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森的夜晚,陰森的樹林,陰森的琵琶。
飛雨痛苦地跪在地上,噬心的痛苦已使她的面容變得變形、扭曲。儘管身上的汗已經打溼了她的衣裳。她依然感到刺骨的寒。隨着琵琶聲的高低起伏,她體內的痛苦也高低起伏,彷彿一陣陣奔騰的巨浪,瘋狂地襲擊着她的五臟六腑。
“這真是個好東西,若沒有它,就沒有現在的天煞魔女了。”蕭梨落愛憐地撫弄着手中的琵琶,而那在地上痛得連連打滾的女子,她卻看都不想看一眼。
“夫人,請您殺了我吧。”飛雨掙扎着爬到蕭梨落面前,扯着她的裙腳央求道。
“傻瓜,你是我最愛的丫頭,就算我殺盡全天下的人,也會捨不得殺你的。告訴我,雪中玉他們在做什麼?只要告訴我了,你就不會再有痛苦。你知不知道,天山冰蠶的幼蟲已在慢慢長大。我真怕它會因爲一不小心吃掉你的心,吃掉你的肝,對這二我也沒辦法啊。如果沒有解藥的話,它會一直待在你的肚子裡,知道把你最後一根腸子咬斷爲止!”
這似乎是世界上最恐怖的恐嚇,但飛雨卻笑了,儘管那樣蒼白,卻依舊動人。"如果那樣的話,飛雨你寧願自行了斷。神俠的事我一個字都不會說的。”
“是嗎?”蕭梨落土人大笑起來。雖然這種笑容是出自那樣一張美豔的臉上,但飛雨覺得,沒有什麼比這更恐怖,更扭曲了。
“我雖然不捨的殺你,但我卻捨得殺其他任何一個人。比如說,你的易曉公子。你說,是給他痛快點,還是讓他和你一起分享那天山冰蠶的美妙滋味呢?”
“什麼?你……你……”內心的恐懼再次如一個無底黑洞席捲過來,飛雨終於發抖了,也妥協了。
“是啊,沒人可以在我的眼皮底下耍任何花招。哪怕是我最寵愛的丫頭和最乖的寶貝徒弟。”蕭梨落繼續說着,得意的笑着。她太精明瞭,沒有什麼可以躲過她的眼睛。
“他們要佈陣,在圓月十五。”飛雨一字一句的說着。痛快她不怕,死她不怕。她只怕他,怕他有一點點的危險。爲了避免這個危險,她不惜背叛,不惜出賣靈魂。
“佈陣?圓月十五?那不就是水雲裳給各大掌門的最後期限?不過雪中玉實在是太嘀咕水雲裳的能力了,也太嘀咕我蕭梨落的能力。他以爲,就憑一個陣就能奈我何?”
“不止陣,還有赤色火焰和火山石。神俠和韓少俠已將火山是已秘密藏在魔宮聖壇。到時加上赤色火焰的催動,陰陽相剋,就可以收拾聖王了。”
“他們把火山石藏在聖壇的什麼地方?”
這一次飛雨卻不答。
蕭梨落冷笑一聲:“也對,他們怎麼會將這告訴你這個小丫頭。不過,他們居然能招商魔宮的聖壇,這應該又是那個叛徒的功勞吧。”
“夫人,求您!”飛雨再次惶恐地央求道。
“你放心,他對我還有利用價值。何況爲了你,我也不捨得讓他那麼快死的。”
陰森的樹林又恢復了陰森,一絲詭秘的笑容浮上了蕭梨落的嘴角:“好一個赤色火焰,好一個火山石,好一個完美的陣法。雪中玉,總有一天,你會知道,這只是你平生犯的一個最愚蠢的錯誤而已!”
十五月圓,絕峰頂上,幽幽的放着異樣的光芒。一大羣被鐐銬鎖着的掌門人頹然的跪在地上。三天三夜地獄般瘋狂的折磨。他們已不成人形。他們也許抵擋的了魔族各種非人的酷刑,卻抵擋不了那種嗜心的痛苦,它們摧毀了他們的驕傲,他們的希望,乃至他們的尊嚴。而一個人一旦失去了這些,那就意味着他們可以向任何力量屈服,哪怕是世界上最邪惡的力量!
水雲裳輕蔑的看着跪在她面前的一羣所謂的英雄豪傑。曾經,他們是那樣的正氣凜然。而如今,只是一條小小的天山冰蠶,他們就心甘情願的成爲她的奴隸。
“連飛雨那個丫頭都比他們強呢!”她在心裡一笑,便緩緩的走至他們面前,“識時務者爲俊傑,各位能選擇棄暗投明,本王真的很開心。只要各位以後能全心全意的輔佐本王完成統一武林大業,本王是絕對不會虧待大家的。來人,給各位掌門鬆綁,賜解藥!”
“慢着!’蕭梨落突然走進來,後面還跟着一個託着藥瓶的藥童,“想對魔族表示忠心,光靠動動嘴皮子可不行,還必須付出真心實意!”
“那這裡面是?”水雲裳指着藥瓶,對於蕭梨落的突然闖入,也有些不明所以。
“這裡就是天山冰蠶的解藥,另外……”她突然停了一下,又一種複雜的眼神看着水雲裳,“我還加了一些陰冥神水在裡面。”
“陰冥神水?”水雲裳微微地皺起了眉頭。她所有的一切都是因它而起,但已、以她此時的心境,她是不會因爲這個而記恨它,反而要感謝它,感謝它,讓她斷情絕愛,讓她超脫於一切的痛苦。她不滿的是,一直以來她認爲陰冥神水只配她一個人享用。而如今,蕭梨落竟要把它賜給那些沒有用的凡人,爲的就是讓這些懦夫向她表明她一點都不稀罕的忠心。
看着水雲裳不滿的眼神,蕭梨落卻依舊不動聲色地走到.點蒼派掌門徐萬鴻的面前:“徐掌門,聽說你當初是反對聖王最激烈的,卻又是第一個決定於歸降於我魔族的人。你真是讓人琢磨不透啊!不如這樣吧,爲了明確表示你對我們聖王的忠心,這藥,你就第一個喝吧!”
“不……不……”徐萬鴻用顫抖的手連忙推開放在他嘴邊的藥瓶,“我……我不能喝,不能!”
“怎麼了?”蕭梨落溫柔地看着他,那種略帶笑意的眼神卻那麼毒辣犀利,彷彿一朵美豔的食人花,在你神魂顛倒的同時卻能在頃刻間把你要個粉碎,“難道你害怕了?莫非你口中所謂的忠誠都是假的?還是你欺負我們聖王年輕,認爲只要用一些花言巧語就能矇混過關了?”
“蕭梨落!你太放肆了!”看着蕭梨落公然對自己的嘲弄,水雲裳怒火燃燒,由於她一心只忙於練功,魔宮中的一切事務基本上都由蕭梨落來打理。因此水雲裳覺得蕭梨落已經越來越不把她放在眼裡。
“聖王,我絕對沒有冒犯您的意思!”水雲裳發怒,蕭梨落卻並無半點驚慌之色,’我只是聽說,這些不知好歹的傢伙已暗地裡和雪中玉串通,先假意投降,然後待他們裡應外合之後再一舉反撲!”
“你果然很聰明,真不愧是我雪中玉的‘好妻子’!”優雅而高貴的聲音響徹在聖壇上,雪中玉宛若天神般從天而降。緊接着,韓竹軒,雪千影,莫邪等也紛紛進入聖壇。
“娘!”雪千影輕輕地呼喚着,淚泉用處,儘管已物是人非,但那份與生俱來的骨肉之情怎能說斷就斷。
“影兒,她不是你娘!”雪中玉冷冷地看着蕭梨落,“你娘早就死了,站在我們面前的,只是一個魔,一個爲了一個不可能實現的夢而瘋狂的魔!”
“是嗎?”蕭梨落冷笑着,“雪中玉,你終於看起了。如果你能早點看清該多好,那我也不會虛僞的扮一個賢妻良母那麼多年,也噁心那麼多年!”
“娘,不要這樣!”雪千影哭喊着,她是在是不敢相信,眼前這個冷酷惡毒的女人,會是她那個美麗溫柔地孃親,會是那個對她百般呵護,聽之任之的孃親,會是那個對她諄諄教誨,卻始終也不肯對她有少許此言令色的孃親!這一切都是她裝出來的嗎?她不相信,她永遠也不能相信!
“看來今天人到齊了,正好,倒省了本王一番功夫呢。”水雲裳有些不耐煩的看到這一家子再繼續沒完沒了的嘮叨下去,“看來圓月十五雖不是個高日子,但卻真是個一家團圓的日子!”
“雲裳,別再執迷不悟了,收手吧!’儘管知道無濟於事,但韓竹軒仍願再做一次最後的呼喚。眼前的女子是令他那麼的絕望。她的眼神除了冷漠還是冷漠,彷彿就是被凍結凝滯的溪流。那種感覺讓他窒息,壓的他透不過氣來。他看到她的銀髮再他面前飄舞着,就如一根根打了死結的繩索,勒住了他,也勒住了自己。、
“收手!”水雲裳哈哈大笑,“真是可笑,你不如問一下你的好岳父,問一下這些跪在地上的窩囊廢,問一下他們肯不肯收手?如果他們肯乖乖的收手,臣服於本王的話,本王當然也會收手!”
“想讓我們收手臣服於你,簡直是癡人說夢!”赤練雄輕蔑的哼了一聲,“妖女。早就知道你是個禍害,二十年前就不應該婦人之仁,把你留下!”
“父母之仇不共戴天!”水雲裳厲色道,隨即抽出白蓮,“如果你們有本事的話,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她的白練無情的甩開,所到之處立刻血濺當場。特別是那些被鐐銬鎖住的手無縛雞之力的掌門人。只在不經意間,便頃刻間成爲刀下亡魂。她的白練似一條兇猛的巨蟒,瘋狂地吞噬着一條條無辜的生命。
“佈陣!”情急之下,雪中玉大喝一聲。緊接着,一個由雪中玉、韓竹軒、雪千影、莫邪、赤練雄、飛雨,加上不久前來到玉筆山莊的嵩山劍客墨南墨北兄弟組成的八人陣法立即形成。雪中玉坐鎮,莫邪強大的念力。韓、雪風塵訣,赤練雄的刀,飛雨從慕容兄妹那學會的韋陀蛇鞭,墨氏西歐那個地的劍氣。五種力量融合在一起,如狂風暴雨般向水雲裳襲來。二十年前羣俠對抗寒自簫的情形依然歷歷在目,而此時的情境,還要比當年兇險萬分。因爲此時的生與死,不僅繼承了寒自簫所有武功,而且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天魔神功第一式——鳳出江湖。”隨着水雲裳大喊一聲,她已騰空飛起,煞那間化作一隻巨大無比的鳳凰,直向他們撲來。鳳凰撲騰着翅膀,嗷叫着,盤旋着,一時天旋地轉,乾坤逆流,彷彿把他們捲入了一個巨大的漩渦中不能自拔。
“軒兒,快用風塵訣!”從未對抗過如此強大的力量,雪中玉慌了。
只聽“嗖”的一聲,香雪、風吟同時從劍鞘飛出。電光閃石,香雪、風吟在韓竹軒、雪千影的操控下使出了最大的勁,但依然不能傷到鳳凰半分。
“神俠,我看香雪、風吟快撐不住了!”莫邪見勢不妙,連忙加強念力。卻依舊於事無補。
好吧。催動赤色火焰!“雪中玉眉頭一皺,事到如今,只能使出殺手鐗了。隨着莫名從四周飛來的細碎的火山石盤旋在半空中,雪中玉手指一動,催動火種。霎那間,從半空中形成了一道巨大的火牆將 鳳凰團團包圍。火光四射,刺得水雲裳睜不開眼來,終於跌落在地,恢復原形。
“成功了!”總人剛露喜色,卻發現水雲裳突然間又化作一條巨大的火龍。原來這就是天魔神功第二式——龍騰海嘯。火龍一處,竟把火牆全部吞如肚中。“天啊,原來她根本不怕火。什麼陰陽相剋,簡直是鬼屁!‘赤練雄叫罵着,卻發現那火龍突然間張開學碰大口,將剛剛吞進去的火吐出來。霎那間,聖壇成爲一片火海。人們尖叫着,哭喊着,紛紛擠向門外,卻反而把門口圍得個水泄不通。
“她居然敢燒了聖壇。要知道,這可是魔族得象徵,是他的心血和結晶!”簫梨落不滿地皺着眉頭,卻不肯錯過這場好戲。因爲,水雲裳纔是她真正得心血和結晶。
“怎麼樣?我這個天煞米女沒讓大家失望吧!”水雲裳再次恢復了原形,看着已是殘兵敗將得對手,她得意得笑了,“好一個玉筆神俠,好一個風塵訣,原來也竟是如此不堪!你們還有什麼花招就儘管始出來吧!”
“還有這個!”韓竹軒拿起簫放至脣邊,如一陣微風吹過,如細雨般滋潤萬物,如一陣落花肆意飛揚。簫聲是那麼得安靜,那麼得溫和,彷彿所有得一切都在此刻凍結。慾望凝住了,恐懼凝住了,只有那優美得簫聲!只有那優美得簫聲!
原本早已不知心爲何物,但當那簫聲穿過水雲裳得耳膜時,她突然感覺到了心跳,微妙得,安靜得感覺,那是淙淙得溪水,那是綠意盎然得草地,那是落英繽紛得桃林,是蒼翠得竹林,是沉睡得湖泊。她情不自禁得陶醉於這種感覺,但她陷得愈深時,她的心痛也愈深。終於,她感到自己跌入了一個無底深淵。當她感到無比恐懼時和無助時,那些優美得音符突然向她飄過來,攏在一起化作一個巨大得花盤將她托起。她坐在上面越飛越高,但當她就要到岸時,花盤驟然碎裂,於是她重重摔下去,粉身碎骨。
“不要再吹了,不要再吹了!”彷彿從噩夢中驚醒過來,水雲裳拿起劍重重地刺向他的胸膛。手中得簫啪然而落。韓竹軒低頭,他看到自己得白衫上一片鮮豔得紅,越來越大,彷彿一朵徐徐綻放的紅蓮。
“不!”水雲裳絕望地搖着頭,那劍。彷彿也同時刺穿了她的胸膛。否則,就不會有那種撕心裂肺得痛楚。她在害怕,她在發抖。可她卻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也許,她真的什麼都忘了,只是仍有那麼一絲深沉得同,永遠都沉埋再她的心底。
“統統都見鬼去吧1”水雲裳吐出一口血,便拔出劍飛向崖下。只是誰也沒看到,那個男子,當他倒地時,他的笑容,是那樣得絕美,那樣得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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