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心妍的那兩個丫頭這下哪還敢再耽擱,紛紛要撲上來撕宜兒的衣衫,就見一條人影如一陣風般衝進了松石亭,直接將那兩丫頭撞開,擋在了宜兒的面前,大聲喝道:“你們這些賤人,誰敢動我家小姐一指頭試試?”
這衝進來的自然便是拿了衣服進來的綠芙,她老遠見松石亭裡圍了一大羣人,就覺得有些不妙,走近了看,正看到那兩個丫頭想要對宜兒動手,這還得了?綠芙當即怒火中燒,衝進來直接狠狠的將那兩丫頭撞得東倒西歪,這才如母雞護犢一樣將宜兒護在了身後。
宜兒見綠芙那模樣,竟似準備隨時和人拼命一樣,不覺好笑,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你回來了?”
綠芙癟了癟嘴,她只當宜兒吃了什麼苦頭,心中暗恨自個怎麼不跑快一點,不由得眼圈就有些紅,道:“小姐恕罪,都是奴婢的錯,奴婢應該跑快一點,早點回來的,這樣小姐也不會被人欺負了,奴婢真該死,小姐你罰奴婢吧,不要恕奴婢的罪了,打板子,罰月例,怎麼懲罰奴婢都行啊。”
宜兒莞爾,道:“好吧,你都這麼說了,那就打板子吧,二十個板子你可受得了?”
綠芙一怔,心想看來小姐真是被人欺負慘了,竟真要打她板子啊!當即又哭喪着臉,道:“打板子可以,小姐,你能不能讓讓打板子的嬤嬤下手輕一點啊!”
宜兒再也忍俊不住,哈哈笑出聲來,道:“傻瓜,打你板子,心疼的還不是小姐我!”
綠芙破涕爲笑,道:“奴婢就知道,小姐疼奴婢,才捨不得打奴婢板子呢!”
從綠芙一出來,她和宜兒便旁若無人的說說笑笑,竟是完全不理會衆人異樣的目光,這時候戴心妍回過神來,怒喝道:“你是哪裡鑽出來的小丫頭,唱什麼戲?她就一繡娘,什麼小姐不小姐的,說出去也不怕人笑話!”
綠芙雙手叉腰,瞪了戴心妍一眼,回敬道:“你又是哪裡跑出來的賤骨頭,我和我家小姐說話,哪裡輪到你個賤骨頭插話了?”
戴心妍被氣得一個倒仰,要不是被身後的戴月紅扶住,差點就一個跟頭倒地了,直氣得她指着綠芙,一個勁的道:“你你……你…你……”你了半天,就是沒說出話來。
戴月紅喝道:“你是哪家的丫頭?怎地說話如此粗俗不堪,沒大沒小,尊卑不分?”
綠芙哼了一聲,大聲道:“我自然是我家小姐的丫頭,難道還會是你家的啊?我家小姐早就說了,跟什麼人,說什麼話,嫌我的話粗俗,那你們何不找找自個的原因!”
戴月紅一愣,沒有想到這小丫頭竟還能拐着彎的罵人。
戴心妍怒極,厲聲道:“來人啊,把這賤蹄子的嘴給我撕爛了,我到要看看,你還能不能再嘴賤了?”
“你才嘴賤!你以爲你誰啊,長得鼠目獐腦,肥頭大耳的,就知道在那叫叫叫,還想撕我的嘴,你也配?我呸!”這邊的動靜早已驚了其他人,遠遠的就可看到一大羣人朝這邊跑了過來。
吳英有些急了,道:“蔣妹妹……”
綠芙一瞪眼,大聲道:“你叫誰呢?我家小姐姓杜,乃是連州知府杜大人家唯一的大小姐,誰是你的什麼蔣妹妹!”
此言一出,全都愣住了,場面忽然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
戴家姐妹作爲主家,自然是知道今天請了連州知府大人的夫人和小姐公子過府赴宴的,早上起牀的時候,戴心妍的母親雷氏就給她說了,說是這連州知府杜大人是出自青湘侯府的,雖如今只是一介知府,可是深得皇上信重,前途無可限量,叫她一定要好好跟這杜小姐相處,交上朋友,這樣對她父親亦或是對整個戴家都是很有裨益的,可是如今,這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丫頭竟說那繡娘就是杜小姐,這怎麼可能?這又怎麼會呢?
戴月紅冷笑道:“開什麼玩笑,杜小姐是名門閨秀,大家千金,怎麼可能會是這個低賤的繡娘?”
戴幼芬有些糊塗了,她搖了搖吳英的手,帶着問詢的望了過去。
實則戴心妍也有些琢磨不定了,說起來,之前認識宜兒的只有吳英了,戴幼芬詢問吳英,也正和她意,不由也悄悄扭頭往吳英望去。
吳英看向宜兒,道:“蔣妹妹,你真的是杜小姐?”
綠芙怒目一瞪,道:“給你說了我家小姐姓杜,不是你的什麼蔣妹妹!”
宜兒淡淡的道:“吳小姐既信不過我,那我說是或是不是又有什麼意義呢?”
宜兒之前一直稱吳英爲吳姐姐的,這聲吳小姐喊出,也直接等於是終止了兩人之前的情誼了。這中間的差別吳英自然感受得到,她忽然就覺得似乎失去了什麼,是那種永遠的失去了,再也找不回來了的感覺。
遠處奔過來的人已經近了,領頭的正是之前那個叫燕兒的丫頭,她領着綠芙到二門外的馬車上去給宜兒拿衣服,回來的時候恰好遇了點事,就耽擱了一下,聽說松石亭這邊像是出了事,她當即就嚇得魂不附體,慌忙叫了人朝這邊趕過來。
如今雖說現場的火藥味濃了點,但見宜兒和衆位小姐都安然無恙,這才長長的舒了口氣,先和戴家姐妹幾人和吳英孫藝婧行了禮之後,纔對宜兒深深的道了一個福禮,歉然道:“都是奴婢耽擱了,差點誤了杜小姐的事,杜小姐,要不,您這就跟奴婢來,奴婢帶你找個僻靜的地方,將身上的髒衣換了!”
宜兒點了點頭,遂領着綠芙,看也沒看衆人一眼,就跟着燕兒走了。
在場的幾位小姐全都目瞪口呆,這人真是知府大人家的千金?
戴家三姐妹的臉上神色各異,戴月紅尤自帶着不敢置信的驚容,戴幼芬年齡小,膽子也小,臉上竟有一絲懼意,而戴心妍則是滿臉的懊惱!
相對於戴家三姐妹,孫藝婧和吳英則完全呆滯了,她們的父親只是縣衙的屬官,一個縣丞一個主薄,其實在很多真正權貴人家看來,縣衙屬官根本連官都稱不上,不過是高級一點的縣衙小吏罷了!她們父親的頂頭上司是宛縣縣令,可連州知府卻是宛縣縣令的頂頭上司,她們根本不敢想象得罪了知府大人的千金會有什麼後果,就算宜兒大度,不予追究,到時候縣太爺知道了,爲了拍知府千金的馬屁,恐怕也沒有她們父親的好果子吃!
孫藝婧也膽小,差點就沒嚇癱了過去。
吳英則還完全是懵的,她怎麼都想不明白只是繡孃的蔣宜怎麼忽然之間就成了知府大人的千金了呢?
戴心妍似乎想起了什麼,扭頭望了過來,冷冷道:“剛纔是你們誰說杜小姐是名繡孃的?”
衆人一怔,都不約而同的望向了吳英,的確,若是沒有吳英,她們又怎麼會鬧這麼大一個烏龍出來,以致如今事情鬧這麼僵,根本就不知道該如何收場了。
吳英一呆,見不管是戴家姐妹還是孫藝婧看向自己的眼神都閃着厲色,不懷好意,一時大急,道:“她以前真的是名繡孃的,她還……”
“啪”!
戴心妍伸手狠狠的的扇了吳英一個耳光,道:“還在狡辯,知府家的千金小姐會去繡樓裡做一名繡娘,你當我們都是傻子?”
吳英捂着臉,完全被震懵了,她根本沒想過戴心妍會突然出手打她,心中一時既委屈又憤怒,可是戴心妍的父親乃是禮部侍郎,哪裡是她父親一個小小的縣丞招惹得起的?莫說打她一耳光,就是將她揍殘了在這裡,估計她那父親也是連吭都不敢吭一聲。
眼淚順着面頰往下滑落,吳英捂着臉轉身朝邊外跑去,她帶來的丫鬟連忙小跑着跟了上去。
松石亭的事很快就傳到了落花樓,戴家大夫人孟氏,二夫人雷氏臉上盡是尷尬,一個勁的對李氏賠着不是,而縣丞吳林的夫人陳氏和主薄孫學峰的夫人都是臉色煞白,惶恐不安的望向李氏,縣令夫人劉氏則是眼神凌厲的看向了陳氏和孫夫人!
李氏只淡淡的道:“我家鳶兒命苦,幼時曾流落在外,吃了不少苦,我和我家老爺也是兩年前才找到她的,她性子倔,少時又沒在我身邊,於禮儀規矩上自是比不了各位夫人府上嬌養的千金小姐,若有衝撞了各位小姐的地方,還望各位夫人看在她幼時孤苦的份上,別跟她一般見識,我在這裡就先謝過各位了!”
松石亭裡的事,雖說消息傳回不可能事無鉅細般詳盡,可是大家都能判斷那是宜兒受了幾位小姐的詰難,受了委屈,李氏這話,聽起來沒什麼,卻反說是宜兒衝撞了幾位小姐,那言語間的機鋒,那赤裸裸的諷刺意味,無不表明李氏此時已處在了極大的震怒之下。
雷氏連忙道:“夫人說哪裡話?明明是我們那幾個妮子不懂事,衝撞了杜小姐,哪裡關杜小姐的事了?”
其他幾位夫人連忙應聲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