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耒以聞道蘇軾自負,終生恪守不移,即使遭受打擊也不後悔,且引爲人生最大的志趣,對於其他已不在意,聞言木然道:“大師不用放在心上,世事本就無常,只是恨自己枉與潘大臨相交熟稔,一個假人十年都沒有發現,慚愧,慚愧。不過也要感謝大師,沒有這個人,在黃州的日子我都不知道如何熬下來,從此後,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瞿汝文笑着打斷說:“怎沒有,陳季常就要回來了,東坡雪堂還是要人主持的,你又不是蘇東坡,柳月娥不會趕你出來的。”衆人大笑,想起那個典故連張耒也禁不住露出一絲笑意。陳慥陳季常,自號方山子,別號龍丘居士,四川眉山人, 工部侍郎 陳公弼之子,一代隱士,狂放傲世,喜好賓客,唯娶妻河東望族柳氏月娥,一個標準的醋罈子。
當年蘇東坡 被貶黃州,常邀陳季常春遊,有時招歌女相陪,後來被柳月娥知道後罰陳季常在池邊罰跪,正巧那天蘇東坡又來,認爲陳季常這副樣子是男子漢大丈夫的恥辱,就出言責怪柳氏;柳氏感到蘇東坡唆使其夫攜妓出遊,又來干涉自己家的事,一怒之下便把他趕出去了;後來蘇東坡就作詩一首戲說自己和陳季常:“東坡先生無一錢,十年家火燒凡鉛。黃金可成河可塞,只有霜鬢無由玄。丘居士也可憐,談空說有夜不眠。忽聞河東獅子吼,柱杖落手心茫然。”
智圓大師嘆息說:“獅子吼則百獸伏,人總是有短處的。季常少年嗜酒好劍,用財如糞土,曾從兩騎挾二矢與蘇軾遊,並論用兵及古今成敗,可謂一代豪士;後又能折節讀書,惜懷才不遇,才憤然毀衣冠、棄車馬、遁跡山林。此次回京後,我要和聖上一談,蔡相所爲若是手段未嘗不可,要是心態則不可取,時間一長,就會閉塞言路。”
赤柏子端起酒杯敬道:“大師若有此想法,則是萬民之幸。”智圓大師含笑相謝,一飲而盡。瞿汝文暗自點頭,雖經昨夜之事,赤柏子對智圓大師仍無成見,足見其心懷坦蕩;而智圓大師事情泄露依然無愧,是因爲他信奉的就是君王事第一。瞿汝文也端起杯說:“智圓大師,你看昨夜事情如何結案?”
“結案,大人說笑了,查案是你和刑部的事情,我一個方外之人如何敢多嘴。只是有人冒充潘大臨在前,矇蔽十載,張耒也險些受害;至於死者,恐怕只能認出孟淵、曹任等人,其他人身份不明。赤柏子道長他們適逢其事,和貧僧可以作證, 瞿大人,你說是嗎?”赤柏子和瞿汝文都聽明白了,現在除了慕容彥達父女以外其他人都死了,朝廷還不是想怎麼說就怎麼說。
衆人離開黃州沒過多久,官府的公告就出來了:武林十絕之一的明僧法演、虎咆寺主持明涯方丈、祠部侍郎程飛、太原大豪慕容重羲全家被前供備庫副使孟淵、曹任、焦魁勾結江湖匪人血魔手、鷹爪王、十二槍神殺害;後孟淵等人在黃州再次圖謀不軌時,被郡守瞿汝文巧妙安排官軍擒拿,一舉全殲,瞿汝文因功轉任江州知府。
邸報傳到狄道,王厚等人大笑,因爲公文輾轉耽誤了時間,赤柏子三人比公文早到了幾天,先說了實情。王厚待大家平靜下來才說:“西夏軍隊被劉延慶擊退後,轉而與吐蕃軍隊會合,攻打湟州又被知州辛叔獻擊敗,其後必定孤注一擲,往西重圖鄯州等地。而趙懷德自答應降宋已有三月,卻遲遲沒有行動,不願前往東京,其部就在鄯州一帶,一旦有變,如何是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