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芙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他的身上,看到他不停地掙扎,遂道:“放他下來吧。”
“夫人,這孩子很野,我抓了幾次才抓到他,而且他還會用手爪抓人,若夫人被他傷到就不好了。”那名女兵提醒道。
謝芙卻笑着道:“我讓人放了你,不過你可不許再攻擊別人,如何?”
男孩忙點點頭,那女兵看到謝芙堅持,遂鬆開手中抓着的男孩,不過仍謹慎地站在一旁,若這男孩子傷到夫人那就糟了。
“阿芙?”冉溥處理完事情走過來找妻子,卻見到她笑着與一名男孩在說話,“這男孩是誰?”皺着眉頭看了一眼,突然有幾分驚訝地道:“這男孩的長相倒是有幾分像桓衡那個小人。”
謝芙這纔有幾分震驚地回頭看了眼丈夫,然後又很快地看回男孩自身,定睛地看了看他的容顏,“怪不得,我總感覺他像某人,一時卻想不起來像誰?”桓衡這個前未婚夫,她已經快不記得他的長相了。“你幾歲了?”
男孩的雙眼滿是戒備地看着面前這兩人,抿了抿脣,突然想到是這兩人施粥他才能得以填飽肚子,舔了舔脣道:“我今年快八歲了。”
謝芙看着他那與囡囡差不多的身高,以及烏黑的臉上瘦青嶙峋的樣子,心裡一震,“你爹孃呢?”
男孩的臉上閃過一抹哀悽,“我沒有爹,我娘病了,你們行行好,救救她好不好?”他忙跪下來向這兩人求救。
謝芙不忌諱他身上的骯髒,伸手攙扶起他,“起來,帶我去見一見你娘。”
“阿芙,我們該起程了。”冉溥皺眉提醒道,即使這男孩長得像桓衡那又如何?
謝芙卻笑着挽上他的手臂,“溥郎,我們就去看看他娘,好不好?”
“他只是有點像桓衡而已,阿芙,這不代表什麼?或許是桓衡當年不經意在哪兒留下來的種?”冉溥心裡有幾分不是味道,妻子對這男孩過於在意了,莫不是還在留戀那個死了不知道多久的男人?
謝芙感覺到他正在不高興,遂噘了噘嘴道:“你想到哪兒去了?只是他的年紀讓我想到某個人,不知道是不是她?”
“阿芙,是我不好。”冉溥知道自己多想了,伸手握緊她的手隨那男孩往一旁的村下而去。
那裡倒有幾名難民在休息,而一旁的村根下卻躺着一個身穿灰衣的女子,那女子的臉上瘦得只剩皮包骨了,手腳更是無力地搭在一旁拱起來的樹根上,雙眼凹陷了下去,頭髮呈灰白色,她看到男孩,無力地道:“阿玖,你去哪兒了?怎麼這會兒纔回來?”
“娘,前面在施粥,我幫你舀了一碗回來。”那名叫阿玖的男孩一臉欣喜地上前把那破碗裡的粥遞到母親的嘴旁喂她喝。
“咳,咳,咳……”女人劇烈地咳了起來,而男孩卻是輕輕地拍撫着她的背讓她舒服一些。
“娘,我們到了北地郡就會好了……”阿玖說話安撫着她。
女人的咳嗽越來越劇烈,似乎要把肺都咳出來,一聽到兒子提到北地郡這幾個字,她的眼睛突然光亮了不少,皮包骨的手無力地擡起撫摸了一下兒子的頭髮,“阿玖,到了那兒找到……”
“娘,我帶了兩個善人來看你。”阿玖這纔想起站在一旁的冉溥與謝芙二人,突然打斷了母親的話。
“阿玖,人心難測,哪來的什麼大善人?……”女人忙教育兒子,怕他被人騙了,費力地擡頭準備看一看兒子口中的什麼大善人?別是有心要騙兒子的吧?
當她的目光與謝芙的目光對上的時候,她震驚地說不出話來,那手中抓着的破碗也掉了下來,好在阿玖眼明手快地抓住,“娘……”
“阿姐……”女人呢喃着,眼中滿是不可置信。
“阿菱。”謝芙輕聲道,她在這一旁看了好一會兒,沒有想到當年豐滿靚麗的女郎會落得如此下場。
謝菱聽到謝芙的喚聲,突然轉過頭去,她仍然美麗如初,而她卻早已是風中殘燭,人的一生真的不能做錯事,一步錯步步錯。
謝芙上前蹲下身子伸手搭上她的肩膀,“阿菱,這些年,你……過得如何?”再度回想當年,連她也不禁生出感慨之意,更何況現在看到的謝菱也不復當年的模樣。
謝菱心中的苦楚突生,回想起當初被送到西山道觀,那兒真的不是人呆的,每個人都欺負她,就因爲她是被家族遺棄的人,與那些個高貴的出家者不同。
當時的她每天都詛咒着謝芙,希望看到她不幸。後來發現自己懷了身孕,而那些道姑卻逼她把孩子打下來,莫辱了道觀的清譽,爲了保住腹中這塊骨肉,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她偷跑出道觀。
好不容易回到洛陽,正想讓母親暗中接濟她,這時候才發現母親已經瘋了,而那個不成器的弟弟卻發現她偷跑回來,私下裡派人驅趕她,並放出狠話來,“阿姐,若讓我再看到你,我可不介意把你綁起來賣到下三流的地方,你可知道你現在是謝家的污點,你想害我落得跟你一樣的下場?”
這樣發狠的弟弟是她不曾見過的,因此不敢再逗留,匆匆拿着他丟給她的幾兩碎銀逃到了一個沒人認識她的地方偷偷把孩子生下來,然後靠着做一些手工活勉強維持生計。
謝菱頗爲難過地看了一眼謝芙,“後來……聽聞胡人要來……我就帶着阿玖逃了出來……”眼裡突然涌上一抹歉意,“阿姐……你還記恨……我麼……”
謝芙看了一眼她眼中的歉意,突然握着她的手道:“阿菱,這麼多年了,你是否也還記恨我主張送你到西山道觀去?”
謝菱悽倫地一笑,“那是我……自找的,直到這些年……經歷了許多事……我才真正地明白……桓衡他並沒有……愛過我……可笑的是……我卻爲了他……做了不少錯事……咳……”說到這裡,她又劇烈地咳了起來,那星星血花就這樣從嘴裡吐出來,染紅了身上的灰色麻衣。
謝芙忙掏出帕子擦拭她滿是鼻血的嘴,“溥郎,把軍中大夫叫來給她看看?”
冉溥點點頭,轉身去把軍中大夫咦來給謝菱診治,雖然他對妻子現在的大發善心搖了搖頭,雖然與這個小姨子沒有接觸過,但卻知道當年她陷害妻子的事情。
“阿姐……沒有用的……”謝菱又咳了咳,這是上天給她的懲罰。
“阿菱,你不要再說話,我讓人給你診治,會治好你身上的病。”謝芙給她順了順背。
謝差感激地笑了笑,突然伸手拉過一旁有些呆怔的阿玖,眼裡的光采亮了亮,臉上似乎罩着一層紅暈,話也說得流利了不少,“阿姐,我知道這託付對你來說不公平,他的身上畢竟仍流着桓衡的血……我……我求阿姐你能幫我照顧他,我知道這要求過於苛刻了,畢竟我們當年還想陷你於不義,但阿姐,這是阿菱最後求你的事情,你就……答應阿菱吧……”,
“阿菱,你別說那麼多,我只知道他身上流的是謝家的血液,我會讓他入謝氏的族譜,你放心……好好休養,會好起來的。”謝芙突然有幾分難過地道。
“謝謝你……阿姐……”謝菱聽到這話,突然放鬆心情笑了起來,之所以選擇往北,就是想要把兒子託給謝芙,雖然謝芙當年做得很絕,但她深知她不是一個絕情絕義的人,起碼不是自己弟弟那種人。她笑着拉着兒子的手遞到謝芙的手裡,“阿玖……這是你姨母……你可要記着了,往後……你姨母會好好照顧你的……你長大後也要好好孝順姨母……知道嗎?來,給姨母行禮……”
謝玖看了眼謝芙,順從母親的意志,給謝芙行了大禮,“姨母。”
“好孩子,快起來。”謝芙上前攙扶起謝玖,這個孩子看來吃了不少苦,自從有了囡囡後,她看到孩子受苦就會特別的難過。她也不知道若當年謝菱挺着個肚子來找她的時候,她是否又能如今日一般寬宥阿菱曾做過的事情?
冉溥帶着軍中大夫來的時候,謝菱眼中的光采已經一點一點暗了下去,大夫給她把了把脈,半晌後,搖頭拱手道:“將軍,夫人,這女子能挺到現在已經是不可思議的事情了,她的身休內部都已經衰敗了,毫無生機可言,能活着只能說是她還有心願未了。”
謝芙的眼中含淚地看着謝菱那漸漸呈灰色的臉孔,“阿菱,阿菱,大夫,你看看能不能下藥讓她活上一段時間?”
大夫搖了搖頭,“夫人,不是我不肯開藥,而是她已經是藥石無效了。”
謝菱笑了笑,突然有力氣反握住謝芙的手,“阿姐,你別爲我這種人難過,死了……也好,只是捨不得我的阿玖啊……”回頭慈愛地看了眼兒子。
“娘,你別死,娘,你說找到姨母,我們就會有好日子過了,娘……”謝玖語無倫次地哭道。
謝芙抽了抽鼻子,握緊她的手,“阿菱,你別說話,我讓人擡你到帳中休息……”
“阿姐……不用了……阿姐可不可以……給我一個笑容……”謝菱突然帶着期盼道,她們姐妹能不能一笑泯恩仇?
謝芙那流着淚水的面孔上如她所願地綻出了一抹笑容,“阿菱,其實我早就不記恨你了,如有來生,我們再做一對好姐妹。”
“嗯……”謝菱覺得這半生的悽苦在這一刻似乎都得到了補償,如有來生,她不要再做那種陷人於不義的事情,如有來生,她一定要找個值得愛的人來愛,如有來生……
謝芙看着她的眼睛慢慢地合上,臉上帶着一抹笑容,突然憶起了很多年前的往事,那時候的她是真心地喜歡這個妹妹,若沒有那個夢,也許終她一生也不會發現她的醜陋。只是那樣一來,阿菱終其一生也不會悔改,只會執迷不悟下去,“阿菱……”只能概嘆她們姐妹的情緣來得太晚。
“娘……”謝玖撲到母親的身上嚎啕大哭。
冉溥看到妻子淚流滿面,嘆息一聲,掏出帕子給她抹去眼中的淚水,接着她在懷裡輕輕地拍撫着,看了一眼那死去的小姨子,她幹嘛還要冒出來讓他的妻子難過? “阿芙,人死已矣,別難過了……”
秋風蕭瑟,黃黃的草木隨風飄舞,在那漫山遍野的蕭條中,一座新墳孤立在山中,一個面黃肌瘦的孩子哭着捧起一把土填到墳上。
謝芙伸手攬着那孩子的肩膀,對着那座新墳許諾道:“阿菱,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阿玖的。”
風吹過了那發黃的村葉,大片村葉掉下來的時候發出 “沙沙 ”的聲響,而人的衣物隨風輕輕地飄舞着。
謝玖突然唱出了歌謠,聲音中仍帶着泣音,孩童的稚嫩的嗓音在那山谷當中迴盪着,哀傷的歌詞久久不散……
那遠處無論是出征的士兵還是逃難的民衆都駐足傾聽起來,彷彿他們的生命也如歌中之意一般,隨流水而逝……
“這是我娘教我唱的歌……”謝玖用袖子抹了抹眼中的淚水,兩眼仍緊緊地盯着母親的新墳。
謝芙擡手輕撫着他的頭頂,然後道:“阿玖,你放心,姨母會照顧你的,但現在姨母要出發到洛陽去,而這一路上你不適合隨行,我讓人送你回北地郡,可好?”
謝玖定睛看了看這漂亮的姨母,想着母親的容顏當年肯定也不會輸給姨母,點了點頭,“姨母放心,阿玖不會給姨母添亂的。”
“傻孩子,你是姨母的侄子,往後別說這種見外的話。”謝芙輕聲地責備了一句,然後讓阿靜過來,吩咐她送謝玖回北地郡。
等到大軍出發的時候已經是近傍晚了,今晚的月色尚好,他們也就在這夜色中趕路前往洛陽。
冉溥看了看騎在馬上沒有精神的妻子,大手一攬把她從小白龍的身上攬到他的身前,把她身上的裘衣緊了緊,“阿芙,不管怎樣,你們姐妹已經解開了那多年前打下的死結,要開心一點纔是。”
謝芙伸手握住了那攬着她腰際的手,回頭看着他綻開一抹難看的笑容, “我與阿差畢竟是親姐妹,我原本想着把她趕到西山道觀去之後,過上幾年若她能悔改,就讓人接她回來,誰曾想後來卻是失去了她的蹤跡。最後見面卻是在這種情景之下,溥郎,不諱言,我現在總覺得這心一抽一抽的。”
“阿芙,那是謝菱的命,我們都只是凡夫俗子,只要問心無愧就可以了。”冉溥開導着她的心。
謝芙點了點頭,知道丈夫的話有幾分道理,就拿這樣難民來說,他們已經想辦法安置他們,丈夫更是瞬間就下達政令交人帶回給青先生執行。
“希望洛陽的局勢不要太壞就好了。”最後她卻是嘆息了一聲。
冉溥沒有說話,而是悄然運功給她暖暖身子,沒有說出口的是,洛陽的局勢只怕不容樂觀。
洛陽城裡,烏蘭珠最近倒是神清氣爽,沒想到這樣漢人怕死得很,一連打下了幾座城池,這種速度真的是讓人驚歎不已,早知如此,當年就帶領大軍揮軍南下,還怕不能佔有這肥汰之地?
現在衆人都在商討作戰計刊,巴爾珠王單手樓着烏蘭珠的細腰,笑着在她的臉上印上一吻,“還是我的烏蘭珠有頭腦,早知道這裡那麼好,我們早就應該來了,還在北方那兒每天吹着風沙?”
莫頓一邊手樓住一個美女,低頭在兩人臉上各親了一下,“哈哈,我的妹妹什麼出過餿主意……”
烏蘭珠冷笑出聲,以前老說她出餿主意的人是誰?看了一眼得意忘形的莫頓,然後俏眸一轉,看向了那當衆摸着新歡胸部的莫卡,“好了,我們不是要商議戰策的嗎?你們倒好,就知道抱美人,若被反撲一口,別怪我沒有事先提醒你們。”
“呸、呸、呸,烏蘭珠,你說的是什麼話?”莫頓不高興地道。
莫卡的大手當衆伸到袁珏的裙底,不甚高興地道:“烏蘭珠,你可別又說什麼晦氣話?不然我可饒不過你。”
袁珏輕輕吟哦了一聲,下意識地就在莫卡的身上蹭了蹭,現在的她似乎又找到當年當女郎的滋味,不過她知道這男人就喜歡她放浪的樣子,所以她也刻意迎合他,“王子……”她媚叫了一聲,抓起一串萄萄餵給他吃。
烏蘭珠從巴爾珠王的身上起來,冷着一張俏臉看了一眼衆人,“你們以爲我喜歡危言聳聽?好了,把這樣女人趕出去,留着南朝的女人在身邊,也不怕把我們商議的事情泄露出去?”
“她們聽得懂才行。”莫頓悻着臉道。
巴爾珠王正在與一名女子調情,看到烏蘭珠瞪向他,他忙鬆手,“好了,現在商議大事重要,享受之事先放到一旁。”
莫頓聞言,鬆開那兩名美貌的女子,揮手趕了她們出去。
莫卡也收回調戲袁珏的手,想要趕她走,袁珏卻巴在他的身上,“王子,我對你可是一心一意的,你不用怕我泄露什麼軍情出去?對這洛陽城我也熟得很。”若不能努力打進他們的內部,她充其量只是一名玩物而已。
烏蘭珠甚是不悅地看了一眼袁珏,這個女人倒是有心機,“出去,南朝的女人都不值得信任。”
“烏蘭珠,她現在是我的女人,自然不會出賣我。”莫卡看到袁珏眼中的懼意與淚意,頓時就心軟地維護她。
“大哥……”烏蘭珠沒想到這大哥卻是如此喜愛美色。
袁珏瞄了一眼那俏眸豎立的烏蘭珠,“公主,我的出身並不卑微,可也是堂堂士族出身,你留我在身邊,說不定我還可以給你們出出主意什麼的? ”頓了一會兒,“況且我對王子可是忠心得很。”
“烏蘭珠,你若不留她下來,那我也不留下來了。”莫卡拉着袁珏起身道。
“好了,好了,大家同坐一條船,現在仗還沒打完,就起內訌,這可不是好事。”巴爾珠王陰沉着臉道,“莫卡,管好你的女人,烏蘭珠,你有話還不快說?”
莫頓抓起案上的萄萄吃了一口,頗有幾分輕蔑地看了袁珏一眼。
烏蘭珠見狀,臉現不滿之意,但也沒再要求趕袁珏出去,打開那地形圖,“你們看看,我們現在以雷霆之勢打下這幾座城池,雖然是可喜可賀的事情,但你們留意了沒有?司馬氏等皇族退往許昌,我們的大軍與之交手幾次倒是打了個平手,而這裡,正是冉溥的大軍要過來,若我們繼續是現在這樣的狀態,難保他們不會聯起手來對付我們?”
莫頓第一個跳起來道:“烏蘭珠,那可怎麼辦?”他捨不得現在的一切。
莫卡卻是皺緊了眉頭,“烏蘭珠,你是不是希望我們集中兵力攻許昌,以最快的速度消滅司馬氏等皇族?”
“莫卡這話倒也在理,我正讓人去聯繫那靠近北地的胡人,許給他們好處讓他們出兵阻攔冉溥到達洛陽的腳步,這樣我們倒可以給我們省出不少時間。”巴爾珠王摸了摸那瞎了一邊的眼睛,語氣陰冷地道。
“王說得對,我已準備了許多的金銀與美女一併送去,相信不難打動他們的心?現在冉溥的大軍一時半會兒是到不了洛陽,而我們要做的是消滅許昌的勢力。”烏蘭珠的手在許昌的位置上重重一頓。
莫卡與莫頓兄弟倆對視一眼,倒是贊同烏蘭珠這個舉動。
“嗯,此事就這麼辦,免得夜長夢多,明天我就把兵力調來,主攻許昌。”莫卡道。
烏蘭珠陰冷地一笑,然後摸了摸那臉上的傷痕,看了衆人一眼,突然道:“謝芙,我就等着你前來洛陽。”
袁珏原本想要參與他們的討論當中,可後來才發現她聽不懂胡人的話,故只能在一旁幹坐,正無聊地攪着手中的帕子,突然聽到烏蘭珠用漢語說了一句話,而那人名讓她本能的一震。
謝芙,這個名字,她一聽到就會咬牙切齒,若不是這個女人使計,她也不會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這七八年來受的罪歷歷在目,瞄了一眼烏蘭珠掩在面紗下的疤痕,這烏什麼公主與謝芙也有仇?
她的眼珠子轉了轉,想起以前那個宦官說過的話,“唉,陛下總讓人準備送東西給那遠嫁的臨川郡主的女兒,我給備了幾樣他都不滿意,這差事真難當,不就一個小娃兒嘛,會挑什麼是好的還是壞的?”
娃兒?當時她聽聞謝芙與冉溥連孩子也生下來的時候,更是夜夜恨得難以入眠,嘴角冷冷地一提,“公主,我倒是有個好主意。”
烏蘭珠看了她一眼,“你能說出什麼好主意?”語氣裡滿是不以爲然。
袁珏也不在意,而是起身步近烏蘭珠,“公主,你是不是也與謝氏阿芙有仇?”
“你認識謝芙?”烏蘭珠反手抓住袁珏的手狠狠地扭到身後,咬着一口銀牙道。
袁珏呼起了痛,眼中含淚地看向莫卡,莫卡頓時就喝道:“烏蘭珠,你在幹什麼?”
烏蘭珠這才冷哼一聲,放開袁珏的手腕,推了她一把。
袁珏摔到地上,但很快就爬了起來,上前又看着烏蘭珠道:“公主,我與謝芙也有深仇大恨,自然與公主一樣巴不得她快點死,公主何不聽聽我有什麼主意?”
“有什麼就快說?”烏蘭珠看了一眼這故弄玄虛的女人,南朝的女人就這一點不好,總喜歡說話繞着圈子。
“聽說謝芙與冉溥生了一個女兒。”袁珏冷着聲音道。
“那又如何?”烏蘭珠道。
“那可是他們惟一的孩子,公主還沒明白到她有多金貴嗎?”袁珏湊近烏蘭珠的身邊,傾身在她的耳邊道:“若我們把她抓來,還愁這仗打不贏嗎?投鼠忌器的道理,公主不用我教吧?”
烏蘭珠聽到這話,眉尖皺了皺,但很快就恢復正常,回頭看了一眼袁珏,那雙滿是恨意的眼睛,這回不再排斥她,伸手拍拍她的肩膀道:“這主意不錯,我倒是沒想到他們還有一個小賤種。”
烏蘭珠看了眼兄弟與情人,嘴角一勾,“我要親自到北地郡去。”
“抓那個小不點?烏蘭珠,那只是一個女孩,冉溥會在意嗎?別到時候又像上回一樣賠了夫人又折兵?”莫頓道。
“哼,你知道什麼?”袁珏這回終於可以在這羣胡人的面前耀武楊威一番,“昔日冉溥爲了娶謝芙,可是答應了謝家不少獅子大開口的條件,你以爲他會不心疼這個孩子?況且聽說這麼多年來謝芙再無所出,他也沒納妾,可見他對謝芙有多在意?”說到這裡,她也不禁臉色一狠,當年她對冉溥的愛慕之情都化成了今天最深切的恨意,當然還少不了謝芙。
“只要有這個把柄,何愁不能拿捏得住冉溥與謝芙?”烏蘭珠綻開一抹惡毒的笑容道。
許昌。
洛陽的權貴擠到許昌來了之後,倒是讓這城市擁擠得很,而很多的大士族也在這兒開始困土地,不知會在這兒待多久,但享受是必不可少的。
行宮當中的氣氛仍是十分的低迷,王太后在那夜的倉皇出逃之後染上了風寒,身子骨漸漸有幾分撐不住,但爲了皇室及王家着想,她仍支撐着主理事務。
“太后娘娘,胡人現在四處出擊,我們倒還可以勉強攔得住,只是不知在這許昌能守到何時?”有大臣皺緊眉頭道。
王太后一聽這眉頭更加深鎖,看了一眼身旁噘着嘴不滿的帝王,更是嘆息一聲,“哀家何嘗不知道?只是現在我們的軍隊能守得一時就是一時,對了,冉溥的軍隊什麼時候來?”
“可能趕不及前來援助我們了。”穿着鎧甲的王愷進來朗聲道。
一旁的謝攸也伸手抹去了臉上的血水,“胡人的政策又有所轉變了,他們突然集結兵力往許昌趕來,太后娘娘,我姐夫那畢竟是遠水,若您早些時候答應與他結盟,現在的局面也不會被動如此。”最後仍忍不住責備了王太后一句。
王太后頗爲不悅地看了一眼謝攸,但沒有出聲喝責,這個年輕人現在是謝家冉冉升起的新星,這個節骨眼上還是不要讓謝家反感爲好,“既然胡人步步進逼,大家有何良策可救陛下於危難當中?”
衆人面面相覷,此時的王愷卻道:“若許昌守不住,看來只有再往南退。”他的話裡有試探之意,希望能激起這樣人起來奮戰保住家國。
再退?衆人這時候的神色都不太好看,南邊不比洛陽的富庶,他們的心裡都不大情願。
王太傅沉吟了一會兒,“這是無奈當中的決策了,謝太保,你意下如何。”
謝懌嘆息一聲,“阿愷所言不差,我們的兵力守不了許昌多久,胡人作戰頗爲驍勇,而我們的人難以抵擋得住。”起身朝王太后躬身道:“太后娘娘,若要再往南退,那就要過江水到建康去了。”
“對,過了江水到了建康,胡人一時半會兒也沒辦法渡過江水殺往建康,而冉溥的大軍也在那個時候趕到,這倒是一個好辦法。”更多人贊同此意。
“既然要過江水,那就應該提前造船了,太后娘娘,事不宜遲,請您下令。”有人道。
王愷看了一眼那樣有幾分興奮地商議出逃路線的官員,臉上更顯哀悽之意,這不是一個最好的主意,沒有想到一條下下之策居然被這樣人奉爲金科玉律。
謝攸拍拍他的肩膀,“洛陽的人不習慣作戰,他們只喜歡享受。”
王愷綻出一抹同意的笑容,這些天與這剛滿二十歲的男子共同禦敵,倒讓他們因此結下了情誼,“阿攸,好在不是我一人獨醒。”
“玉安公主生產在即,王兄還是前去看望一下她吧,好不容易這兩天安定了一些。”謝攸苦中作樂地笑道,司馬鈺與他阿姐的情誼很深,所以他也拿出真心來對待王愷夫婦,“今晚你就不用出來巡防,這兒交給我即可。”
王愷頗爲感激地看了一眼謝攸,拍拍他的肩膀,不再看向那樣討論再度撤退路線的人們,這裡已經不可與之再謀了,趕緊去看看妻子纔是正道。
而此時的司馬鈺卻挺着個大肚子聽着太子妃衛蕊不停地在哭訴,“玉安公主,你是太子的親妹妹,現在太子已死,我們娘倆沒了依靠,公主,你是王家的兒媳婦,是太后娘娘寶貝的孫女兒,可不能置我們於不顧啊?”說完,抹起了淚水。
司馬鈺摸了摸那同樣懷了足足十個月的肚子,這太子妃的心思她懂,無非是擔心自己與兒子往後會被撇下,所以自知道太子死後,她每日必來她這兒坐着,無非是希望她能支持她的兒子繼位成爲新太子,這樣她這個太子妃的地位才能保得住。“太子妃,你也別哭得那麼傷心,現在太子已逝,父皇仍健在,不會有人爲難你們母子倆的……”
王愷進來的時候正好聽到她們在說話,衛蕊用帕子抹了抹淚水,正要再說些什麼,看到王愷進來,遂拉起兒子起身告辭,“駙馬回來了?我與阿洵正要告辭。”
王愷點了點頭,然後看到那對母子轉身離去,臉色微沉地看着司馬鈺挺着大肚子上前,“她又來煩你了?”
“可不是?太子的死訊對她的打擊頗大,整日都是哭哭啼啼的,我也不知道她是真傷心太子死了,還是擔心往後沒了依靠,日子難過?”
王愷輕扶着她的手臂讓她坐回榻上,脫下她的鞋子,輕輕地給她按摩那腫脹的雙腳,“你這肚子我以爲在我回來以前就會生下來,誰知現在仍沒有生產的跡象。”
司馬鈺輕撫了一下肚子,“看來與阿璨一般要遲些纔會生下來了,婆母見我的身子越來越重,倒是把阿璨接過去照顧。”擡頭看了眼丈夫那有些疲色的面孔,有些心疼地伸手輕撫了一下,“三郎,若累了就歇會吧。”
王愷輕攬着她倒在榻上,閉上眼睛,“阿鈺,他們又想要逃了。”
司馬鈺一聽到他的話頓時就一怔,“許昌也要守不住嗎?”
王愷睜開眼苦笑了一下,“我們的軍隊作戰能力過於薄弱,面對兇悍的胡人完全不是對手,所以姑婆這回又主張再度往南撤。”
“要逃到哪兒去?”
“建康。”王愷隨口道,突然那倦意襲上來,又再度閉上眼睛。
建康?司馬鈺伏在他的懷裡輕輕地咀嚼着這兩個字眼,原來要退到江水那邊的建康去,那個人好像任建康太守吧?她出神地想着。
許昌的安寧沒有幾天,匈奴大軍再度前來的消息又傳得沸沸楊楊,所有聽聞洛陽的慘事之人都急了起來,皇室與大世族還沒有退,那些富人與升斗小民都開始紛紛逃竄,一時間,倒也亂得很。
這日,司馬鈺感覺到肚子有幾分痛楚傳來,低頭一看,大腿上滿是水漬,看到一旁的侍女驚慌不已,“別怕,趕緊去把穩婆找來……”
穩婆以最快的速度趕來幫司馬鈺接生。
王太后正準備在今日起程趕往江水,快點到建康,她的心也安定一些,正要讓人去把司馬鈺接來,誰知卻聽聞她要生產的消息?“怎麼會在這個時候纔要生?”
朱氏抱着王璨也心急地踱着步,“娘娘,延遲啓程行不行?”
“這怎麼可以?”王太傅反對道:“若再遲,匈奴大軍一殺到,我們的就危險了。”
王璨一聽娘要生弟弟妹妹,忙想掙出奶奶的懷抱,那張神似王愷的小臉蛋頓時有幾分急切地道:“爺爺,你要丟下娘逃走嗎?”
王太傅瞪了一眼孫子,“阿璨,事有輕重緩急,你娘現在正要生小娃娃,你可別去添亂,夫人,看好阿璨。”
“不要,我要去找娘。”王璨硬脾氣地道。
朱氏忙在一旁勸着。
王太后卻再度猶豫不絕,“要不你帶着陛下先啓程,我與阿鈺斷後。”
“姑姑,你糊塗了,若你現在倒下了,我們王家到了建康憑什麼再建威望?”王太傅不贊同地道。
王太后頓時有幾分頹喪地倒在地上,要她撤下司馬鈺再度出逃,她真的做不出來,“難道就沒有兩全之策嗎?”
“姑姑,趕緊起程吧,不然一切都要完了。”王太傅勸道,伸手硬是扶起王太后往馬車上拽。
王太后虛軟無力地任由侄子塞進馬車裡,心憂如焚地看了一眼司馬鈺所在的方向,阿鈺,祖母無能啊。
“我要去找娘……”王璨嚷道,眼看朱氏就要抱不穩他的小身子。
王太傅回頭看了眼孫子,狠狠心在他的脖子後面劈了一掌,那小身子就軟了下去,“夫人,趕緊上馬車。”
朱氏看了眼現在頗爲嚴厲的丈夫,抱起孫子二話不說趕緊上了馬車。
王太傅找了半天沒有見到兒子,於是抓起侍從道:“愷郎君呢?”
“郎君今天帶着人出城佈防了。”
“什麼?這都什麼時候了,他還要去布什麼防?趕緊逃纔是道理。”王太傅不禁要罵兒子迂腐。
朱氏在馬車裡聽聞,朝丈夫急道:“夫主,趕緊去讓人把阿愷叫回來啊?”
王太傅看了看時辰,再等兒子回來啓程就晚了,胡人殺來的時間越來越緊,遂朝一旁的一名親衛吩咐了一句,然後就趕緊上了馬車,催促着車伕啓程。
“阿愷還沒來呢?”朱氏又嚷道。
“你糊塗了,阿愷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瞭解,一時半會兒他如何來得了?再說現在讓他走他未必會走。”王太傅道,然後抱過妻子懷裡昏睡着的孫子,現在這是他的命根了。
建元二十年的十月,太后王氏再度攜帝王司馬哀退往建康,而就在他們一衆人剛撤出一天半時間,胡人集結於許昌城下,一時間戰鬥再度打響。
王愷正在強力御故,眼看故人的進攻一波強過一波,而許昌的城牆厚度甚至比不上洛陽,看着那危城下的人們,他也不禁要心灰意冷了。
“王兄,我殿後,你趕緊帶上玉安公主趕往江水,看看這時候能不能渡江而去?這裡已經難以守得住。”謝攸一劍刺死那從雲梯爬上城牆的匈奴士兵。
王愷咬了咬牙看了眼謝攸,“阿攸,不能扔下你一人在此,我與你共同抗敵,來人,通知公主趕緊離去……”
謝攸卻一把推開他,急道:“玉安公主正在生產,現在的她獨自走不了,你若不陪着她,這一路還有誰陪她?太后等人已經先行離去了。”他不希望阿姐聽聞司馬鈺出事而傷心,寧願自己殿在最後。
王愷看了眼謝攸,拍拍他的肩膀以示感激,現在不是爭論的時候,毅然轉身離去,阿鈺還在等他。
屋子裡的司馬鈺自陣痛到現在已經一天半了,產道纔開了一半,就連產婆也沒想到她第二胎仍如此難以生產,忙讓她吸氣呼氣。
王愷進來的時候正聽到她又大聲喊叫了一句,心裡一震,上前接過侍女手中的巾帕給妻子抹了抹額頭上的汗水,伸手抱起她,“阿鈺,我們要走了,你到了馬車上再使力。”
司馬鈺一聽,撥了撥那粘在臉龐上汗溼的頭髮,“三郎,胡人要來了嗎?”
“嗯,姑婆他們已經先行一步了。”王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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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鈺怔了一下,王太后最後還是棄她而去了,摸了摸那仍大着的肚子,抓住他的衣服道:“三郎,若到了危急關頭,你別管我,先行離去,阿璨可以沒有我,但不能沒有你。”
“說什麼傻話?我會是那種丟下你獨自逃生的人嗎?”王愷頓時怒道, “你司馬鈺把我王愷看成是什麼人了?”
司馬鈺看到王愷那震怒的樣子,心裡不禁咯噔了一聲,那滿是汗溼的手輕撫上他俊美無侍的臉龐,“三郎,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不想成爲你的拖累……”勉強擡頭在他的脣上落下一個吻。
王愷抱緊她在懷裡,大腿一蹬上了馬車,然後一邊擁着她的身子一邊吩咐有些愣然的穩婆上馬車給妻子接生,對着懷中的妻子柔情地道:“阿鈺,你不是我的拖累,從來都不是,努力把孩子生下來,一切有我,無論生死,我們都會在一起。”在她的額頭印下一個吻。
司馬鈺這時才感覺到安心,肚子裡又傳來了陣痛,她又哼叫一聲。
王愷看到她痛苦的樣子,心裡也跟着難過,但仍放下她的頭,讓侍女在馬車上照顧着,自己趕緊下馬車,到外面騎上馬,大手一揮,一衆人馬趕緊起程,回頭看了一眼那殺聲震天的地方,狠心不再看,快馬奔馳往那江水而去。
許昌城門處很快就被匈奴大軍攻破,謝攸領着一樣人還有幾名將領邊戰邊退,儘可能給前方退往江水的人們多一點時間。
謝攸的身上滿是血跡,但那舞劍的手卻是越發的沉穩,反手擊倒一名匈奴大漢,他的長劍一回轉,又襲上另一名大漢。
幾名匈奴大漢看到他越戰越勇,不禁有幾分怯意,莫頓在遠處早就看到這南朝瘦弱的年輕人那不輸給匈奴漢子的臂力,頓時不禁有幾分喜意,輕踢馬腹上前看着他道:“若你願投降我們匈奴,我們不會殺你,還會重用你。你也看到了,現在你們的都城都是我們的囊中之物……”
謝攸手中的長劍揮向莫頓的軟肋之處,“閉上你的臭嘴。”
“敬酒不吃吃罰酒。”莫頓大罵一聲,拴起手中的大刀趕緊殺過去,不再與謝攸廢話。
長劍與大刀相撞發出刺耳的聲音,但謝攸的臂力不及莫頓,因此虎口一震,險些握不住那長劍,便他仍咬緊牙根硬撐着。
十幾個回合下來,謝攸漸漸地落了下風,而此時他的空門大開,莫頓趁勢一擊,大刀砍到謝攸的胸前,而他一吃痛,不禁從馬上摔下來,眼看莫頓又要襲上他,他忙架劍擋住,喘了一口氣,爭忙轉身飛快地逃去。
“哪裡逃?”莫頓正殺得興起,哪裡會讓他逃掉?趕緊踢馬腹追了上去。
謝攸此時也顧不上正在流血的傷口,提功運氣腳面輕點,以最快的速度逃離,他知道那匈奴漢子就在身後追着他。
莫頓的嘴角一嘲,趕緊騎馬追上去,在臨近護城河的地方,終於追上了氣力終究要耗盡的謝攸,手中的大刀揮去。
謝攸血色盡失的臉龐回身一錯,手中的長劍用力擋去,勉強擋得住那一擊,但很快,那大刀又再度揮向他的胸前,他來不及回擋,被大刀砍中胸膛,頓時身子一失衡,掉到了護城河裡。
莫頓此時收回大刀,頗有幾分可惜地道:“那劍使得不錯,死了可惜了……”不過惋惜只是一時的,很快他就又回身去再度砍殺抵抗的人。
而此時的王愷卻與一樣車先趕上來的追兵耗上,一面心急於正在生產的妻子,一面又要奮勇殺敵。
司馬鈺聽到外面刀劍相錯的聲音,心裡也越發着急起來,而肚子裡的孩子已經生了這麼久,現在產道才全開,穩婆的手都是不穩的,她的心裡在害怕啊,外面的殺聲震天。
“別抖,努力給我接生。”司馬鈺輕喝出聲。
穩婆這才定了定心神,然後看到孩子的頭出來了,驚喜道:“公主,看到孩子的頭了,使勁,再使勁……”
司馬鈺喊叫一聲,然後使勁把肚子裡的孩子推出來,“啊……”
王愷聽到她的喊叫聲,那撫故的劍不禁抖了抖,隨後聽到嬰兒的啼哭聲,那嘹亮的哭聲讓一衆正在抗敵的親衛們都精神一震,那手中的劍越發地狠起來。
就在王愷等人正要把這一小羣人都擊退之時,這時候莫卡卻帶着人追了上來,冷笑地看了一眼臉現紅色的王愷,原本以爲能追得上司馬氏等皇族的步伐,誰知卻是一樣小蝦米。
那眼中滿是失望的莫卡冷笑地衝上前去,大刀殺進王愷的方向,而更多的匈奴人卻在此時衝上來。
王愷看到這一幕不禁有幾分悲意,看來時不予我,與莫卡對打了幾招,卻在這時候看到馬車上的車伕被殺,而馬車卻在這時候失亂無序,頓時顧不上廝殺,趕緊去攔。
坐在馬車裡的司馬鈺抱着剛出生哇哇大哭的女兒卻是東倒西歪,忙伸出一隻手抓住那轅壁,從車窗上探出頭,“三郎——”
“阿鈺……”王愷眼看那馬車就要衝下山崖,心裡頓時大驚,騎着馬趕緊去追。
馬車卻在此時撞上了大石,頓時馬車就翻滾朝斷崖掉去,司馬鈺的身子在這時候失衡,握着車轅的手卻是一滑,身子從馬車裡拋出來,呈拋物線地掉下斷崖,“啊——”驚叫出聲,手中的女兒卻抱不穩,脫手朝一旁飛去。
“阿鈺—— ”王愷見狀,一個魚躍趕緊跳下去抱住司馬鈺的身子,歉然地看了一眼仍在哇哇大哭的孩子,夫妻倆雙雙掉到斷崖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