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房間裡,雲瀾半躺在牀上,將所有五感全部關閉。
腦海中的精神力隨着她的意念,慢慢的抽出一縷,送到了自己的掌心。
掌心,正躺着一顆成熟了的橘子種子,那是她這幾天吃了無數水果的傑作。雖然留下的種子不少,但是成熟了的,能用得上的水果種子倒是真不多。
所以,她小心翼翼的對待着種子,就像是對待着一個小小的生命。
精神絲一點點的滲透出種子的內部,然後呢?雲瀾有些犯難了,她順手再抽出一根精神絲。
那夜,看着那個男人信手拈來,便下意識覺得應該不是太過難。
這幾天好不容易調養好了精神力,但是輪到真的嘗試,她居然一點都沒有頭緒。
將原本只有“毀滅”的精神能力,轉換爲“生”的精神力……
這怎麼看,都不是一個系統的,或者說,應該是兩個相反的系統。
所以,大概似乎或許可以逆思維看看?
若是精神力的暴力,是直指從分子單位將東西碾成粉塵。那麼逆思維,就該從生命的小單位出發,比如細胞什麼的……
事實上的空氣中,有生命存活需要的基本元素,那麼,在一方面滿足生命的物質滿足,一方面加速它的細胞分裂速度的話,是不是能加快生命成長的速度呢?
也就是說,如果能將細胞分裂的速度上升幾千倍幾萬倍,它就可以在幾年內才能成長出體型,在幾分鐘甚至幾秒鐘成長出來。
被抽出的那根細絲般的精神力,隨着雲瀾思緒一下一下的搖晃着,若是有人看見,就像是雲瀾頭上長出的觸角,甚是喜感。
黑暗中,雲瀾難得露出孩子氣的表情,將臉皺的像個包子,她有些浮躁的抓了抓頭髮,精神絲在觸碰到她的手的時候,還捲上去親暱的纏繞了幾圈。
雲瀾感受這奇怪的觸感,心倒是一點點的安靜了下來,算了,反正都是零起步,還是破罐子破摔吧。
這樣想着,她也不糾結了,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幾乎在一瞬間,千百條精神細絲從腦海裡衝了出來,刷的全部衝進了種子內部,精神力所裹挾着的精神力,在源源不斷的向細胞傳達着“成長”的訊息,一方面從空氣中捕捉細胞分裂所需要的水分和營養,輸送了進去。
沒反應?!
沒反應……
30秒種過去了
雲瀾耷拉着腦袋嗎,嘆了一口氣。
就在雲瀾覺得已經完全不可能,就要撤出精神絲的時候,一棵小小的胚芽,緩緩的伸了出來,雖然不快,但是足以用肉眼觀察得到。
以及,感受到胚芽那種生命的喜悅,以及成長的堅韌。
雲瀾心思一轉,精神力一亂,幾千根精神相互糾結成一團,小小的種子,就猶如被塞進了一個炸彈,“啪”的四分五裂了。
雲瀾看着掌心的已經成渣的種子,默然無語。
三天後。
“這兩天,她有什麼異樣?”馮廣倫照例問道,天知道,他是最希望雲瀾有異樣的人,那樣,他纔有理由……好吧,少主既然留了她,就自有他的打算,等到一切結束,不愁沒有報仇的時間。
“除了要求了大量的水果之外,並沒有別的一樣。”
送餐的張三聲音雖然沒有什麼抱怨,但是額頭早已滑下了三根黑線,前幾天,這姑奶奶雖然要這要那,但還算正常的。
但是前天起,她就把一碗飯扔地上,冷冷的看着說:“你們餵豬呢?”
如果豬有這待遇,他這輩子寧願去當豬……等等,他說了什麼?咳咳,這個話題跳過。
嫌棄食物到了一定境界,也會讓人有想死的衝動,一連三餐,他每送一次姑奶奶是每扔一次,除了水果之外,其他的食物都直接回歸大地的懷抱了。
上面吩咐可是好好招待,這樣下去,不用幾天,他們兄弟幾個,就要被髮配老家了。
好吧,既然你不扔水果是吧,那麼我送水果好了,爲了保證“階下囚”的營養,他們還搭配了各式的營養劑。
這樣,才消停了下來。
不過,這姑奶奶吃水果也挑剔的很,不是樹上結的水果,像是什麼藤結的,地下埋的……她碰都不碰一下。
“想當初,可沒見她這麼嬌貴。”馮廣倫嗤笑着說了一句,就沒有再說下去,眼色沉了下來,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過了一會,馮廣倫這纔開口道:“你們先下去吧,按照少主的意思,好好照料着,不然後果,你們是知道的。”
幾個人不知道想了什麼,不禁打了一個寒顫,異口同聲的說:“是!”
華天軍校,學生會。
權定波坐在學生會主席的座位之上,他的整條手臂都綁着繃帶,但是絲毫不影響他的威信,他眼睛掃了一圈會議桌上的人,淡淡的說:“目前的情況你們也都知曉,就不必我來贅述了”
“雲瀾同學被學校開除學籍,但我們一行人認爲,證據不足,且現在還不知道雲瀾同學是出逃還是被抓的情況下,學校就下了此次的決定,太過的魯莽。爲此,我倡議,聯合向學校發出抗議,要求學校恢復雲瀾同學的學籍。”
“我反對!”秘書部部長第一個站了起來,他冷笑的看着權定波說,“這一次暴動,我們整整死去了37名同學,現在他們屍骨未寒,你們拿什麼顏面要求放縱兇手!”
“柳同學,請注意你的用詞!”權定波臉上升起了一層薄怒,“在沒有任何直接的證據下,我不希望所謂的主觀感覺能主導整個事件的走向,在座的各位,想必你們對雲瀾同學的爲人也曾有所瞭解,她這幾年來,救了多少同學就不用我一一點名了吧?我們一行人,在比賽中曾經和雲瀾同學相處了半個月,我們相信我們所認知的,和我們所感受到的。”
“隨意你們怎麼辯護,我只相信我看到的。”秘書部部長冷哼一聲,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在沒有確切的證據證明雲瀾和此次事件沒有關聯前,我支持學校的決定!和我有相同想法的同學們,這裡就不用在多呆了。”
說完,率先的朝大門走去。
幾秒鐘後,頻繁的椅子拖動聲音響起,一個又一個人影走了出去。
權定波看着幾乎空蕩蕩的會議室,頭向上仰起,悵然的嘆了一口氣。
在離學校幾公里外的景木個人公寓裡,氣壓同樣低的可怕。
雲濤拿起打火機,點了幾次纔將煙點着,他狠狠的吸了一口煙,又狠狠的將剩下的煙掐滅在菸灰缸裡。
“所以說,現在連雲瀾在什麼地方都不知道麼?”他的臉上說不上什麼表情,“我將妹妹交給你,你卻讓她在你眼前失蹤了?”
景木看了一眼雲濤,沒有回答,只是將一疊資料遞給了雲濤,說:“你既然已經被第二軍區無理由的停職,是不是可以考慮到我這裡,如果願意的話,我明天就會給你調令。”
雲濤將資料往旁邊一扔,刷的從位子上起身,上前了幾步,一把揪住景木的領子,將他從位子上提了起來,怒火沖天:“現在是關心這些亂七八糟事情的時候麼?現在你連雲瀾在哪都不知道,平時對我的那些保證呢?”
景木的神色依舊淡淡的,沒有任何表情的看着雲濤,這樣的表情讓雲濤更加的惱火,他看着那張臉,他抓着領子的手越來越緊,他現在最想做的,就是用拳頭將上面的表情直接砸碎!
“急有用麼?”景木站起身體,將自己的領子從雲濤的手裡慢慢的奪回來,半低着頭,平靜的捋着上面的褶皺說,“若是急有用,我寧願和你這樣,什麼也做不了的呆在屋子裡乾着急。”
雲濤聽到這話,全身僵硬了一下,有些頹然的退後一步。
景木猛然擡起眼,目光刷的直視着雲濤,說:“現在我正在接手家族的眼線和信息渠道,建立全新的‘眼睛’,用不了多長時間就會有消息,而且我相信,他們既然肯犧牲慕天辰這根暗線用來捕捉雲瀾,短時間內是不會對雲瀾不利的。”
他頓了一下,繼續說:“救人還是最容易的,但是人救回來呢?讓雲瀾重複她奶奶的歷史麼?……”
他斂起表情,將桌上散開的資料一點點的整理整齊,“所以,在這些可以預料或者不可預料事情發生之前,我們能做的是給她一個強大的後盾,這是我從小到大第一次慶幸,我姓景”
見雲濤若有所思不說話,景木將資料再一次遞給雲濤,說:“我還有事情去處理,若是你考慮好了,明天到我那報道。”
等到景木離開,雲濤都沒有再說話,他慢慢的坐在沙發上,拿起資料,翻開了第一頁……
破軍城,音司局。
“老師……您應該去休息了,這裡的事情完全可以教給我。”
落安推開門的時候,看見的是自家的老師,坐在椅子上揉着太陽穴,臉色止不住的疲憊,140歲的高齡的她隱退了足足幾十年,倒是不料卻被這樣的事情逼出了山。“有什麼消息,我再去向您彙報。”
“無妨。我這把老骨頭若是不在這鎮着,她們那羣人恐怕又坐不住了。”白遙嘆了一口氣,刻着深刻歲月痕跡的臉帶出了一縷無奈,“換了一代人掌權,行事作風卻是沒有半點變化,真懷念雲錦當年,若不是當年我們幾把老骨頭被隱瞞在谷裡,等知曉事情後已經塵埃落定了,雲錦或許……”
“老師,這些年您都提了幾百遍了。”落安在自己老師面前,表現的像一個真正的孩子,她轉開這個令白遙愧疚的話題說,“怎麼說我也是您的寶貝徒弟,怎麼都不見您讚美讚美我。”
白遙被逗樂了,笑着說:“你都多大的人了,還在我這撒嬌。好了不和你貧了,來到這邊坐,我有話想問你呢。”
“您問。”落安順從的坐了過去。
“若是我沒記錯,雲家那個小丫頭,是你測試的樂感,也是你將她送進華天的吧?你來說說,你對她的感覺。”
“老師或者您不相信,我對她的第一印象,便是……”落安感慨着說,“一名真正的樂者。”
白遙曾經說,我們不是樂者,充其量不過是醫者罷了。而現在,她的徒弟說,她見到的,是真正的樂者!
“樂者……”白遙垂下眼簾,若有所思。
你見過植物的幼苗在成長的時候,能夠將相對它而言的巨石頂起麼?
那是生命的力量。
而現在,雲瀾準備利用這樣的力量,讓她從密室中逃脫出去。
她半躺在牀上,手上拿着的一大把種子,盤算着什麼時候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