玄鶴,不笑也似笑,彷彿他從不會生氣一樣。

俗話說三歲看老,他十二歲生辰宴上,已然是翩翩公子舉世無雙的模子了。

許玄鶴的祖父是當朝宰相,姑母是內宮太妃,父親官拜正三品吏部侍郎,許家的長公子自然是大晉萬千好男兒最顯赫的一個。

他若入仕日後必留史冊,我又想起楊琰,也有不遜於他的身世,卻甘願進玄衣閣…

許侍郎帶着兒子一一與賓客致謝敬酒,嘴裡說着客氣又官方的話。我一人獨坐,難免尷尬,看他們快要來時,竟說不上的不自在,留下春曉藉口醒酒臨陣脫逃了。

我以爲除了自家的侍女,自然是無人在乎我的,我走與留都如同透明。

家宴上的小廝問我可要方便,我使勁點頭,便由他引路,卻走了一半想起還有重要事情。我早已不知被他帶到許府內的什麼地方,宴席的歡笑已離我有些遠,聽得不真切了。我走走停停,周遭無一個下人能問上路。

也許是宴上的果酒好喝,我貪了兩口,在家中我是禁飲任何酒的。此時果酒的勁上了頭,叫我暈暈乎乎的。我實在走不動了,靠在亭臺廊下。五月的風和煦,吹在臉上癢癢的,我靠着只想休息片刻,卻打了個盹,再睜眼時,已近黃昏。

宴席的喧鬧散盡了。

我誤打誤撞的不知走入許府哪一方院子,聽起來養了一院子的小貓,喵喵叫着。好奇驅使,我想去瞧瞧那毛茸茸的小東西,湊近門縫時,被聲音打斷。

“前廳正在尋你呢。”

我倏地回頭,那人正是今日小壽星,許玄鶴。我離席的時間長,這才幡然想起,春曉怕是着急死了。又疑惑看他,“你知道我是誰?”

他的笑和風細雨,溫文爾雅,比五月的風還要酥軟。“你是楊玥,楊家小娘子。”

原來是有人知道我的,我心中歡喜。不免又想和他多說兩句,“我迷路了。”

“走吧,我帶你出去。”

我顛顛的跟上他,平日裡我羞澀,也少言寡語,今日不知怎麼回事,就想與他說話,也許是他生的太好看了。

“剛纔那個院子裡有貓。”

許玄鶴小心的牽我跨過一方臺階,我的心像漏了一拍,夕陽逆光下,他看不見我的臉,我卻知道一定是緋紅無比。

他的聲音與人一樣,清澈舒緩,“對,你喜歡嗎?送你一隻。”

我自然十分喜歡,可他似乎只是說說而已,後來等了許多天,也沒見他送來一隻小貓。

那日我回府已經是晚上了,在府前正遇楊琰。一見楊琰,便將我迷路時的恐懼無限放大,我本都快忘了。人大概就是這樣,獨自一人時也可以強大,可有了更好的靠山後,就會變得無比軟弱。

我頓時哭了出來,將迷路的事如實相告,卻唯獨隱瞞了是與許玄鶴獨處的一段,想來也無礙,畢竟誰帶我出來的都不要緊。

楊琰聽後罰了春曉,語重心長的和我說:“阿月,下次別去了。”

我沒想到他如此反應,掛在臉上的淚珠未乾。我無法拒絕他這般像是命令又像請求的語氣,只是自那之後,我再也沒見過京師旁的府上遞來的帖子。

他是真的擔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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