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戰爭正打的轟轟烈烈之時,藉着這次廉政巡察的機會,張林也將憲法從律法中分割出來,在名義上正式把司法獨立於內閣的權利確定下來。
《中華國憲法總綱》,《中華國律法條令》。
憲法是律法的基礎,是總綱,是神聖不可侵犯的,而律法是依附於憲法基礎上完善出的條條框框裡面的具體內容。
就像一棵大樹,憲法是根系延伸出來的樹木軀體,律法則是樹枝和樹葉,兩者有密不可分的關係。
律法的法律效應低於憲法,《公職行政法》、《國民法》、《婚嫁法》、《孩童保護法》、《商法》、《刑罪法》、《訴訟法》、《勞動法》、《經濟財稅法》、《國土資源管理法》、等等數十個細分種類。
律法和憲法的分割,也標誌着律法總署大臣和司法大臣的主次和獨立關係,中華國從《憲法》中把立法權、行政權、司法權獨立開來。
就算是張林這位陛下,在憲法約束下也不得干涉司法,只能通過自身的權威和身爲開國皇帝的天威來影響司法行政。
當他在朝會上,在憲法總綱上正式簽字和押印玉璽的時候,內心是毫無波瀾的,甚至有些暗暗竊喜。與之相反的則是內閣二十七位大臣的複雜神色,他們搞不定,古代皇帝一心集權,把天子凌駕在世間之上,居然會有皇帝一味地放權,甚至給自己套上枷鎖。
那隻能有一個解釋了,那就是元武陛下擔心自己“後繼無人”,擔心子孫敗壞國家纔出此下策……這,又讓人說什麼好呢,難道不怕被子孫後代埋怨麼?
不過就目前來看,元武陛下文治武功,拓地萬里,功績前無古人,恐怕也是後無來者了。憑他的威望,未來想要控制憲法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事。
甚至未來兩三代皇帝,都有變動憲法的可能性。
張林端坐在龍椅之上,右手拿着玉璽沉吟少許,在幾十雙目光的凝望下,重重地把紅印壓在了憲法總綱的末尾頁。按了許久,輕輕籲出一口氣。
他擱回玉璽,拿起這本金箔封面的憲法總綱,走下龍庭臺階,一步步地來到李綱的面前。後者立刻躬身尊意,雙手忍不住地微微顫抖,鄭重地接過陛下遞來的憲法總綱。
張林笑笑,走在內閣大臣們的座位間隔的紅色地毯上,道:“水能載舟,亦能覆舟;以銅爲鏡,可以正衣冠。以人爲鏡,可以明得失。以史爲鑑,可以知興替。唐太宗那般雄才偉略之輩,到了晚年都要犯糊塗,重用奸吝,剛愎自用,奢靡成性。”
他頓了頓,呵呵道:“朕文墨不通,本就是粗人一個,也會老的,也非是完人啊。是人,總是會犯錯誤的。朕若是犯了糊塗,李綱,你切莫嘴短手軟。”
李綱躬身道:“是,陛下。”
“哎,你這廝就是不言苟笑。”張林打趣一句,以江湖人的行爲向四周坐着的內閣大臣們拱手作揖,起身笑道:“朕若是將來犯了錯,還請各位看在朕嘔心瀝血治國造福於民的份上,擔待則個。”
“陛下英明神武,何錯之有?”
“人非早木,孰能無過?有則改之,善莫大焉!”
“陛下,您就莫要消遣我等了,臣等惶恐啊!”
張林回到龍椅上,坐定朗聲道:“現在的憲法和律法還不完善,李綱、丁憂、管衛,你三人需得再接再厲。”
“遵旨!臣,必不負陛下重託。”
張林感慨道:“朕,愛這個國家,更愛這個民族。不想自己害了它,更不希望子孫毀了它。縱觀前朝歷代,莫不是天子凌駕於律法之上,才能肆意妄爲,禍亂朝綱,讓得律令廢弛,百姓活於水火之中。朕受命於天,革新治世,唯希望中華國立於世界民族之林,高聳入雲與天比高,獨一無二。”
“朕非是完人,偶爾也會縱情聲色犬馬,惰性常有。朕希望爾等,能多在朕耳邊提警,讓朕不敢荒廢朝政。當然,朕也不是全能之才,只能依仗各位臣工了。這幾年來,國興安泰,繁榮昌盛,全有賴於各位臣工努力勤政,朕,謝謝你們!”
張林起身並指,按照古禮,躬身一鞠。底下內閣大臣們忙是鞠躬回禮,聲稱不敢有負聖恩。
“此番廉政巡察,落馬公職之人繁多,非是朕要辣手,實乃國家經不起這般腐蝕。需知千里之提潰於蟻穴,有疾治疾,無疾防疾啊。”
“爾等都是朕、國家、民族的肱股之臣,俸祿和福利比之前朝更好,何須貪腐那點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小錢財呢?缺錢了,跟朕說,朕荷包裡還是能掏個十萬八萬的。千萬莫要動那貪念,自毀前程,落得罵名不說,還牽累了妻兒老小。”
“臣等,謹記陛下教誨,不敢一日或忘。”
張林笑道:“前番有人遞奏章,要給朕修陵寢。我說,你是盼朕早早歸於道祖懷抱是吧。”
工建大臣沈楚生忙是起身離坐,來到中間高聲委屈道:“陛下,臣不敢,臣只是按歷朝……”
“好了好了。”張林壓壓手,道:“坐吧,朕與你開玩笑罷了。這陵寢之事休要再提,勞民傷財,朕不愛那套。將來朕死了,就要葬在英靈山,爾等若瞧得起朕,就把朕的墓碑放在山巔之上,墓穴夠朕躺下就行,造得結實一點,墓碑用料好些。朕吶,就算死了,也要看着這片大地蒸蒸日上,偶爾看看東面廣闊無際的大海,心情也會好些。唔,就這樣辦。”
內閣大臣們面面相覷,不知道該說什麼好,覺得這個話題實在是詭異。
“爾等平時都能說會道,今日倒是惜字如金了。幸子喬、常樓柏、劉鼎、葉昊光!”
“臣在!”龍庭之下大殿上,四個新面孔起身擡手作揖。
“你四人,嗯,不光你四人,在座諸位臣工都要牢記住這四個位置上跌倒在地的鮮于光、唐作海、隆士德和康寶榮他們。切記,切記他們的教訓,天網恢恢疏而不漏,諸位心中,要牢記咱們的神聖憲法,莫要步了他們的後塵。”
全體大臣起立作揖,朗聲齊叫道:“臣等,必不敢忘,謝陛下提警!”
“好了,今日就是給他們四個新人接風洗塵,朕也不耽擱你們處理公務了,散了散了吧。”張林笑着擺擺手。
“散朝!”
內奸總管劉燈拖着公鴨般的細長嗓音,目光凝視皇武殿門外,抑揚頓挫地叫了一聲。
“恭送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