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滸任俠書友羣號:277318413)
之後的十幾天裡,蕭唐主要與蕭義、卞祥、楊林等心腹兄弟合議自己名下在河北兩路的諸般生意、佃戶民生等情況,同時還檢閱了主要由王進教頭平素操習的蕭家集團練鄉勇。
以鄭允中爲正使、童貫爲副使的赴遼使者團抵達大名府時,蕭唐與燕青、許貫忠、史進、蕭義、段景住五個兄弟和樑世傑等河北兩路大小官吏早早於城外相候。
自蕭唐的金風玉露樓樓遷至東京汴梁後,大名府內第一繁華的去處當屬翠雲樓。樑世傑早吩咐人在此大擺庭宴,爲鄭允中、童貫等使臣大員接風洗塵。
身爲赴遼正使的鄭允中,雖然他與後宮鄭貴妃之兄,而且同樣有望奪取相位的鄭居中兩人名字只有一字之差,可是他平素多數時只負責些宋廷與外邦的外交事宜,爲人又低調持重的很,所以席宴間最出風頭的,還當屬逐漸掌握朝廷內外軍政大權,權勢愈來愈大的童貫。
就見童貫意氣風,執盞擎杯着與樑世傑等河北官員談笑風生。蕭唐使箸夾菜,自斟自飲,倒顯得有些意興索然,這次出使遼國,本來就是因爲趙佶寵信童貫,再讓他有個擢升晉遷的機會,又順道地捎帶上了他而已。
再往後的事蕭唐也能預料得到,童貫一心想要以征討西夏的軍功累積封王封侯的資本,可是想要維持宋遼夏三足鼎立局面的遼國,當然要以各種方式干涉大宋對夏國的軍事行動,童貫早就對屢次從中作梗的遼朝心懷怨恨。等到他親眼目睹遼國朝廷日漸昏聵,國內局勢越來越動盪時,便會生出伐遼平燕的想法。
更何況當年宋神宗曾言及“取燕雲十六州者封王”,因爲按照當時的歷史背景下,這基本就是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但童貫不可能不記得,昔年大宋開國功臣諸如石守信、慕容延釗、高懷德、曹彬等人也只是在逝世後追封王爵,做爲在世時能夠被朝廷異姓封王,還是以宦官的身份......功利心極重的童貫絕對要使盡任何手段促成伐遼大計。
可童貫這種軍事投機主義的行爲,已經在史書中驗證了他的失敗。想封王想紅了眼的童貫,在伐遼時暴露出了他統率大軍時所有的弊病與短板。本想痛打落水狗,卻被落水狗咬得個鮮血淋漓,蕭唐現在唯一關心的是,這樣的歷史還要重演麼?
蕭唐兀自想着,忽然他眼前一黑。童貫大馬金刀地在他身旁坐了下來,就見童貫端着酒碗,向蕭唐豪氣干雲地說道:“蕭都虞候與某家爲國家出使遼國,當不負朝廷委用。來,且與某家乾了這碗!”
童貫自問自己看人一向看得很準,這個蕭唐得官家喜歡,卻也不甘於靠在京師迎合聖意跡,而是爭取着請命邀功,前些時日更是安撫京西南路,忙於平定匪患及肅清軍中蛀蟲......童貫也知道當年蕭唐在這大名府留守司任職時,也在征討張迪糾集的河北羣盜時做爲先鋒部履立戰功,似他這種性情肯定是要在戰場上建番功績。蕭唐是這般,我童貫又何嘗不是?
既然你在官家面前能夠說得上話,對我也有大用。往日你只靖平些綠林間的匪患又算得甚麼功勞?只要你願爲我所用,伐夏平遼時,我童貫給你個隨我征戰沙場立下不世之功的機會,你會不動心?
蕭唐打起笑意,他與童貫飲盡了碗中酒。然而在與童貫的近距離交談時,蕭唐忽然聞到童貫身上散出來刺鼻的香露味,恐怕這是童貫利用些香囊花露,想要掩蓋住自己淨身後閹人身上特有的騷臭吧......眼見童貫那副雄赳赳的武夫做派,又嗅到他身上散出來那無法言喻的古怪味道,蕭唐忽然感覺到渾身一陣不舒服。
忽然間,蕭唐又想到後世在工作時曾接觸過的一些領導,其中有些人平日精力旺盛,時常動員自己部門中的員工,拍着胸脯許下很多前景規劃,可工作越是落到實處時越能看出他們好大喜功,喜歡擡高自己的身價,與員工、同事溝通的時候總是顯得氣勢凌人,自己也必須要站在主導的位子上。
童貫某種程度上與那類人很相似,只不過那類所謂的領導,不過是要在駕馭員工中獲得種自我滿足快1感的同時,更是企圖讓部門上下都按照他的一己之願開展工作,可童貫則是要把軍中對自己有用的將官利誘招攏,甚至要以整個國家爲籌碼滿足他日益膨脹的權力慾。
“童節帥忠心體國,末將敬佩的很。此番與節帥一同出使北地,自當盡心相佐,不負官家信任。”只是場面話還是要說,蕭唐向前微微欠了欠身子,又對童貫說道。
“呵呵,某家倚老賣老,就喚蕭都虞候一聲賢侄。”童貫也能覺察出蕭唐在對自己禮遇的同時還帶着幾分客氣,他便大手一揮,又說道:
“蕭賢侄,咱們都是在軍中打踅的兒郎,不必如此婆婆媽媽!昔年大唐李光弼李太保連克吐蕃、吐谷渾,在與郭令公平息安祿山、史思明之亂時,更是被贊作‘戰功推爲中興第一’。那李太保與蕭賢侄同爲契丹族裔出身,雖然我大宋與遼國對持一百餘年,可李太保有大功於社稷,雖古之名將無以加之,賢侄既有拳拳報國之心,豈不該效法李太保李武穆那般戡亂定功,與國家出力而成就赫赫武名?”
......也不知童貫是不是以爲蕭唐是契丹族裔出身,又與自己一同出使經略遼國而心存顧慮,便把大唐中興名將李光弼給搬了出來。對於蕭唐來說,他心裡本來就沒有絲毫障礙,甚麼宋人契丹人,到最後不都還是中國人?蕭唐兀自想着時,便又聽童貫說道:
“某家蒙聖上恩寵,先是在宮中過得給事宮掖,後來又於金明局任供奉官。此生若想活得平穩安樂,這十幾年來也不必戰場殺伐,受盡風霜雨淋的苦楚。可是國家正是用人之際,咱們食朝廷俸祿的,自當鞠躬盡瘁爲聖上分憂。
蕭賢侄年少有爲,某家也知你立志汗馬勳勞,建功於過以補報皇上之恩......蕭賢侄,其實你很像某家。”
童貫這句話說得更讓蕭唐差點沒嗆着嗓子,他倒知道童貫如此說是有意示好拉攏於他,何況童貫官居檢校太尉,又把持朝廷內外軍政大權,似童貫這般朝廷大員,對自己這個官場中的後生晚輩這般言語,自然是要賞識提拔於他。
可是說我像你這個揹負“六賊”罵名的權奸?還是說我像是胯下少了個物件的太監?
你這哪裡是在誇我,豈不是在罵我?......
席宴過後,蕭唐與燕青、許貫忠等五個兄弟,便整頓好車馬啓程,隨鄭允中、童貫所帶領的使節團一路北上,直奔宋遼邊境的所在雄州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