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策聞言目光一閃,他扭頭看向侷促站在那裡的少女,身上只着一身珊瑚絨睡衣,一頭柔順而服帖的頭髮,皮膚幾乎白的透明,在月光映照下就像是個即將消失的天使一般,竟讓他感覺有些遙不可及。
他想起前幾日小年夜的那一晚,頓時目光一冷,語氣中也不自覺帶了三分譏諷,“你想離婚?”
蘇晴並未聽出他的語氣有任何不對,只是忍着心酸點頭,“對,如果你想的話。”
沈策冷冷扯了扯脣,“是爲了我,還是爲了你自己?”
蘇晴一愣,怔怔回了一句,“你說什麼?”
沈策站起身慢慢走近她勾起脣,眼角的邪肆完全有別於往日,這纔是他真正的樣子,就像是一隻午夜尋食的狩獵者。
蘇晴還在怔楞着,便覺得自己的下巴被人輕輕一勾,臉就不由自主的向上揚起,即便是看不見,但她也能感覺到對面男人的威懾力,酒氣和香水味更加濃重了,這讓她有些厭惡的想要別開臉。
但是男人卻不允許她轉開,換了個拿捏的手勢握住了她小巧的下巴。
“蘇晴,想要離婚就直說,不用爲自己找藉口,我也不會箍着你不放,畢竟你只不過是個條件罷了,與我而言不值一提。”
與我而言不值一提……
蘇晴心臟一縮,幾乎能聽見自己心中某處地方碎裂的聲音。
“你心裡原來一直……是這樣看我的嗎?”
沈策看見蘇晴倏而慘白的臉,心臟狠狠一抽,心中有些後悔爲何如此衝動說了這麼傷人的話,但他一想到蘇晴爲了個男人便拐彎抹角的跟他提離婚便忍不住怒氣。
其實應酬下午就結束了,這幾天來他雖然依舊在客戶面前談笑風生,但實際上心思無數次飛散,總是不經意間想起蘇晴,想起小年夜自己看到的那一幕,這是從未有過的事情,哪怕當初他心繫祁溪,也從未因爲一個女人而忽略自己最重視的事業權勢。
他很明白,自己似乎是蘇晴上了心。
但他無法接受自己會覬覦一個自己始終當做妹妹看待的女人。
所以應酬結束之後,他便去了酒吧,想要向以往一樣找個女人解解乏,但是他卻發現,酒有了,女人有了,他卻完全喪失了興致。
於是他回來,準備放空自己好好理一理這層關係,但卻沒想到聽到這女人居然要主動跟他離婚。
也好,這樣也許纔是個快刀斬亂麻的辦法。
沈策目光冷了冷,脣角勾出一個有些殘忍的弧度,“那就離婚,等這幾天忙完,我帶你回去辦手續。”
說完便也不管蘇晴是什麼反應,邁步扯了扯領帶進了浴室。
男人一走,空氣中的酒氣和香水味便漸漸散去,明明是溫暖的室內,蘇晴卻感覺猶如雪地冰池般寒冷。
他說,離婚,他真的要離婚……
蘇晴抖了抖手指,半晌才擡起步子動了動,然而卻踢到了地上的盲杖,“撲通”一聲跌倒在了地上。
她伸出蒼白的指尖碰了碰盲杖,卻又十分厭棄它一般伸腿狠狠踢了踢。
爲什麼她是個瞎子,如果她來到這個世上註定要孤獨一輩子,爲什麼不直接讓她死去!
浴室裡響起嘩嘩水聲,蓋住了外面女孩隱忍的哭泣聲。
次日早上,蘇晴腫着一雙眼出了房門,珍妮看見她很是開心的打了聲招呼,在看見她的眼睛之後卻有些驚訝道:“蘇晴小姐,你昨晚是沒睡好嗎?”
蘇晴扯出個淡淡的微笑,就當做默認了。
她不想讓珍妮知道她和沈策之間的太多事情。
珍妮不疑有他,只對蘇晴笑道:“沈先生回來了,今天早上我才知道,嚇了一跳呢,他現在在書房,你要過去跟他說說話嗎?”
蘇晴神色一黯,輕輕搖了搖頭。
珍妮也沒說什麼,像是想起什麼又道:“對了,剛纔你的同學又來電話了,我說你還沒起牀,他就說過一會再打過來。”
蘇晴點了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
這幅沒精神的樣子讓珍妮很是擔憂,“蘇晴小姐,你是不是生病了,怎麼臉色這麼差?”
“沒事,有點頭疼,一會就好了。”蘇晴搖了搖頭,她實在是沒有太多的精神去應付,只想自己一個人待着。
珍妮見她不想多說的樣子便也沒多說什麼,只告訴蘇晴早餐馬上就好,然後便又回到廚房裡忙去了。
蘇晴聽到珍妮腳步離開的聲音,便手執着盲杖慢步走出房間,經過書房時,她便不由自主想起昨晚那一幕,心中頓時悶痛一片。
她從未覺得有他在的時候氣氛會這麼讓人窒息。
書房外的人不好受,裡面的人似乎也並未好受到哪裡去。
書房的門敞開着,沈策此時就坐在書桌旁看着眼前的筆記本電腦,但是心思卻完全不在上面,他的眼角餘光裡總是有個嬌小瘦弱的身影走來走去,一會摸摸茶几,一會摸摸沙發靠,一會又走到窗邊映着日光發呆,不知道她到底想幹什麼。
最終在女人走進了琴房之後他才終於能將目光完全放在工作上。
但是沒過一會,他卻又聽見了一聲刺耳的電話鈴聲。
於是剛安靜沒幾分鐘的女孩又慢吞吞摸了出來,走到沙發旁拿起了座機……
“向陽?”
沈策目光一冷,直接扭頭看向書房門外,只見女孩一手拿着電話一手卻小心的堵在話筒邊上,似是害怕打擾到別人的樣子。
是怕打擾別人,還是怕被人聽見?
沈策發現自己的心境有些煩躁起來。
那邊向陽終於聽到蘇晴的聲音十分興奮,“晴晴,你的女傭說這幾天你身體不舒服,現在好點了嗎?”
蘇晴這邊聽到向陽的聲音卻並不是很驚訝,這幾天以來,她一直在有意無意避開他,但這個問題早晚都要解決,而現在的她似乎也沒什麼好失去更沒什麼好怕的了。
“只是有些感冒而已,謝謝你的關心,你打電話過來是有什麼事情嗎?”
“沒事就好……”男孩的聲音頓了頓,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我以爲你一直不願意接我的電話是因爲不想看見我,晴晴,那天我是有點衝動,但是我的心是真的,我說的話也是真的,你如果真的感覺到爲難的話,我也不會勉強,但是請你不要因此而疏遠我,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