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這裡。”吳林禹看着眼前的城景,對我們說。
周志宏也把頭湊上前來,朝外面看了看,說道:“看起來還挺大的嘛。”
王叔聽到我們的談話,睜開眼看了一下,沒說一句話。
“開進去嗎?”段可放慢車速,問我們。
“當然進去了,我可不想中午又吃壓縮餅乾了。”吳林禹回答說。
行駛完一段路之後,長安車就拐到了城市街道上。沿着直線,車子闖進了空寂的城區裡。這般街景,我已經見怪不怪了。不過,我們路過一個轉盤時,發現轉盤的草坪上堆着十幾個死人,不知道是本身在這裡死的,還是死後被人搬過來的。
頭頂不斷現出的路牌和一個接一個的街道口看得人眼花,段可握着方向盤,說:“該往哪裡開啊?”
吳林禹右手抵在車窗上,握着下巴,說:“就停這裡吧,前邊有超市,我們先進去找吃的吧。”
段可應了聲,一腳剎車把車停了下來。我拉開門,知道等會兒就會受到腐臭味的攻擊了。但下車後我發現,味道也不是太濃,也許是城市邊有條江,江風帶走了一些臭味吧。
吳林禹走下車,活動着身體。他跺了幾次腳,軍靴靴底撞在水泥路面上,碰出響聲。周志宏取出他那個空癟的旅行包,準備進超市裡大幹一場。王叔拿上槍,帶頭朝那超市裡走去。這超市修在一個購物廣場的二樓,一座天橋,跨過購物廣場前的馬路,延伸到超市門口。
我們四人朝天橋的階梯走去,準備上到天橋。天橋旁有個類似大排檔的露天攤子,散落着啤酒瓶和一些食物,但見不着一具屍體。路邊停着的幾輛出租車裡,也空無一人。
十幾步的階梯,我們就走到了天橋上。天橋上一片狼藉,掉落着各種物品,估計是在超市裡購完物後的人們慌亂中掉下的。踩着一地的包裝,我們走到了超市門前。這家超市沒有安裝捲簾門,只有兩扇用鐵鏈鎖住的玻璃門。
“把你的槍給我。”吳林禹指着我的槍說。
我取下槍,遞給了他。吳林禹接過槍,左手握着槍管,右手舉起槍托,然後將槍托往玻璃門上一撞,就給玻璃門撞出裂痕來。他重複了幾下槍托撞門的動作,玻璃門就幾乎只剩下金屬框架了。
“進去的時候小心點。”吳林禹用軍靴踢着門上殘留的玻璃,對我們說。
進門後,超市裡光線很昏暗,只能分辨出進門處就有一個銷售菸酒的櫃檯。王叔叫我們等會兒,然後繞到櫃檯裡,拿走了裡邊僅剩的幾包煙,還順走一瓶五糧液。
“都是好東西。”王叔笑眯眯的說。
段可找來一個購物車,我問她背上有包還推購物車幹嘛,段可說不爲啥,就只想找到以前逛超市的感覺。我打開手電筒,在半黑暗的環境中探着路。吳林禹在武裝帶上的包具裡摸了摸,也摸出一支手電筒來,不過他這支手電筒比我的更亮,射得也更遠,軍用的東西果然要上個檔次啊。
掃了幾圈,我們就找到了入口。入口處的捲簾門被拉了下來,不過沒有拉嚴。王叔伸出手,伴隨着巨大的噪聲,很輕鬆的把卷簾門拉了開來。捲簾門內飄出陣陣臭味,這種味道我以前在王叔任職的那家超市裡聞到過,是蔬菜瓜果爛掉後混合上腐肉和魚腥味的味道。但這裡的味道要淡許多,可能是保鮮類食品不在這層樓的原因吧。
低頭走過捲簾門,在手電筒的光圈下,就看到這裡是賣內衣服飾的區域。
這些東西沒多少人搶購,所以貨架上還堆得滿滿的。周志宏直接抱了十幾雙襪子裝進購物車裡,然後又拿回幾盒包裝,對我說:“厲哥,你來給我照照,看這是什麼。”
我舉過手電筒,把光聚焦到他手上的東西,看清包裝上的幾個肌肉男後對他說:“內褲。”
“哦,那這個有用。”周志宏說,然後把幾盒內褲甩進了購物車裡。
沒有了人的生氣,這裡顯然被老鼠和昆蟲佔領了。我們在超市裡沒走出幾步,就看見好幾只慌忙逃竄的老鼠,看不見的黑暗裡也能聽到嘰嘰嘰的叫聲,不知道它們在交流着什麼。看來超市裡的東西,沒有包裝的,我是真不敢拿來用了。
段可扯了扯我的衣角,朝我努着嘴巴。我問她怎麼了,她不回答,扯着我的衣角往另一個方向走。我跟着她走了過去,這才領會了他的意思,原來這裡是女性用品的區域,什麼衛生巾啊內衣的都有。
“在這裡等我,不許跟來。”段可拿走了我手上的電筒,自己朝角落的貨架跑去。
“怎麼了?”周志宏的聲音響起,然後吳林禹的手電光射了過來。
我迎着極強的手電光,回答說:“你們先過去吧,我在這裡等她一會兒。”
隨後他們就往前走去,吳林禹手中的手電光在超市裡走走停停。眼睛適應了這超市裡邊昏暗的光線,我便看到,不遠處擺有一張商家用來做廣告的牀。我走了過去,坐到牀上面。真軟,真舒服,這就是我坐在上面後的想法。
如果有可能的話,我真想把這張牀也帶走,這樣每晚都能睡席夢思了。我靠在牀頭,點燃一支菸,抽了起來。
抽着抽着,我就生出一個奇怪的念頭來:要是我們哪天走投無路了,完全可以回到超市裡,這裡有吃的,有穿的,還有睡的,雖然氣味難聞了點,但絕對是一個可以生存下去,而且還能活得很好的地方。
但是要真在這裡住,也挺嚇人的,超市裡那麼大,如果從哪裡鑽出個人來,我都發現不了。
想着想着,段可就好像拿完了想要的東西,正到處晃着手電筒尋找我。我依依不捨的離開的軟綿綿的席夢思,走到她面前去。不知道她往購物車裡裝了些什麼,段可見到我,也不說話,直接就推着車朝王叔他們那邊走去,我只好跟上去。
周志宏靠在炒貨的玻璃臺前,捧起一堆瓜子。
“還能吃嗎?”我問他。
周志宏磕開瓜子,取出裡面的瓜子仁,邊咀嚼邊對我說:“還行吧,潮是潮了點,但味道沒有變。”
“你要嗎?”周志宏說着遞給我一把。
“不了,說不定被老鼠爬過呢。”我忙搖頭說。
然而我的話絲毫沒有影響到他的食慾,周志宏就當沒聽見“老鼠”兩個字一樣,繼續磕着瓜子。
吳林禹和王叔兩人在貨架間穿梭着,只能看到移動的手電光,瞧不見人。等周志宏磕夠了瓜子,我們三人便朝王叔那邊走去。走出幾步,就聞到一股糧油的味道,看來這裡就是銷售各種食品的區域了。
段可驚叫了一聲,忙說地上地上。我看向地面,在段可手電筒光的照射下,看到好幾只蟑螂呈扇形從我們面前逃跑,然後爬進貨架的縫隙裡,再也看不見。當然了,昆蟲本身就是地球的主宰,人類走了,留下這麼大堆食物沒有人消耗,讓它們用來強身健體,也是理所應當的事情。
不過這些昆蟲的繁殖能力也太強了點,我拉過段可的手,藉着手電筒又往周圍掃了幾圈,發現幾乎每平方米就有五六隻的樣子,地磚上,貨架裡,都有它們的影子。要不是死人見多了,估計我也會被這些小蟲子噁心到。
我轉頭看向周志宏,他倒沒什麼反應,還在用腳踢這些蟑螂玩,估計是沒有把這些蟑螂和他剛纔磕的瓜子聯繫起來。
“沒事兒,它們也怕你。”我對段可說,然後繼續朝前走去。
我想起剛纔我在席夢思上閃現出來的念頭,是錯誤的。就算是走投無路了,也不能住在超市裡,要是睡着後牀上爬滿了蟑螂老鼠,那是比死亡還要恐怖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