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兩天，秦洛便在這家廠子待了下來。
打點自己想打的東西。
絕世好劍，霜之哀傷，玄重尺，都各來了一把，爲自己的直播間，吸引了不少人氣。
不過，這些武器，秦洛自然是都沒開鋒。
自己也不計劃收藏保留。
本來，只是爲了練手而已，在直播間統統抽獎，送了出去。
神兵利器，有緣人取之。
這讓直播間的人氣，瞬間飆升到一個非常的高度。
而在做着這些練手的同時，秦洛則是把全部的心思，投入到仿製“越王勾踐劍”的工程中。
這把劍鼎鼎大名，自從出土後，已經被仿製過無數次，算不上什麼新聞。
不過，之前所有的仿製法，都是以現代工藝來仿，從“古法”的角度而言，還從未有人仿製成功。
而且，即便是以現代工藝仿製的成品，在一些細節處，也遠遠比不上原版的越王勾踐劍。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把劍，在古代兵器史，甚至在中國文物史上的地位，都近乎……神話。
在仿製之前，秦洛也是做了大量的準備工作。
光各種筆記，都寫了超過三萬字的。
在網上，也是查了諸多資料。
……
越王勾踐劍，具體神話在哪裡？
首先，是材料的化學成分。
越王勾踐劍的主要化學成分組成，是銅錫合金。
而且，銅錫合金的比例，是經過現代科學反覆測算，最完美的17%，最佳合金比。
同時，這把合金劍，劍刃和劍脊的銅錫比，竟然不一樣。
銅元素，匯聚於劍脊。
錫元素，則是匯聚於劍刃。
彷彿有靈性一樣。
這便涉及到鑄造手法的問題。
後人的研究表明，越王勾踐劍的劍脊和劍身，是分開鑄造的。
先用含銅高的銅水鑄造劍脊，再用含錫高的銅水，在劍脊外面澆鑄劍刃，這樣就做成了銅錫比不一樣的合金寶劍。
但，即便如此，還是不足以解釋這把劍的神奇。
再詳細的研究過後，考古人員人都麻了……
他們赫然發現——從劍刃到劍脊處，錫的比例，不是固定的，而是一個穩步提升，逐漸升高的漸進過程。
這在工藝上，是完全無法想象的。
直到現在，依舊是屬於未解之謎。
完全沒有人知道，古人是如何做到這一點的，即便是現代，能做到這點的，也幾乎沒有。
這近乎是“分子”級別的微操。
……
第二點神奇之處，在於防鏽工藝。
越王劍千年不鏽。
檢測數據顯示，劍身上含有硫元素。
這是現代科技直到二十世紀之後，才掌握的冶金科技。
然而古人在兩千多年前，就已經完美掌握了。
但，重點是，金屬表面硫化處理技術，只能用在鋼材和鐵製品上，並不能用在銅器上。
反而，硫化銅，本是一種非常不穩定的化合物。
別說防鏽。
給銅上硫，簡直就是在腐蝕。
然而，偏偏，劍身含硫的越王劍，千年不鏽。
門捷列夫的棺材板都要壓不住了。
……
第三點神奇之處在於……
劍柄上的11個同心圓，每個間距不足0.2毫米。
極其規整，極其精確。
現代，倒是完全可以仿製出來，但需要動用到五軸機牀。
五軸機牀是什麼概念？
五軸機牀，科技含量高、精密度高、專門用於加工複雜曲面的機牀。
主要用於航空航天、軍事、科研、精密器械、高精醫療設備等設備的加工。
比如：葉輪、葉片、船用螺旋槳、重型發電機轉子、汽輪機轉子、大型柴油機曲軸等等。
如果說，那個時代的古人，就手工掌握了這種技術，那基本說明，鑄劍師可以做到，手搓發動機，手搓螺旋槳。
……
第四點神奇之處在於，長晶工藝。
製造芯片的工藝中，最難的一步，就是長晶。
就是讓一小粒硅晶，長成一個巨大硅晶棒。
硅晶棒再切割，就變成晶圓。
這是各大芯片加工廠的看家秘訣。
然而，在越王勾踐劍上，也出現了長晶工藝。
劍刃越薄，錫含量越高。
考古學家用500倍顯微鏡觀察以後發現，這是因爲，劍刃上出現了金屬錫的結晶。
而且，是長晶工藝中，最複雜的一種——樹枝晶。
從技術難度上來說，其難度，其實和手搓芯片，並沒有太大的區別。
很難想象，這把劍，到底是如何鑄造出來的。
這是遠遠超越了當時社會生產力的跨時代產物。
……
這些問題，直到現在，考古專家都還搞不懂。
不過，秦洛還是知道不少的。
自己現在是集歐冶子，干將莫邪，風胡子，四大鑄劍大師絕學於一身的鑄劍門徒，這些早已失傳的技法，自己自然都是門清。
當然，越王勾踐劍之所以能夠鑄成，秦洛卻也不敢保證。
它的成型，其實存在一定偶然因素的成分。
而且，還透露着幾分神話的色彩。
目前被世人所熟知的越王勾踐劍，從來都只有一把，是雌劍，稍短，上面刻着越王勾踐的名字，被安放在鄂省博物館。
但，知情人都知，越王勾踐劍，本是一雄一雌兩把。
而雄劍，目前則是被鎖在國家博物館裡，被另外兩把“劍靈”鎮壓。
另外兩把劍，便是吳王闔閭劍，和吳王夫差劍。
儼然……像是佈置了一個風水局，將其鎮壓住了。
當年主持發掘這個墓葬，以及如此安排兩把劍的歷史學家，現在已經去世，無從得知，他當時到底是出於什麼樣的考慮，將這兩把劍，如此安置，遠隔千里，還要安排別的“鎮壓”。
不過，這種操作，更是爲這兩把劍，增添了幾分神秘的色彩。
秦洛也好奇。
自己的手藝，已經精進到了一定程度。
自己腦海中的思考量，也到了相當的地步。
而這個時候，秦洛開始覺得，自己不可避免的，要觸及到一些本質的東西。
玄。
或者可以稱之爲道。
或者也可以稱易。
或者，一些更本源的東西。
對於這種趨勢，秦洛有點警惕，畢竟從小接受的是唯物主義的教育。
但，同時，內心也是不可避免的，有些渴望。
唯物主義思想的趨勢，不能代表完全的真實。
誰又能說，這個世界上，全然沒有“命運”一說呢？
或許，命運，也是一種必然存在的客觀規律。
而且，它始終處於運動中。
同時，內因和外因，都會對它產生影響。
這麼一想，反倒是有些殊途同歸的感覺了。
當然……
關於這部分的東西，秦洛暫且還沒有機會接觸到，不知道，之後的系統任務中，是否會存在，可以讓自己窺一窺門徑。
眼下，還是先把劍鑄好。
……
“你要以古法仿製越王勾踐劍？”
張子奇難以置信的問道，嘴巴都合不攏了，眼神更像是看到個怪物。
就很離譜。
雖然，他承認，秦洛在鑄劍上，確實有些水平。
但，距離越王勾踐劍，應該……大概……也許……似乎……還差着很遠吧？
這是人能做到的事情？
秦洛看着他這幅模樣，微微抿嘴一笑。
“試試嘍，不試怎麼知道？”
“真要能仿造出來……呃，好吧，其實也沒什麼特殊的意義。”
“不會增加一份稅收，也不會多幾個就業，就是我自己爽了。”
秦洛笑着調侃。
和張子奇連續吃了幾天飯，天天聽他講經，各種詞彙，聽的自己都有點被傳染了。
“不啊！”
“可別這麼說，你要是真能做出來，秦廠長能把你供起來，我也能把你供起來。”
“整個龍泉的手工鑄劍產業，或許都會因此收益，現在的這些鑄劍大師，有一個算一個，都得把你供起來！”
張子奇語氣很是誇張的說道。
其實，也不算誇張。
這麼說吧……
是龍泉劍的名氣大？
還是越王勾踐劍的名氣大？
或許無從量化比較。
但，龍泉的手工藝人，要是能憑藉古法，將原汁原味的越王勾踐劍復刻出來，那新聞效果，絕對是能喜提熱搜的。
對於本地的產業來說，絕對算的上是重大利好。
“我還沒死呢。”
“供我幹嘛？”
“先做着再說吧，說不定就翻車了呢……”
秦洛淡然說道。
在鑄劍這個領域，秦洛自己都感覺，自己的信心，是沒有玉雕那麼強的。
如果可以打分的話……
玉雕是五星級愛好。
鑄劍，只能算是三星級吧。
制香和陶瓷，算是四星級的。
不過，秦洛這個人就是穩，正如他上學的時候，從不偏科，就算是很不喜歡英語，學習效率超級低，但高考還是能考到120以上。
……
休息一天。
將所有的資料全部都總結清楚，每個步驟，都在腦海中過了無數遍，各種材料，都已經準備好，秦洛要準備開始鑄劍了。
這一次鑄劍，他連直播都沒有開。
秘而不宣。
就連秦光榮，都沒有被允許進入車間查看。
車間裡，目前只有茶姐和楊紫打下手。
自然，也沒有開啓直播。
此時。
茶姐繫着一條圍裙，正在一個大號的水桶裡，費力攪拌着裡面的紅色液體。
血腥氣。
源源不斷的散發出來。
看上去，莫名有些驚悚。
這是血液。
一共四桶。
分別是豬血、雞血、牛血、以及驢血。
人血和動物血的組成，都是相同的——血漿、血細胞、無機鹽、氧、代謝產物、激素、酶和抗體等。
此外，哺乳動物和其它動物血液略有不同。
哺乳動物的血中沒有細胞核，但雞血中有。
秦洛在四位鑄劍大師那裡學的，真有人血鑄劍，血肉之軀，投入熔爐，以成神兵利器，但那是奴隸社會。
封建社會都不這麼幹了。
現代，自然更不可能。
用動物血代替？
秦洛不知道是否可行，這是不確定因素之一。
但，也只能先試一試。
爲什麼非要用血？
原理，秦洛倒是很清楚的。
鐵或者鋼製造寶劍，嚴格意義上是叫“鍛劍”，要不停的錘鍊，靠金屬的延展性，敲出一把劍胚的形狀。
但，青銅則不然。
青銅很軟，無法鍛造，只能把融化的銅水，灌到模具裡，形成一把劍，然後再打磨，拋光。
所以，在鑄造青銅劍的時候，非常講究火候。
同時，如何能讓銅水快速凝固成型？
靠磷。
血液中的磷元素在起作用，可以促進銅水排出氣泡，還能增強銅水的流動性。
起到某種輔助的作用。
同時，還有硫。
這四桶血液中，都是要加入“硫磺”的，這是正宗古法。
搞的跟做法事一樣。
其中的原理，秦洛猜測，是硫和磷，會生出一些奇特的反應，尤其是在高溫環境下。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第一鍋銅水和錫水，已經燒好了。
在整個燒製過程中，秦洛都在聚精會神的看着，來更精細的把握各項試驗數據。
模具早已制好。
在澆築之前，秦洛拿了大號的量杯，舀了五百毫升的獻血，澆入那滾燙的銅汁之中。
血液燃燒所產生的特有氣味，頓時冒了出來，即便早已戴上了口罩，秦洛依舊覺得很不適應。
當真是難聞。
而此時。
茶姐和楊紫，更是站的遠遠，有些驚心動魄的看着。
這種鑄造方式，看上去當真像是某種邪惡的祭祀儀式。
說來也奇怪，在血液澆進去之後，銅水的沸騰，越發劇烈，氣泡咕嚕咕嚕冒出，秦洛這纔將其倒入特製的模具之中。
摸具中，在特定邊緣的部分，早已被秦洛塗抹上一種特殊的膏劑。
這是秘方。
不傳之秘。
歐冶子和秘方和干將莫邪的秘方，以及風胡子的秘方，都各不相同。
不過，大同小異，它們也有着一樣的功效。
那就是——“金屬膏劑。”
金屬膏劑，就是一種配有天然粘連劑和高錫合金粉末的膏狀物。
塗在需要塗抹的金屬表面區域，然後加熱，擴散後，便可以形成一種富錫結晶層。
這或許是原版“越王勾踐劍”，能產生長晶的關鍵原因。
微觀的世界，實在太過神秘。
其中的原理，秦洛暫時也沒法用科學方法來解釋。
或許，量子力學都解釋不通。
他現在還在試。
同時……
秦洛還在思考另外一個問題……
春秋戰國時代，空氣中的氧氣含量，和現在，有所區別嗎？
會產生不一樣的反應嗎？
難說。
還需要更多數據支撐。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