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芙一把甩下那從洛陽來的信件,俏臉含怒道:“王家這回過於自私了,一再地拒絕我們,溥郎,你說這算什麼事?”她越說越氣憤,不禁在屋子裡踱起了步來,“阿攸這些年經營的人脈也努力地爲我們說話,到頭來仍是這樣,他們就不怕胡人若是突發奇想打到洛陽去?”
冉溥很少看到她會如此震怒的,放下手中的筆,趕緊上前去圈住她的細腰,“小丫頭,冷靜一點,你現在暴跳如雷也沒有用,陛下手中無權,他幫不了你,此事只有依王太后的意願才能辦得到。”
“你親自給她上奏疏希望可以與太子聯手驅逐胡人,她倒好,整日疑神疑鬼。”謝芙現在對這王太后越發沒有好感,“三郎與阿鈺說的話也不被採用,她現在只有一心一意地如何攬權,溥郎,我真的有一種椎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感覺,當年我就不應該助她重回宮廷。”她的臉上有着幾絲懊惱之意。
冉溥伸手摸了摸她如雲的青絲,落下一個愛憐的吻,“你呀,怎麼這時候纔來後悔自責?阿芙,當年的情況就需要那樣解決,王太后畢竟是王家的主心骨,沒有她的點頭,王家不會有所動作的,就算王愷站在你這一邊也沒有用。就像現在這樣,若仍是賈家掌權,結果仍會這樣。”
謝芙伏在他的懷中,悶聲道:“我真的很擔心洛陽的局勢,對了,平陽那邊有消息回來沒有?”現在每天等待最新的戰報已經成了她必做的事情。
冉溥搖頭道:“還沒到,小丫頭,別太着急了,況且我們收到的戰報已經是發生了的事情,到時候想的是彌補之策,畢竟遠水救不了近火。”
“什麼遠水救不了近火?我們的駐軍就近在安陽等地,是他們一再地拒絕我們的提議。”謝芙的情緒又開始有幾分急躁起來,“太子與胡人周旋了大半年,也未見成果,王太后八成是想把太子就一直拖在戰場上,只要他不回洛陽,舅舅又沒有能力主理朝政,王家這回可是真正的隻手遮天。”
冉溥聽着妻子不停地指責着王家的過失,心裡也知道她是擔心司馬哀了,惟有一遍遍地安撫她的情緒。
好半晌之後,謝芙臉上的緊蹦才疏展開來,伸手撫摸了一下丈夫的臉龐,“溥郎,我真的擔心舅舅了,你說這胡人會不會強行過河水到洛陽去?”她猜測道。
“你怎麼會這麼想?”冉溥安撫地摸了摸她的背部,“小丫頭,匈奴人是逐水草而生的,他們應該不會打洛陽的主意,況且還有河水這天然屏障。”
“我也不知道怎麼會這樣想?太子初初領兵前往北方之時,他們就在河水旁偷襲,可見他們是有能力打水戰,並且一早就做好準備迎戰太子的軍隊。現在太子不進不退……”謝芙說到這裡,不知不覺地脫出丈夫的懷抱,在屋子裡又開始踱起步來。
冉溥皺眉看着妻子的表情與動作,妻子這想法說實話他不大認可,“小丫頭……”依他與胡人多年打的交道,這種情況發生的機率極低。
謝芙卻打斷他的話,“溥郎,若你是烏蘭珠,你會怎麼辦?繼續堅守安陽與長治等地,等着哪一天我們有可能會與朝廷聯手驅趕他們,還是先發制人,強渡河水,引太子回援,然後利用河水的這一特珠地理位置,若能重挫太子的大軍,那不是一舉兩得嗎?洛陽的防守不算嚴密,只要被他們偷襲得利,他們不就可以坐擁洛陽的財富……”
冉溥原先聽她說的話,只覺得她是杞人憂天了,但越聽她分析下去越覺得這可能性甚大,遂拉着她的手奔至那地形圖前,趕緊打開那圖紙。
兩人圍着這地形圖不停地討論着,很快,冉溥就不得不認同妻子的看法,不過他仍有幾分保留意見,“小丫頭,你這種假設的可能性雖然很大,但是匈奴不是隻有烏蘭珠一人,她也不可能號令族人聽她的。”看到妻子仍想反駁,他忙又道:“但是若他們有這想法,那就會在近期渡過河水,現在是秋季,一等到冬天那更不利於戰爭的進行,來年開春又是汛期,那時候更不可能。”
“溥郎,現在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我們不如不用等洛陽的同意,直接出兵偷襲匈奴人的後方,與太子形成夾擊之勢。一舉把胡人驅出北地這一塊兒,如何?”謝芙提議道,她也知道這份提議會讓洛陽的權責起疑心,但她現在哪還顧得上他們那自私自利的想法。
“嗯。”冉溥摸了摸下巴點頭道,“我這就傳令下去,讓他們準備出兵助太子一臂之力。”說完,他捲起那地形圖,準備返回案前下達旨令。
謝芙卻拉着他的手,“溥郎,我還是親自去一趟平陽吧,有我在那兒坐鎮,他們也能更好的執行你的命令。”她怕底下的人記恨上回安陽等地太守不同意出兵相助的事情,因而陽奉陰違。
“小丫頭,你瘋了?這不行。”冉溥反對道。
“溥郎,這事情我已經有所決斷了,你也別攔我,況且平陽我也很熟悉,在那兒呆了兩年多,你不用擔心我適應不了。”謝芙越想越覺得對,“趁現在還沒入冬,事不宜遲,我這就去收拾東西。”
冉溥看到她說風就是雨,急忙轉身回東跨院收拾東西,讓她一人獨自出發到平陽去,他如何能放得下心?嘆息一聲,放下手中正在忙的正事,這趟平陽之行還是由他陪着,纔會安心。
他正準備走出麒明院,準備到軍營去吩咐佈防事宜,這回出發到平陽,後方也不能大意了,突然看到有人快速的前來,“報,將軍,平陽來的快報。”
冉溥這才停下腳步,看到那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傳令兵,眉頭一皺,迅速接過那快馬遞來的戰報,打開一看,此刻眉間深鎖,那握着紙張的手青筋凸起。
而另一邊廂的謝芙卻是讓阿靜趕緊收拾行李,希望以最快的速席出發到平陽去,而湯嫗卻臉現憂色,“郡主怎麼這時候去平陽?好不容易纔過了幾天安定的日子……”
謝芙卻是一邊打包行李,一邊道:“嫗,你不用操心,現在不同於兩年前,平陽那兒安定了許多,不會有危險的……”
冉佳卻在這時候飛奔進來,小小的身子一把攬住母親的大腿,“娘,我不要你走,娘,不許走……她的小嘴一扁,眼看就要哭出來,好不容易爹孃回來了,現在娘又要說出發到平陽去,她不要啦。
謝芙放下手頭的東西,蹲下來與女兒平齊,“囡囡乖,娘去去就回來,囡囡,娘保證很快就回來。”
“不要,娘說話不算數,說要生小弟弟小妹妹,至今都沒給囡囡生,現在又要離開囡囡到平陽去,囡囡不要。”冉佳噘着嘴把小臉轉向一邊,她可以不要弟弟妹妹,但不可以不要娘。
“囡囡,聽話,娘只是想幫幫你舅公。”謝芙輕撫着女兒額前的劉海,“囡囡,聽話,你舅公還給你送來了不少小玩意兒,難道你想看到他出事?”
冉佳這纔想起舅舅確實給她送來了不少玩意兒,那些東西都深得她的心,她每年的生辰,他都會遣人送來禮物,因此對於那未曾謀面的舅公她還是深有好感的。
“舅公會有危險嗎?”她頗爲擔心地看着母親道。
謝芙點點頭,伸手揉了揉女兒頭頂上的發旋,“只要我們幫他一把,舅公一定會平安的,今年囡囡的生辰就快到了,他還會給你送來生辰禮物的。 ”
“那娘要快點回來啊,我們拉勾勾。”冉佳拉着母親的小手指打了個勾,然後小短手張開來攬上母親的脖子,“娘,說話要算數,囡囡會等着娘回來。”她捨不得母親。
謝芙在她的嫩臉蛋上親吻了一下,“會的,囡囡,娘保證。”
冉佳這才放開母親,不再阻止母親收拾行李,而是坐在一旁少有的安靜着,謝芙這做母親的看到,心中不禁涌上幾分難過。
冉溥進來的時候正好看到這一幕,看到女兒朝他張開雙臂,他上前抱起女兒,朝妻子道:“阿芙,你不用到平陽去了。”
“溥郎,你這是什麼意思?”謝芙聞言,回頭頗爲不滿地看着丈夫。
冉溥把女兒交給阿杏,然後揮手示意侍女們出去,這才攬住妻子的小蠻腰,把懷裡的信件遞上,“你看看這個。”
謝芙一看外表就知道是平陽來的戰報,“今天的戰報來了?”她忙打開來看,一看頓時兩眼大睜,然後很快擡頭看向丈夫。
冉溥苦笑了一聲,“小丫頭,真被你一語成讖了。”
謝芙這回不知該做何表情了,那捏着戰報的手緊緊的,這已經是最壞的消息了。
“阿芙,這們這個時候收到戰報,說明事情已經發生了,現今之計惟有再度集結大軍援救洛陽的危難。”冉溥道。
“除此之外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謝芙這回沒有再暴躁,而是一臉平靜地道。
但與她生活了幾年的冉溥,又何嘗不知道她現在的內心並不平靜?低頭在她的頭頂一吻,“小丫頭,會好的。”擡頭看了看窗外的落葉,人的命運在戰亂的時候就像這一葉飄萍般隨風而道。
謝芙只有靜靜地伏在他的懷裡,“我只願舅舅他們都能平平安安的。”這回她的聲音裡有着幾分顫抖。
建元二十年的深秋季節,河水一帶暴發了戰爭,太子司馬憨以最快的速度弄來了船隻,現在的他一心只想着回救洛陽。
誰知當船行到半路,胡人再度重施故伎,派人偷襲船隻,頓時不善於水戰的大軍再度失利,太子司馬憨卻是抽劍大喊道:“抵擋住胡人。”看到那些胡人要強行登到船上來,他忙舉刻刺去,頓時就有一個胡人掉到水裡去。
多艘大船都受到突襲,而載士兵的小船不知被胡人用什麼計策,很多都翻滾到河水裡,不善於游水的士兵頓時就沉到水底成了魚食。
站在岸邊的烏蘭珠微笑着看着這一幕,看到那艇最豪華的大船上的殺聲震天,“太子司馬憨,我看你往哪兒跑?傳我的令,只要活捉司馬憨者,賞金千兩,若是能砍其頭顱者,賞金百兩。”
旁邊的親信應聲然後很快就去傳達命令。
白眼珠老婦在岸邊看着那水中慘烈的廝殺,“烏蘭珠公主,你現在是節節勝利,我這老婦也無甚用處,你何不放我回去?”
烏蘭珠一把提起她的衣領,“想走?沒有那麼容易,我現在還用得着你。”說完,一把甩開她,“我給你的酬金再加一倍。”
白眼珠老婦的眉頭深皺,她要那麼多錢有什麼用?自由比錢重要,她離開族人前來此已經好幾年了,什麼時候纔是個頭?若不是這烏蘭珠防心甚重,她甚至想把那巫術用在她的身上。
烏蘭珠越看那戰爭的場面她的笑容就越大,不過仍回頭看向洛陽的方向,不知道她的兄弟們及巴爾珠王在那兒是否族開得勝?
洛陽城裡的權貴早已是亂成了一片,那些收到胡人已渡過河水而來的消息的人都亂成了一團,王太后更是一臉焦急,她千想萬想沒有想到胡人會進犯洛陽。
“娘娘,別想那麼多了,不如趕緊帶着陛下退往許昌再做圖謀。”親信都勸道。
王太后看了一眼那華麗的宮殿,遲遲下不了決斷,這都是祖宗的基業啊,怎麼可以說棄就棄了呢?
王太傅風風火火地進來,看到王太后仍坐在原處不動,遂急道:“姑姑別想太多了,惟今之計就是趕緊離開纔是正道。”
“你說這局面怎麼會發展成今天這個地步?”王太后有幾分挫敗地道。
“姑姑,只要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好在這胡人快到的消息還沒在民衆當中傳開,現在他們距離洛陽還有一段距離,我們現在不走更待何時?我已經派人去把陛下請來了,現在正是走的最佳時刻,許昌那兒有行宮,我們暫退到那兒看看情況再說。”王太傅攤着雙手道。
王太后聞言,也知道現在不是爭論的時刻,茫然地起身,任由親信攙扶着準備出去登上馬車攜帝王司馬哀退往許昌。
王愷與大着肚子的司馬鈺趕來的時候,正好看到太后寢宮裡的人都亂成了一團的在收拾東西,兩人對視一眼,這兩天發生的事情她們都知曉了,正想往殿上而去時,看到王太后在王太傅的攙扶下出來。
“祖母,你現在是何意?”司馬鈺上前喘着氣道。
“阿鈺啊,都是祖母沒用,現在導致這種局面……”王太后一看到司馬鈺,頓時就哭了出來,尤其看到她的肚子還大着,她的心裡就更是難過。
司馬鈺知道這個時候再責備王太后自私已經無用了,“祖母,現在是要棄都而逃嗎?”
“難道兒媳婦還有更好的辦法?”王太傅這時候還有幾分尖酸地道,爲了是否與冉溥聯合的問題,他與這兒媳婦沒少爭吵過。
“爹,現在這局面是你與姑婆二人造成的,你到現在仍理直氣壯嗎?”王愷怒道,“而且阿鈺現在就快要生產了,你還要說難聽的話?”
王太傅看到兒子爲兒媳婦出頭,頓時火冒三丈,但瞄到兒媳婦的肚子,方纔不再做聲。
司馬鈺卻是冷冷地看着這公爹,“三郎,謝家那邊回覆我們沒有?他們也要退往許昌嗎?”
王愷這回看着王太傅道:“爹,必要時也只能放棄洛陽了,趁着我們前段時間調來的大軍,興許退到許昌仍有所爲。現在要護送陛下與姑婆等人安全撤退,我們應該放下身段,聯合謝家等士族的力量,暫時拉起一條防線……”
王太傅這時候哪裡還顧得上什麼顏面,點頭道:“阿愷,此事交由你去籌辦,你娘與你兒媳婦等人先隨皇室而退,我們殿後。”
王愷見到父親這回沒有再自私,這才點頭應允。
司馬鈺看到他轉身要走,忙拉着他的手,“三郎?”
王愷轉身看向司馬鈺,伸手撫摸了一下她的臉,“阿鈺,我不能陪着你生產了,這裡還有我們的孩子,你自己要保重。”
“三郎,你也要保重。”司馬鈺帶着哭腔道,若不是這肚子裡的孩子要顧,她一定不會離開他。
王愷緊緊地擁了擁她的腰際,“阿鈺,等我。”現在不是兒女情長的時刻,他狠狠心,抽手離去,還有很多事要辦。
司馬鈺看着他離去的背影,眼中眩淚欲滴,現在的她倒是十分懷念竹屋中那兩年的生活,那時候的他們可以互相依偎。
“阿鈺,上馬車。”王太后催促道。
司馬鈺這才收回看着丈夫離去方向的目光,由侍女扶着坐上馬車,王太后的手忙握着她的手,覺得這手冰涼一片,“阿鈺,你彆着急,阿愷不會有事的,對了,阿璨呢?”
“他在婆母那兒,婆母現在也急着準備退出洛陽。”司馬鈺道。
馬車在宮裡行駛了一會兒,就有宮人來報,說是司馬哀不願上馬車,非要待在宮裡不可。
“胡鬧,這個時候他還鬧什麼脾氣?傳我的令,若陛下不肯上馬車,讓荊楚打暈他拖上馬車。”王太后仍保持着威嚴道。
司馬鈺卻是看了她一眼,“我去勸勸父皇吧,他的牛脾氣一起,誰也勸不動他?對了,祖母,太子妃帶着阿詢出來沒?”她正要下馬車之時突然想到太子妃衛蕊那兒不知道如何了?
“她的男人雖然打了敗仗,但是我仍讓人去通知她帶着阿洵立刻隨我們前往許昌。”王太后雖不喜衛蕊,但是她的孩子阿淘卻是王位繼承人,所以勿帶着她一道逃往許昌。“阿鈺,你現在身子重何必還要親自去?”
“不礙事,打暈父皇和讓他配合撤退,我還是覺得後者比較好。”司馬鈺道,隨衆人前往司馬哀的寢宮,看到那宮前禁衛軍林立,而那一身甲冑的荊楚更是焦急地來回踱步,一看到她,忙行禮,“公主,陛下不肯走,說是要在這兒等臨川郡主回來。”
司馬鈺點點頭,“荊繞領,這一路上還有勞你多多照顧父皇,他只是有點小孩子脾性。”
“公主放心,臣當年答應過臨川郡主會守在陛下身邊的。”荊楚拍着胸口道,若不是應下這個承諾,他早就不在洛陽混,隨臨川郡主前往北地郡可能還更好。
司馬鈺這才由侍女扶着進到那光線有些昏暗的大殿裡面,看到她的父皇象個孩子般執拗地坐在殿內的臺階上,那落寞而倔強的表情讓人看了不禁傷感起來,“父皇,洛陽即將失守了,我們趕緊離開吧。”她上前想要扶着他的手臂拉他起身。
“朕不走,朕要在這兒等阿芙回來,若朕走了,阿芙回來後會找不到朕的。”司馬哀卻是大手一揮道,司馬鈺不設防,步子往後有點踉蹌,好在侍女扶得快纔沒有摔倒。
司馬鈺站穩,定了定神,摸了摸肚子,感覺到孩子有力的一踢,這才放下心來,看着那梗着脖子的父親,“父皇,你若在這兒被胡人抓去或被殺,那就真的見不到阿芙了,父皇,乖乖聽話隨我們先退往許昌,阿芙接到我們的信會立刻趕來洛陽的,那時候我們就可以見到她了。”她苦口婆心地勸着。
司馬哀聞言一怔,看了看女兒臉上的急切,但仍將信將疑,“真的?”
“當然,父皇,兒臣又怎麼會騙你呢?”司馬鈺看到他動搖,這時候才趕緊上前拉着他的手腕,“父皇,我們先走,阿芙會很快就來的,我們已有七八年沒見面了,我也與父皇一樣想念她……”
提到謝芙,司馬哀這纔不再反撫,任由女兒拉出大殿去,“阿鈺,你可不許騙朕,不然朕饒不了你。”
“好,好,好,父皇放心。”司馬鈺保證道。
司馬哀這纔沒有再鬧彆扭,一出大殿,荊楚忙迎上前來,看到帝王的身影,這才放下心來。“陛下,公主,馬車已備好。”
司馬鈺這才扶着父親欲讓他上馬車,司馬哀這時候才注意到她那大大的肚子,“阿鈺,你是怎麼吃的?這肚子越來越大?”
司馬鈺頓時有些哭笑不得,遂道:“父皇,你先乖乖上馬車,我回頭再告訴你。”
司馬哀扁扁嘴,這才急忙坐進馬車裡。
司馬鈺也不遲疑,由侍女扶着也坐到馬車裡,看到父親仍是疑惑的表情,遂道:“父皇,我這是懷了孩子。”
司馬哀仍怪異地看了看那肚子,“孩子?阿芙的女兒囡囡也是這樣來的嗎?”
“是啊……”司馬鈺忙與他聊起阿芙,不讓這孩子心性的父親拖慢了行程。
馬車在黑夜裡漸漸地駛出了皇宮,在大批禁衛軍的護送下,皇室連同王家的重要成員都悄然撤出了洛陽,隨後謝家等大士族的馬車也跟着駛出了洛陽,惟有大批的民衆仍不知噩夢將至。
紙終歸包不住火,洛陽的民衆漸漸地知道了胡人即將殺來的消息,頓時城裡就大亂,許多的富戶都想着趕緊離開洛陽隨那早已出逃的權貴一道退至許昌。
謝攸這兩天都忙着與王愷佈防,希望能守得洛陽是一時就是一時,氣氛越來越緊張,他剛回到府裡,此刻的謝府也是亂成一鍋粥。
謝怡急忙攜着歌姬及彩妾侍等人出來,一看到他,即道:“阿攸,我們也不能在這兒再逗留了,還是與你大伯母一道快逃吧。”
“爹,你先走,我們還要與王家等人聯合試圖守住洛陽。”謝攸道。
“唉。”謝怡嘆息一聲,他原本也不願意走,但現在由不得他再拖延,這回終於有幾分父親的樣子,伸手握住兒子的手,“阿攸啊,你也別逞能,若事不可爲,趕緊退往許昌,保住性命纔是正理。”
謝攸的心裡涌上了幾分感動,“爹先走吧,實在不行,兒子也會趕去與你匯合的。”
“那就好。”謝怡又嘆息一聲,然後纔有歌姬扶着上了馬車,而後頭的彩妾侍帶着兒子也趕緊跟上。
臨上馬車之際,彩妾侍回頭看了一眼謝攸,“攸郎君,郡主她……會回來的吧?”
謝攸看了這個女人一眼,這些年來她倒也算是循現蹈矩,沒有做出有越她身份的事情,“彩妾侍,阿姐收到洛陽危急的消息,會回來的,爹他的身子骨不太好,你一路上也多多照顧他。”
“我會的,郎主的身體我比誰都會注意的。”彩妾侍道,看了看自己那漸長的兒子,她的眼中也感慨萬分,若是現在謝怡就死了對她沒好處。“攸郎君也要保重。”
謝攸點點頭,然後纔看着父親帶着妾侍庶子庶女們一大羣人馬離開,留下的都是精壯勞力,半晌後,看不到馬車了,他這才轉身進到府裡。
天空中的烏雲越來越多,天氣越來越陰冷,而人心也越來越寒涼。
謝信與人聚賭鬼混了十來天,直輸到沒有銀子了,這才吐了口唾沫轉身準備離去,一出來,卻看到街上的人都來往匆匆,人人的臉上都帶着幾分急切。漫步走在銜道上的他,好奇地看了幾眼,這些人都怎麼了?
突然有人撞了他,他的身子一歪倒在地上,看到撞他是一名庶人,頓時就臉現兇相地一把抓住對方的衣領,“你敢撞我?你這個蟻民……”他怒罵的話還沒有說完,那名男子就一拳揮向他。
“你……你別走,我拉你去報官,以下犯上,起碼要痛打你幾十大板。”倒在地上的謝信一把抓住對方的衣袖道。
那匆忙正要逃難的男子又一腳踹向他,冷笑地嘲道:“現在城裡哪還有官員管事,所有人都忙着逃難,惟有你這傻子還在這兒惹事生非。”
逃難?謝信一臉難以置信,看到對方那匆忙逃走的身影,他忙又拉住一名男子,“城裡出了什麼事?”
“胡人已經兵臨城下,你不知道?還在這兒呆着幹什麼?城裡的士族早就逃了。”那人如看傻子的目光看着他,然後不再搭理又匆匆而過。
胡人要來了?謝信的腦子裡一想到這幾個字眼,頓時就一臉的驚慌,他忙朝謝府而去,不知道那無良老爹與謝攸那混蛋逃了沒有?他也趕緊收拾細軟逃走爲妥。
他一回到謝府,府裡冷冷清清的,到處都沒有見到人,看來父親已經帶着人逃走了,痛罵出聲,自從母親發瘋了之後,再也沒有人管他,也沒有人搭理他,現在逃難了,他也是被撇下的那一個。
衝回自己的院落,這裡亂成一片,謝信到處翻了翻,哪裡還有值錢的玩意兒,“孃的,看來被那些惡奴們都偷走了……”他到處翻着,好不容易纔找到幾塊碎銀子。他突然想到母親的首飾,不知道還在不在?
忙又轉身往溫嬌的院子而去,這裡雜草叢生,有多久沒來了,他已經不知道了,很快看到屋子裡有人影衝出來,定睛一看,那人披頭散髮,穿得破破爛爛,一看到他,就衝上來鬼吼鬼叫道:“來人啊,來人啊,公主要來向我索命了……”兩手抓緊謝信的袖子。
謝信一看居然是母親溫嬌,看來父親逃難卻把她撤下了,或者確切地說所有人都不記得還有一個瘋顛的主母在這兒,朝四周看了看,沒有看到侍女,想到首飾,忙甩開溫嬌拉着他衣袖的手,大步就往屋子裡而去。
“公主,公主要來了……”溫嬌發瘋地跟在兒子身後叫着,看到他往屋子裡而去,她也忙跟上,然後站在一旁看着他左翻右翻,頓覺有趣,上前去彎着腰傻傻地道:“你要找什麼?我幫你找?”
謝信轉頭看了她一眼,突然計上心頭,忙拉着她的手,“娘,你以前藏的首飾還記得在哪兒嗎?”
溫嬌聽到他喊娘頓時就高興了,遂道:“首飾?什麼是首飾啊?”
謝信看到她身上仍戴着一串珠子,一把扯下來,捏在手心上,“例如像這些一般的首飾?還有沒有?”這珠子看來也值不少,他頓時就收到懷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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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嬌愣着頭想了想,突然拍掌驚叫道:“有啊,我有啊……”她忙朝一個陰暗的角落走去,翻了翻,從中翻出一個小箱子,吹了吹灰塵,獻寶般地捧到謝信的手中,“是不是這個?”
謝信一看,臉現喜色,忙接過,打開一看,以爲裡面是金銀珠寶,誰知道卻是發了黴的饅頭,然後把那盒子丟棄,“我真傻,居然問一個傻子要什麼金銀珠寶,看來也捏不出什麼值錢的東西來了,真晦氣。”說完,轉身就走。
“誒,你別走啊……”溫嬌看到謝信要走,忙拉住他。
謝信回頭看了看這蓬頭垢面的母親,哪裡還有往日的威嚴?心裡一陣厭惡,“瘋婦,別扯着我,要瘋你自個兒瘋去……”他一把甩開發瘋的母親,擡腳大踏步地離去。
“別走啊,別走啊……”溫嬌一把撿起發霎的饅頭咬着,然後就趕緊追出去,可走了好一會兒,卻看不到兒子的人影,偌大的府邸裡靜悄悄的,她滿臉茫然地走着,突然看到那村下似乎有人,她定睛一看,“哇,公主,別過來,別過來……”把發霎的饅頭一扔,她趕緊轉身跑開。
洛陽城外,王愷領軍與那胡人作戰,可是眼看他們就要用那大樹把城門撞開了,頓時心裡就着急,這幾天幾夜的戰事他們是節節失敗。
“報,王大人,城門就要被撞開了……”
“報……”
一條接一條不利的消息傳來,王愷也在不停地踱着步,看來邊裡是守不住了,看到謝攸正一身鎧甲地走過來,“阿攸,你那邊如何?”
“不好,胡人已經開始攻進城裡了,我們也趕緊撤纔是正理。”謝攸喘了一口氣道。
“阿芙前段時間送的信中說過會趕回洛陽救援的,可現在這戰事已經節節不利了……”王愷不禁有幾分挫敗地道。“我們已經很難守得住洛陽了……”
“報,王大人,有胡人在城外叫囂,說是太子已死……”傳令兵道。
王愷頓時與謝攸對視一眼,而聽聞消息趕來的其他將領都紛紛瞪起眼睛來。
“走,我們到城樓上看一看。”王愷轉身往城樓上而去,太子司馬憨真的戰敗而死了?說實話,他還等着這太子能回援,那樣就能解洛陽之危。
城樓上的戰事已呈膠着化,胡人搭起雲梯來進攻,而將士們已經是奮力抵抗,長矛不停地揮舞着,意圖守住最後的陣地。
“城裡的漢人聽着,你們的太子已死……”城外的胡人用那不清不楚的漢語大聲叫嚷着。
那些將領剛刺死欲登樓的胡人,定睛朝那喊聲看去,“怎麼辦?會不會真的是太子?”
謝攸喝道:“冷靜一點,太子也不會這麼容易就死掉。”
王愷的臉色從所未有的沉重,現在因爲太子已死的消息傳來,軍心已有所動搖,洛陽這回是真的守不住了。
城外的烏蘭珠騎在馬上,驕傲的雙眼看着那高高的灰色城牆,然後九節棍一指,“把那太子的人頭射到城樓上,我要一擊就制敗他們的軍心。”
旁邊的神射手一聽,應聲後,忙把那太子的人頭掛到箭頭上,那隻箭因此沉得很, 但他臂力過人, 倒也上舉得平穩。
烏蘭珠看了一眼指揮人攻城的莫頓,笑了笑,朝他打了個手勢,然後手一揮,那箭就射出,“咻 ”地一聲直飛城牆而去。
正在商量對策的王愷等人突然看到一個物體朝他們飛來,怔愣了一下,首先回神的謝攸一把拉開王愷,然後那物休正好砸在王愷站着的地方。
“是人頭……”有人喊道。
“不好,這人頭是太子……”有將領撥開亂髮一看,頓時驚叫道,然後身子一錯,跌坐在地。
“你們看到了,這就是你們太子的人頭。”城外的匈奴人又在大聲地嚷道。
此時得令的莫頓更是指揮人趕緊撞擊城門,看來只需幾擊,這城門就會守不住,想到城裡的美人與財富,他頓時就更來勁。
王愷這時候也做出對策,“撤,趕緊撤。”彎腰把司馬憨的人頭帶上轉身離去,畢竟是司馬氏的皇族,怎麼樣也不能留在此處讓胡人糟蹋。
謝攸有幾分忿恨地砍倒一名衝上來的胡人,看來這回真的要撤走了,隨着王愷等衆人下樓,騎上馬,他看了一眼這自幼長大的城市,心中不捨,狠狠心輕踢馬腹撤退。
“轟 ”的一聲城門倒下了,一衆人高馬大的胡人持着大刀衝了進來。
洛陽城徹底亂了,許多來不及逃難的民衆慘死在匈奴人的大刀之下,而那些妙齡女子更是成爲了匈奴士兵胯下發泄的對象,哀號聲、淫笑聲等等的聲音在洛陽城中迴盪。
燒殺搶掠的行徑在洛陽城裡上演着,而那衝出謝府的溫嬌茫然地看着這一切,聽着那無所不在的哀號聲,她頓時就嗚嗚地悲嗚出聲。
有匈奴士兵發現了她,上前一把抓着她按倒在地上準備侮辱,卻在撥開那亂髮一看是個老女人,頓時就吐了一口唾沫,用匈奴語言罵罵咧咧幾句,而溫嬌偏偏又在此時掙扎起來,嘴裡的嗚嗚聲讓人心煩。
匈奴士兵見狀,把那褲頭帶綁好,又罵了一聲晦氣,手中的大刀往她的脖子處抹去。
鮮血飛濺,溫嬌最後看到的卻是一張異族人的面孔與那黑沉沉的天空,突然憶起了很多往事,這一刻昏沉了多年的頭腦清醒了起來。
那一年,她初次進宮,看着那高高的宮牆心裡有幾分懼怕,因此走得不穩,撞上了正擡着轎輦的宦官。
那宦官頓時就瞪着她,她嚇得低下頭跪伏在地,“我不是有意的,不是有意的……”
那轎輦上的小小少女卻是傾身向前,笑着道:“你是誰?是今天要進宮伴讀的官員之女嗎?”
“我……”聽到那銀鈴般的笑聲,她這纔敢偷偷地擡頭看向那個美貌的小小少女,大着膽子道:“今天是穎川公主挑選伴讀的日子,我初次進宮,不懂現矩冒犯了貴人。”說完,她趕緊低下頭來。
誰知那小小少女卻朝身旁的一名嚴肅着臉的女人道:“阿湯,我看這人有趣,就選她吧,反正我身邊都是一羣只懂奉承我的人,這個膽小如鼠的人倒也有趣……”
“只怕她不夠斤兩侍候公主?”那名叫阿湯的女子冷着聲音道。
“無妨,無妨,我也只是覺得她好玩而已,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我……不……奴婢是溫氏阿嬌……”原來這女子是穎川公主,她又悄然地擡頭看向她,那一刻她覺得自己是幸運的,自那天起她從小心翼翼地侍候公主,漸漸地變得貪婪起來……
她那雙恢復了清明的眼睛又看了一眼那天空上的烏雲,過往一幕幕地閃現,兒子出生的喜悅……直到最後丈夫兒子都拋下她……
“公主啊,阿嬌終於可以到九泉之下向你贖罪了……”她流下了悔恨的淚水,再一次看着天空,最後那緊握的手鬆開撤向一邊,帶着慚悔閉上了雙眼。
而跑過的匈奴士兵卻一腳踢開她的屍首,屍首滾了滾,然後倒向了一旁的陰溝裡。
皇宮裡的宮女宦官亂竄,這些都是底層的人,他們沒能在第一時間追隨司馬氏撤往許昌,而是在最後成爲棄車。
袁珏一直被關在宮裡的低下宮女,就因爲她是王太后一紙令下沒入宮廷爲那低等宮娥的,所以宮裡的人都不敢接近她,就把她指派去專門洗馬捅。
原本還傍上了一個宦官,那段日子還算過得好,誰知前段時間那宦官卻突然消失了,她又得重新干這粗活。
今天她等了很久也沒見人送來馬桶,怕那些人又藉故整她,推開那道門,跑了出去,看到整座皇宮都亂套了,所有的人都在亂竄,而且有那胡人衝了進來,見到女人就脫褲子,見到宦官就掄起大刀殺了起來。
她嚇了個半死,不敢多說什麼,忙躲起來想要混出宮去,現在不走更待何時?誰知她卻不認得路,躲躲藏藏地走了半天卻進到那帝王早朝的地方,看着這輝煌氣勢的地方,雙眼不禁有幾分癡迷,看到那正中間的龍榻,癡迷地上前用那雙精糙的手摸着那龍紋。
半晌後,她正想試着坐一坐那帝王才能坐的位置,突然有軍靴的聲音響起,她嚇得忙轉身躲到了龍壁之後,從那縫隙處偷偷往外瞧去。
一名粗魯的大漢闖了進來,她忙嚇得掩住嘴巴,是胡人。
莫卡帶着人衝了進來,雙眼看了看那些用金子雕飾的地方,大笑道:“難怪昔日父漢常說漢人的地方富得流油,你看這裡有多少金子?”
“王子,沒錯,我們現在可是搶了不少好東西,這皇宮裡到處都是金子。”底下的人也跟着大笑。
莫卡笑了笑,擡腳走上那階梯,然後看了看那龍壁,如袁珏之前那般摸了摸,轉頭居高臨下地看着階梯之下的手下,心中頓生豪情,“這裡真是好地方。”哈哈大笑後,他轉到案後,掄着大刀坐了下去。
“王子,這可是那中原帝王坐的地方。”有見識的匈奴人道。
“是嗎?哈哈……果然是好地方。”莫卡豪爽地笑道,正在他高興的時候,卻耳尖地聽到背後發出的聲響,“誰?”他用漢語道。
袁珏沒想到一個轉身踩着小玩意兒,卻驚動了莫卡,臉上頓失血色,尤其聽到那聲不甚流利的漢語,大冷天的頓時冒出冷汗來。
莫卡的臉上頓時就氣惱了,掄緊手中的大刀準備到後面去那人抓出來,走了兩步,卻見到那人主動從後面爬出來,是個女人,而且這個女人還用一雙驚恐的眼睛看着他。
“別殺我,別殺我……”袁接哀聲道,她看了眼那大漢,然後嚇得又低下了頭。
“女人,有趣。”莫卡一把拉着袁孫到那光亮處,看到她的長相果然比匈奴女子美,頓時色心就起,“你是宮女?”他這回用漢語道。
袁珏忙點頭,這回她大膽了一些,看到這匈奴漢子的穿着明顯與下面那些不同,看來這人是有點身份地位的,所以她也刻意地靠近他,“是……”
莫卡又豈會看錯她眼裡的勾引之意?這個宮女很有意思,居然如此識時務,然後大手一撈攬上她的腰把她壓在那龍榻之上,一把撕開她的衣裳,“你願意侍候我?”
“只要你不殺我,我何來不願意?”袁珏朝他拋了個媚眼,故意掩住自己那粗糙的雙手,“你是英雄,美人都是愛慕英雄的。”她奉承地道。
莫卡聞言哈哈大笑,然後低頭就吻上她的脖子,袁珏見到他色心大起,這才放下心來,爲了活下去,她有何做不出來的?
感覺到那疼痛襲來,她握緊拳頭,此時的她哭不出來,眼睛刻意不去看那些在底下欣賞着她被這匈奴大漢壓在身下的人,之前那個宦官雖然那兒不中用,但什麼都玩遍了,她這回也用在這匈奴大漢的身上,嘴脣吻上他的耳朵,並且不知羞恥的大聲吟哦。
莫卡從未覺得如此盡興,身下這個女人還是處女,並且讓他一醉再醉,這個女人的身子是寶,幾次發泄後,他捏着她的下巴道:“名字?”
“我叫袁珏,英雄。”
“我不叫英雄,以後叫我莫卡王子。”
袁珏沒想到壓她的居然是個王子,頓時眉開眼笑地媚道,“能侍候王子是我的榮興。”
冉溥與謝芙自那日收到消息之後就集結大軍趕往洛陽,這一路上謝芙始終沒有展露歡顏,尤其是收到戰報之後就更是眉尖緊皺。
冉溥每每一看到都會心疼上半天,“阿芙,現在已是既定的事實,我們只能借希望洛陽能守得住,那樣我們趕去時也能裡應外合,你也別太過於擔憂。”
謝芙卻道:“我怎麼不擔憂?現在收到的消息都已是事後的,不知舅舅他們現在如何了?若有意外發生……”她說不下去了。
冉溥忙上前樓她在懷裡安撫着,好在現在是休息的時候,不然她即使再痛苦也會忍着,這樣的她讓他更爲心疼,“我們不是收到小舅子的來信嗎?陛下等人已經退往許昌,現在來說應該不會有事的。”
謝芙伸手攬緊丈夫的腰,把頭埋在他的懷裡,“溥郎,太子已死,我們的大軍就算趕到洛陽,只怕會有一場惡戰。”突然想到那年新婚時她隨他也走過這一段路,現今再走又是另一番光景。
“小丫頭,你的舅舅還在等着你去搭救,所以你也別再每天都哭喪着臉,我看了心疼。”冉溥輕撫着她的背部道。
謝芙點點頭,她自然知道丈夫的心疼之情,況且這一路上再怎麼急也不能再加快行程了,不然疲兵一趕到洛陽仗還沒打就會先敗了,“溥郎,再延長一下休息時間吧。”
冉溥摸了摸她的臉龐,“小丫頭,你確定?”她的急切之情他又如何會不瞭解呢?
“前些天是我操之過急了,這樣的行軍速度只會讓我們先輸一城。”謝芙道,粉拳輕捶上丈夫的肩膀,“你也不提醒我,這樣的速度士兵們會吃不消的。”
“我怕你會急壞了身子。”冉溥道,所以他纔會沒有提出正確的建議,只是一味地依她之意趕路。
冉溥拉着謝芙往休息的地方而去的時候,正好看到那拖家帶口逃難的人,頓時眉頭就皺了起來,大手攬緊妻子的纖腰,不讓那些難民有機會襲擊她。
謝芙看了眼從身邊經過的面黃肌瘦的難民,而且那些人一看到她,雙眼都會炯亮一下,順手拉住一名老婦道:“你們是從洛陽逃出來的嗎?”
“是啊,洛陽那兒已經早就亂套了……”老婦抹了抹淚水道,有誰願意離鄉背景?“好人,我們都幾天沒吃東西了,你可不可以給我們一點吃食?”,老婦看到她穿的是好衣服,肯定是有錢人。
那些人一看到這情景,忙上前去討吃的,這一路上能吃的都吃了。
謝芙看到這些人面黃肌瘦的樣子,頓時就心軟了。“溥郎,我們不如幫幫他們吧,反正現在還在我們的勢力範圍之內,幫一下他們倒也是可行的。”
冉溥沉吟了一會兒,道:“你這提議不錯。”他看了一下這樣逃難的人人數都不少,看來要從附近的城郡調人過來管理一下才行,“你們怎麼不往南去,偏要往北啊?”
“唉,南行之路,估計胡人還會殺過去,聽說北地郡倒是個繁華的地方,我們也想到那兒混口飯吃。”有人答道。
大家都點點頭。
冉溥見狀,內心倒是有幾分觸動,嘆息一聲,吩咐阿一拿出一部分軍糧出來熬粥給這樣難民吃。
謝芙這將軍夫人也沒閒着,親自指揮分粥事宜,看到那些混亂的秩序,忙讓人維持秩序,“大家不用搶,人人都會有份的。”
衆人聽聞,這纔沒有爭先恐後,況且這位夫人很是威儀。
謝芙看了眼正在商議事情的丈夫,看來這休息的時間要延長一些了,北地郡突然涌入這麼多的難民會擾擾那兒的秩序,不能妥善的安排,後果也不堪設想。正在出神之際,突然分粥的一名女子軍的士兵抓着一名小男孩過來,“夫人,這男孩領了好幾次了,我抓到他了,他還不認?”
謝芙這才轉頭看向這名黑烏着臉的男孩,而這男孩卻是扭着身子欲掙出那女兵的手。
“放開我,放開我,我是要爲我娘舀粥纔會排了幾次隊……”男孩掙扎着道。
謝芙看了一眼這男孩的長相,心中震驚了一下,這男孩的長相十分的眼熟,像誰呢?一時半會兒她又想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