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生在內而亡,重耳在外而安。”徐鑄和宿元景腦海中閃過這句話時,雖是冬天也汗流浹背。熟讀經史的宋徽宗自然曉得這個典故,霎時間趙佶心中的怒火被點起來了:蔡卞這是不相信朕啊,簡直大逆不道,罪該萬死;不對,蔡卞雖爲人陰沉,但是謙遜,離京也是他早就有過的想法。
看着宋徽宗臉色陰晴不定,徐鑄等人心中忐忑,蔡卞也許就是不願意被人嘲笑離京,或是厭倦了樞密院的這個位置。正在此時,李彥來報延安府种師道獻來汗血寶馬一匹,已經入了左麒麟院。趙佶猛然醒悟,自己太容易衝動了,楊戩雖然忠心,但對蔡家一直沒有好感,先前獨自進言時就把自己往上面引,申生、重耳的比喻可能想得過於偏激了。
趙佶平靜下來才發現李彥手中還捧着兩個畫卷,就好奇地問:“李彥,你手中捧着的又是什麼?”
“小人不懂,種家來人說是唐褚遂良寫的《雁塔聖教序》拓本和取自西域敦煌的《反彈琵琶》畫絹。”李彥說完遞過畫卷,趙佶急忙讓楊戩和李彥在案几上鋪開畫卷,只見《雁塔聖教序》全書右行,從左玩至右字字相迎,從右看至左筆筆相背,字體如孤蠶吐絲,婉媚遒逸,波拂如遊絲;《反彈琵琶》畫中是反彈琵琶的伎樂天半裸束裙,披巾戴冠,色彩明麗,形如菩薩,其神態悠然,體形豐滿,有紅、
黃、綠、藍、白、黑、褐等十多種顏色。
趙佶邊看邊讚賞:“美女嬋娟似不輕於羅綺,鉛華綽約甚有餘態。張懷瑾所言確實恰當,此碑字體清麗剛勁,筆法嫺熟老成,想褚遂良在書寫此碑時年事已高,楷書定型,他在字的結體上改變了歐,虞的長形字,創造了這種看似纖瘦,實則勁秀飽滿的字體。摩勒之精,當爲唐各碑之冠,种師道還真是識貨。”
宿元景心想趙佶的楷書字體就是吸收了褚遂良、薛曜、薛稷、黃庭堅等人的風格,並創出新意,運筆挺勁犀利,筆道瘦細峭硬而有腴潤灑脫的風神,猶如仙鶴起舞,與褚遂良的字體有異曲同工之妙。种師道身邊必定有謀士籌劃,否則哪能一下子吸引上注意,從此簡在帝心。
楊戩昏暗的眼神中閃出逼人的光芒望了李彥一眼,趙佶現在完全沉浸在藝術的海洋裡,根本顧不上其他,邊看《反彈琵琶》畫邊對李彥說:“告訴种師道,這樣的畫再給我搜集一些,對了,畫上的顏料也叫他想辦法買一點,到時候一併送來。”李彥應了一聲,出了市井告訴種家來人皇上的需求後說:“朱先生,皇上金口已開,趕快回去準備吧。”
來人正是朱武,因邊關一役被種家上下稱爲神機軍師,种師道也終於同意種世中朱武等人籌劃已久的進京獻寶行動,朱武和皇甫端到了京師又塞給李彥一
千兩黃金做敲門磚。聽了吩咐,朱武對李彥一躬到地說:“此次全仗公公幫助,種將軍必定感激不盡,公公放心,您吩咐的事情我們豈能怠慢,不出三四個月必有佳音,事成之後種將軍另有厚謝。”
李彥奸笑道:“朱先生,客氣話不用說,咱家也是侍候人的人,懂得這裡面的事,你想皇上爲什麼同意收你們種家的貢品,還不是因爲昨天咱家講你們知道虎咆寺裡的故事。朱先生你可聽好了,今天你琢磨對了皇上心思,他老人家高興忘了這個茬,明天到大相國寺進香也許就想起了,你和那魯智深可要準備好,別掃了皇上的興。”
“哪敢,哪敢。”朱武點頭哈腰地說,越是侍候人的人越在乎別人的態度,看朱武這麼知趣,李彥滿意地回去了。朱武暗笑,去年种師中讓皇甫端到敦煌從回鶻商人羅廝溫手上一次就買回兩匹血汗馬和六幅絹畫,只是不能讓皇帝和李彥感到太過容易,自己才推說需要三四個月時間。朱武回到旅店,紫髯伯皇甫端和魯智深正在等待,看朱武滿面春色地進來便知道大事已諧。
朱武對魯智深說:“大師,明天聖上上香,必定在大相國寺問你,只要如實回答便可,你爲人忠厚,不善作僞,到時候切莫有僥倖的想法。”朱武知道魯智深最重義氣,怕他到時候爲了五臺派和清涼寺硬抗,招惹不必要的麻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