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曉雪最怕撓癢癢,被慕顏壓在沙發上呵得哈哈大笑,眼淚都出來了:“哈哈哈哈——別這樣——哈哈哈哈——好癢——顏顏——”
直到林曉雪連連求饒了,慕顏才意猶未盡地重新坐下,雙手抱臂:“哼哼,你下次再胡說試試看,我讓你變成第一個活生生笑死的人!”
“別鬧了。”秦晞站起來,“帶小雪去看看她的房間吧。”
慕顏攏了攏頭髮,不疾不徐地站起身:“跟我來。”
明山別墅是軸對稱結構,每層四間,一共有八個房間。主臥室在東側看湖的地方,客人住的房間也在二樓。慕顏領着林曉雪進了客房,林曉雪眼睛一亮,情不自禁“哇”的一聲!
房間裡裝修很精緻,高檔的意大利水晶吊燈,優雅的古典傢俱,厚厚的地毯在冬天特別溫暖。蘇烈是個完美主義者,就算是平時不住人的客房,每一個細節要求也都盡善盡美,非常非常的細緻周到。
林曉雪一下子把自己摔到厚厚軟軟的牀上:“哇——太舒服了!”
她躺了一會兒,又爬起來去看窗外的風景。
這一面的風景沒有面向湖那邊那麼好,但是可以看到明山別墅精緻的園林景色,十分幽靜清新。就連冷美人秦晞,此時此刻也不禁看得住了。
“顏顏,我真的可以住在這裡嗎?”林曉雪難以置信地眨着眼睛,她家環境也不錯,父母都是工程師,可是要過得那樣豪奢,那就不可能了,“很舒服哦!”
慕顏微笑點頭:“當然可以。你要來陪我嘛。”
這就是慕顏的體貼之處,她從來不會用施捨的態度去對身邊的人。
光是這一點,林曉雪認爲,就比當年的沈淺落強上一千萬倍。
三個好朋友就這樣坐在林曉雪的牀上聊天。林曉雪真誠地說:“顏顏,希望蘇烈可以好起來。”
慕顏是好人,好人應該得到幸福——林曉雪的邏輯很簡單,很直接。
但是蘇烈一天不好,慕顏一天就不會幸福。
她沒想到,這句話一出口,氣氛立馬凝重下來。慕顏飛快地轉過臉去,用手捏了捏自己的鼻子。秦晞嗔怪地瞥了林曉雪一眼:“小雪,別哪壺不開提哪壺!”
都從醫學系裡呆過,知道生理病好治心理病難醫。何況蘇烈這種情況極度複雜的,誰都沒有把握百分之一百讓他復元。
林曉雪頓時露出歉意,她口沒遮攔慣了,從來想到什麼說什麼,沒想到輕描淡寫一句話,勾起了慕顏最最擔心的事。她拉住慕顏的手,抱歉萬分地說:“顏顏,對不起……”
“沒事。”慕顏打斷了她,沒有人比她更瞭解林曉雪了,她不是壞心眼,是真的關心自己,“我知道你是好意。不過這種事情……也只好聽天由命了。”
話是這樣說,語氣裡不可避免地帶了哀傷。
秦晞和林曉雪兩兩對望着,倒抽一口冷氣。這還是她們認識的慕顏嗎?
那個樂觀敢想的丫頭,什麼時候這樣消沉過了?
大學時的慕顏,最愛說的一句話是“我命由我不由天,更不由爹!”與天鬥與地鬥,與爹爹鬥,與夏芳鬥,其樂無窮。哪怕被掐斷生活費,最最艱難的時候,她們也沒有聽她說過一句喪氣話。
那樣的一朵鮮花一樣的女孩兒,現在卻只有四個字可以形容:強顏歡笑。
林曉雪鼻子發起酸來,說:“顏顏,沒關係的,擔心他你就跟我們說。讓我們爲你分擔一下。”
她肥嘟嘟的小手握住慕顏蒼白纖細的柔荑,她什麼時候開始變得那麼瘦了?白皙的手抓起來只有一把骨頭,透過白得幾乎要透明的肌膚,淡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見……
明明是嬌生慣養的千金大小姐,卻被折磨得這樣消瘦。
林曉雪眼淚一下忍不住了,啪嗒掉下來,打在慕顏手上。反而把慕顏嚇一跳:“小雪,你怎麼哭了?”
“咦?我怎麼哭了?”林曉雪手忙腳亂地擦自己的眼淚,臉上堆起不自然的笑容,慌慌張張地解釋,“我、我纔沒有哭呢……”
可是眼淚一旦爆發出來,就像開了閘的水龍頭,流得更兇了。
秦晞給她扯紙巾,說:“好了嘛,人家顏顏還沒哭,你怎麼倒哭上了。”
wωw☢ тт kan☢ co
一撇眼,卻愣住。
慕顏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也已經淚流滿面。
“這……”秦晞手足無措起來,只好抱着紙巾筒,左一張右一張地遞紙巾去。慕顏和林曉雪都接過了紙巾,彼此手拉着手,相對流淚。
過了五分鐘之後,秦晞再冷靜也受不了了,她要瘋了,霍然站起:“好了嘛,你們哭夠了沒有!”
林曉雪和慕顏雙雙被震得一抖,四隻大眼睛一同看向秦晞,她們的眼睛都紅了,活脫脫兩隻大兔子。
秦晞吼完這一句,心裡的憋悶之氣總算消散了大半,重新坐下來,繼續扯紙巾遞給慕顏:“吶,其實沒哭夠的話,繼續哭也沒啥。我給你們遞紙巾就是了。”
一句話,反而把慕顏噗嗤一聲給逗得破涕爲笑。
接過秦晞的紙巾擦乾眼淚,她說:“嗯,哭夠了。”
秦晞拍拍她肩膀:“哭夠就好。”
不是秦晞心狠,而是她知道,越是在這種時候,慕顏越需要堅強起來。哪怕環球集團只剩下一半,也依然是全球有數的大財團。作爲大財團的女主人,慕顏不能軟弱。
一軟弱,就會有妖魔鬼怪來作妖。
……
…………
………………
秦晞估計得沒錯,第二天環球集團的高層會議,慕顏很不想去,可是又不得不代表蘇烈出席。
發難的人跟着就來。
“現在環球集團被砍掉一半,週轉資金下挫到歷史最低值。我認爲公司應該要馬上上市,籌備更多的週轉資金來進行發展。”
慕顏坐在最中間原本屬於蘇烈的位置上,這些公司的事兒她聽不懂,也不願意聽,本來正在走神。無奈發言的這位大叔實在太過慷慨集激昂,硬是把她從溜號中拽回來。
大叔原本就嫌棄她年紀輕輕竟然坐着總裁的位置,如今見她一臉不在狀態,更加鄙視。老花眼鏡後面射出訓導主任般嚴厲光芒:“總裁夫人,你到底有沒有在聽?”
慕顏眼神茫然:“啊?嗯……”
“這是關乎集團生死存亡的重要會議!!”大叔盛氣凌人地敲着桌子,警告意味十足,“請你認真一些!不然的話,就到樓下去逛商場去!”
慕顏不樂意了,這大叔什麼人啊。她雖然什麼也不懂,坐在這兒,就是身份的象徵,代表蘇烈沒有缺席!於情於理,起碼的尊重還是需要的吧!這一副老子訓女兒的表現,什麼意思呢?
好歹是公司高層,她一般禮貌還是保持的,臉上條件反射地掛上社交笑容:“大叔,你哪裡覺得我不認真了呢?”
大叔被她反問得一怔,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慕顏笑眯眯地態度良好,又坐在上位。要是直接指出她不認真,反而讓他有些不合禮貌。要是不說,這口氣又咽不下去。
一句話,竟然把大叔問得怔在原地啞巴了。
愣了幾秒鐘之後,他只好自己給自己找了個臺階下,氣哼哼地坐下來:“哼!總裁夫人有認真聽就最好!那麼接下來麻煩你主持大家討論吧!”
坐下來之後還翹起了二郎腿,那倨傲的樣子分明不把慕顏放在眼內。
這個大叔到底什麼來頭?
慕顏嚴肅下來,不動聲色地環視周圍。
這麼一掃,就掃出蹊蹺來了。
右手邊,以陳智睿爲首的一羣比較年輕的,都保持着平和的表情。而左手邊,那大叔爲首的,竟然都有些雀躍。
看來大叔成功挑戰了她的權威,讓某些人感到頗爲鼓舞啊。慕顏原本還不明白他們雀躍什麼,她到底是個智商爆棚的女人,想一想,也就明白了。
一定是環球集團這一次的分拆,把很多平時隱藏着的矛盾給勾出來浮上水面了。
再加上總裁離開,妖魔鬼怪都給現形了呢。
她沉默下來……
現在的她,不能胡亂說話。一旦說錯了,就代表蘇烈說錯了,回過頭來就得留下一個很難收拾的爛攤子給蘇烈。
蘇烈爲了治病分拆了一半集團給林汝,如今環球集團剛剛自廢武功重創三千,可沒有以往那樣雄厚的資本來冒進了。
正沉吟間,白子安悄悄遞給她一張紙條,上面寫着那大叔的簡歷:“周展文,大客戶部負責人,五年前帶着公司投奔蘇烈而來,原公司與環球合併,在公司內有小山頭。”
慕顏不懂商場,卻不是笨蛋。白子安短短几句話她一看就明白了。
同時也知道了自己應該怎麼做。
“周展文叔叔。”她甜甜地喊道,臉上依然是清純的微笑,“剛纔聽你的意思,是想要讓環球現在上市?”
蘇烈爲了避免當年慕氏被做空最後一夜垮臺的悲劇,儘管這些年來環球發展得越來越大,他也一直堅持着不上市的原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