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剛解了毒,身子很虛弱。”樑璧君忙拿了水壺,揭開了壺嘴,湊到了李繼瀟的嘴邊,“王爺滴水未進,喝點水吧。”
李繼瀟聞到了一股淡淡的鳶尾花的清香,那種似曾相識的味道,再一次侵襲他的嗅覺,讓他情不自禁想起了某個人。
喝了水,恢復了清明,鋪天蓋地的疼痛讓他的額頭沁出了汗來,絲絲低沉的抽氣聲,就像一把把刀子劃開了樑璧君的心臟,“王爺是不是很疼,挺下去,秀清說挺下去就沒事了......”
“秀清,哪個秀清?”這個詞莫名從樑璧君的嘴裡出來,讓他不可思議,樑璧君出現在這裡他能夠理解,爲什麼楊秀清也在這裡!
樑璧君給他做着按摩,希望可以緩解他的疼痛,“自然是楊秀清,救了我一命的楊秀清,也是救了王爺性命的楊秀清。”
強忍住周身的疼痛,李繼瀟真的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楊秀清這麼做,難道是......
李繼瀟掙扎着想要起來,楊秀清便進了屋,臉上沒什麼表情,看到他的反應淡淡的,眼神呆滯,“王爺醒了。”
“是啊,秀清,你的藥果然好使,王爺身上的紫色全沒有了,可是王爺他現在疼痛難忍,你能不能想想別的辦法?”樑璧君的眼裡滿是哀求,期待的眼神看着楊秀清。
楊秀清抿緊了脣,沒有說話。
樑璧君又要落下來了,恨不得李繼瀟周身的疼痛,全都移到自己的身上,“王爺,你哪裡痛,我幫你揉揉。”
李繼瀟無言,微微眯起的眼看着楊秀清,似乎在窺探什麼,可是卻一無所獲,“本王的命,是你......”
“能夠救王爺是奴婢的福分,王爺不用記在心上,也只是誤打誤撞罷了。”楊秀清恢復一如既往的恭敬,恭敬得不含一絲人情味,好像一個抽去了靈魂的軀體,連動作和說話都是極爲機械的。
李繼瀟看着那似乎對着她只有一個表情的楊秀清,心裡頗不是滋味,卻又無可奈何。手情不自禁往腰間探了探,那腰間之物還在,這才放心了些。
“璧君,扶本王起來。”李繼瀟抓住了樑璧君的胳膊,周將軍立馬過來攙扶着,兩人聯手纔將李繼瀟站起來,“本王睡了多久了。”
周將軍見他臉色凝重,雖然面色極差,但是眼神凌厲,又回到了那個主帥的位置,立馬恭敬稟報,不敢有絲毫的懈怠,“回王爺,這會兒已經是十二了。”
“本王竟然已經睡了一天一夜了。”說道這個的時候,眉頭微皺,似乎恨自己的身體這麼不爭氣。
“王爺,您不是睡,您是中了毒,不關王爺的事。”樑璧君見他如此責備自己,又是一陣心疼。
李繼瀟垂下頭,沉默片刻,“現在情況怎麼樣了?”
“災患處的百姓都已經遷移,得了瘟疫的民衆也隔離了,那些屍體也已經拖到了不遠處的地方焚燒以免擴散,宮裡也派了人來送藥材,這次負責送藥材的人,據說是一個五品女官。”周將軍說道最後,倒是有些好奇這個五品女官到底是什麼人,一個女子,竟然跑到這個疫區來。
聽到這裡,李繼瀟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楊秀清,原來她是負責送藥材的女官,怪不得會在這裡。
“很好,本王不在,你們竟然也能如此訓練有素,他日能平安回京,必有重賞。”李繼瀟儘量讓自己的語氣正常些,但是那不斷顫抖的身軀還是泄露了他此前的身體狀況。
周將軍立馬稟告,“還是王爺的部署好,我們也不過是跟着王爺走。這次功勞最大的,該是小董,他倒是真的幫了很大的忙,王爺不在,全靠他穩定將士們的情緒。”
楊秀清抿脣,這個小董,就是帶她過來的董兆衛了。
“本王記住了,回京之後,必有重賞。”李繼瀟臉色依舊慘白,只是那眉宇間的凌冽之色讓他有了些王爺的威嚴,“你現在即刻通知下去,說本王一會兒便到。”
“屬下聽令。”周將軍即刻動身離去。
李繼瀟也要趕去,卻被樑璧君一把攬住了胳膊,“王爺,您的身子,不能太CAO勞。”
李繼瀟伸出手,輕輕拍了拍樑璧君的手背
,寬慰道,“本王沒事。”
“什麼沒事。”樑璧君臉色也頓時不好看起來,好像憋了一股子氣,“王爺這麼不顧着自己的身子,也要想想我們,若是您出了事,你讓我跟治沅怎麼辦?”
此刻的樑璧君,責備的眼神,倒是頗像楊秀清。
李繼瀟忽然有這種錯覺。
“對不起,讓你擔心了。”李繼瀟神色緩了緩,樑璧君對自己的心意他自然懂,此刻不遠千里跑到這裡來,自然也是因爲自己,“只是本王責任在身,不容許有絲毫的差池。”
說着拿開了樑璧君攙扶着自己的手,勉強支撐起自己。
沒走兩步,強烈的痛楚來襲,連日來的暈眩和乏力也讓他支撐不住。
“王爺——”樑璧君一個措手不及,立馬就要接住她,一個人影比她先行一步,是楊秀清。
“讓我來吧。”楊秀清始終還是看不過眼,一把扯住了即將倒下的李繼瀟,就像拎小雞似的把他拎了起來,立馬往前走。李繼瀟差點跟不上她的步子,只是詫異地看着她。
樑璧君慶幸一笑,“還好有你在,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樑璧君第一次恨自己的身子這麼不爭氣,“我來這裡,倒是幫了倒忙。”
縱然心裡一千一萬個不樂意,但是看着這樣的樑璧君,楊秀清的心裡就萬般不是滋味,勉強一笑,“姐姐身子本就不好,生治沅的時候又遭了罪,定是留下了病根,怎麼能怪姐姐呢。我從小在鄉野長大,這點力氣,還是有的,我來照顧王爺,姐姐也要顧好自己。”
樑璧君重重點頭,眼裡已經蒙上了一層霧氣,“秀清......”說話都帶了些許哽咽。
轉過頭來,看到正看着自己的李繼瀟,楊秀清又是一副面無表情的臉孔,“王爺,該走了。”
李繼瀟納悶地看着楊秀清,她雖然是扶着自己,但是身子卻離自己有兩個拳頭的距離,生怕捱到了他似的,臉色不好看,好像根本不願意攙扶她,是因爲樑璧君的關係。
她在躲着什麼,在忌諱什麼,在逃避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