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沒有回答,卻站起身,道:“隨便你吧!你現在已t之上,何必在意我的感受,還有兩個月,你就可以正式登基了,你就是皇上了,我洛賀蘭可能和齊和悅一樣,被你打入冷宮,現在你放不放過我,又能怎樣?”
賀蘭頭也沒回的,出了武英殿,外面的陽光金燦燦的,晃的眼睛失去了知覺,賀蘭笑了笑,這高大雄偉的宮殿踩在腳下,確實是居高望遠,身後有個略顯蒼老的聲音叫道:“公主,別來無恙?”
竟然是上官太尉。
“太尉,身體可好?”
他滿臉的皺紋,輕笑道:“不行了,老了。”
“老驥伏櫪志在千里;壯士暮年,壯心不已。太尉,怎麼能稱老呢?”
他的臉上掛着慈祥,賀蘭怎麼都猜想不到他內心的波瀾。這個皇城,所有的人都是讓她陌生的,讓她忍不住想拒人於千里之外。
“公主,以後有何打算?”他依舊是笑眯眯的,宛如慈父。
“不知道。”她說的簡明。
“這或許是最好的答案了。”
“太子要稱帝了,你不如努力讓上官萱做皇后,你們上官家又可以權傾朝野,成爲第二個齊家。”她笑笑,笑的陰險。
“公主。這個老夫可不敢。”
“天下沒有什麼敢與不敢地事情。人心不古啊!”賀蘭拋下這句話。向外走去。
她去了冷宮。關押齊和悅地地方。她做夢。無數次地夢見她。她衣衫襤褸。時而哭泣。時而狂笑。那樣輕狂地女子。被關押進冷宮。卻是該瘋地。
越過重重回廊。就是一條古舊地甬道。那青黑色地石塊。彷彿永遠冰冷而潮溼。靜靜地延伸。
甬道兩旁。一洗帝宮中地繁華。更沒有問天閣中地精緻典雅。有地只是蒼涼。甬道兩旁只有稀稀拉拉地雜草。中間露出溼漉漉地土壤。中間就算有一星半點瘦弱可憐地野花。也早已在單薄地土壤中瑟瑟發抖。根本看不出來一點嬌媚可愛地樣子。
賀蘭默然朝前面走了許久。久得都覺得已經出了皇宮地地界。
面前終於出現了一座庭院,冷宮就在前面,這裡真的就是冷宮,冷冷清清,沒有半點的人氣。
當她看見齊和悅蓬頭垢面地躺倒在牀上的樣子。心中的不安和遺憾排山倒海,席捲而來。
幾乎認不出她來。那個曾經桀驁的女子。如今就像是個乞丐一般瘦弱不堪,沒有任何的裝飾,就那樣氣息奄奄地倒在牀上。
“太子妃。”賀蘭低聲叫。
牀上的人沒有吭聲,只是微微轉過頭來,朝着她看了一眼。
那雙眼睛,曾經多麼狂妄地看過她,如今卻是如同死魚眼睛一樣,沒有任何的光彩。
“你過來。
”她竟然開口對她說。
她輕輕走過去,遲疑了半晌。用右手搭上她的手。
“錯了,晚了。”她盯着我,夢囈一般地總是在說這兩個字。
“什麼錯了?什麼晚了?”賀蘭湊到她面前。低聲問,生怕驚嚇到她。
可她卻笑笑,掙扎的說道:“洛賀蘭,我現在如此叫你,你不會去監理司告我了吧?”
賀蘭也笑了,道:“我本不想告你的,那時候只想爲了出逃,轉移視線。”
“給我倒杯水,好嗎?”她央求道。
賀蘭進來的時候,由於屋子裡的光線昏暗,只注意齊和悅,並沒有觀察周遭,此時擡頭才見這屋子的窗櫺上佈滿了蜘蛛網,桌子上裝水的器物只有一個粗陋地瓦罐,還缺了幾個口子,看起來十分寒磣。
她倒了一杯水,遞到她的嘴邊。齊和悅一下子激動起來,卻說不出話,掙扎着乾咳了兩聲。賀蘭用手輕輕拍打着她的後背,只覺得她背後瘦骨嶙峋,想來這些日子必定是沒有吃好,也沒有睡好。
她小心的嚥下了一口清水,好不容易擠出一絲微笑,道:“謝謝你。你是我被拋進冷宮,唯一一個來看我的人。”
賀蘭又笑了,道:“弄不好,哪一天,我們就做了獄友。”
她掙扎的坐了起來,顫抖的問道:“我爹和哥哥們都怎麼樣了?”
“你爹被免職之後,一直被囚在府中。你大哥被調到梅州前線,二哥和三哥也被免職在家,由於你父親被免職被流放的官員多達百人,太子沒有殺了他們已屬不易。”
“殺人不過頭點地。”她冷笑了一下,“我們夫妻一場,他能如此對待齊家,也算是寬宏。”
“和悅,你變了!”
她一臉
,說道:“公主,如果把你丟在這個冷宮之中,你也在這裡待了近四個月,剛開始的時候,還哭鬧,還怨恨,可是久了,很多事情也就想明白了。我不是傻子,我也出自名門,宮廷裡的爾虞我詐,也是看多了。要怨就怨自己爲什麼非要嫁他,非要做什麼太子妃?”
“事情已經發生了,對於你,就要想怎麼活下去?在北方的時候,不管遇到怎樣的事情,我都在想,我要活下去,活下去,纔有希望。三十年河東四十年河西,或許等不到三十年四十年,這個世界又會翻天覆地。”
“公主,如果兩個月之前,你來,我或許會將你罵出去。可現在,我真的什麼也不想了,在哪裡不都是一樣。”
賀蘭站起身,說道:“我會安排人來照顧你的,有什麼事可以找我,雖然他也把我囚禁起來了,但我怎麼還是公主。”
她望着她愣了愣,不懂她話裡的意思,轉而也明白了,說道:“他爲了皇位,不會在意任何女人的。”
冷宮裡吹來一陣涼涼的寒風,世界對待女人總是殘酷的,她們太多的時候,真的沒有太多的選擇。
賀蘭出了冷宮的大門,纔算感覺到了暖氣。冷宮,世界上,還竟然會有這種地方,不能不說是女人的悲哀。
回到問天閣的時候,天已經暗了,梅傲雪、梅傲冰、鬆長風、陳武都在內殿裡等賀蘭,他們的面前擺着聖旨,賀蘭輕掃了一眼,竟然笑道:“他是招我進東宮,還是進皇宮?”
梅傲雪緩緩的接道:“他讓你明天起就要到武英殿陪王伴駕。”
“娘,舅舅,長風,武子,你們都走吧!帶上所有跟我有關聯的人,離開京城。”
梅傲雪“忽”的站的起來,大聲道:“蘭兒,你這是什麼意思?我是你娘,我怎麼能拋下你?”
“你們在這,我更會分心,他現在已經獨攬大權,誰還能忤逆他?人爲刀俎我爲魚肉,政治的婚姻也罷,沒有感情也罷,他註定不會放過我。”
“蘭兒……”梅傲雪還想說話,賀蘭已經走進了內室,並將所有的門一一關上。
這個夜很長,很長,梅傲雪一直站在院裡,望着無邊的夜色,當年她也是這般,處於兩難境地。這看似平靜的京城,這看似平靜的皇城,何時真正的平靜過?或許更大的暴風雨,就會到來。
賀蘭入宮了,洛明恪少見的高興,興致勃勃的說道:“你再等一等,我打算登基大典之後,就舉行封后大典,一定會讓你風風光光做我的皇后。”
武英殿後的寢殿,滿是紅色,賀蘭坐在牀上,隱隱約約的聽見武英殿的偏殿裡,幾個王爺正跟洛明恪爭論,距離很遠,她聽不清,可她知道,尋郡王等幾個王爺都不同意這門婚事,因爲柏郡王、誠郡王、錦伯他們知道洪武四十年的聖旨的事情。他們爭論了很久,漸漸的沒有了聲音,或許本來她就聽不見他們的聲音,只是一種感覺。她躺在牀上和衣睡着了,可他卻一直都沒有回來,不知道過了多久,賀蘭從牀上爬起來,對着宮女問道:“太子呢?”
宮女打着哈氣,說道:“太子不會這麼早就寢,他在批改奏章,每天都到下半夜。”
今天算是他們大婚的日子,雖然沒有任何人道喜,也沒有任何的酒宴,但是他卻沒有回來。
賀蘭站起身,向前殿而去。殿內的燭光很亮,將周遭的一切照的燈火通明,洛明恪提着硃筆還在批閱奏摺。
冷不丁的敲了敲茶杯,叫道:“茶。”太監都在打着盹,沒人應答,賀蘭小心翼翼的走到近前,爲他斟上一杯清茶。他沒有擡頭,端起茶杯,一飲而盡,隨後冷冷的說道:“茶涼了。”
她沒有回答,他才覺得不對,擡頭看向來人,她大紅的衣袍,在夜裡依舊遮不住美麗,他站起身,將她抱在懷裡,輕語道:“對不起,我忘記了。”
就在這時,一個太監慌忙了跑進了內殿,對着洛明恪叫道:“太子,大喜,大喜。”
洛明恪鬆開賀蘭,高聲反問,“前線打了勝仗?”
“不是,是崔妃生了,生了……一個小王子。”
洛明恪快步走到太監面前,搖晃着太監的雙臂,道:“真的嗎?我當爹了?”
“真的,真的……”
“回東宮。”洛明喜情於色,將賀蘭拋在了腦後,帶着幾個太監向東宮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