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斯特、獵龍者艾斯特、艾斯特.艾伯倫。
這是一個偉大的名字。
那是在衆神戰爭的年代,那時還有少數巨龍留在這個世界上。而艾斯特最出名的偉業就是他曾經用一張嘴把一頭惡龍活活騙死。
那年他才七歲,而那頭惡龍卻已經是頭少年龍,還差不到十年就能成年,覺醒起源。
他可能是世界上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以非職業的身份殺死黃金種的存在了。
但因爲他說謊說習慣了,他所在的小鎮完全沒有人把他殺死了一頭龍的事當真,而是當成了一個無比蹩腳的、和艾斯特的說謊水平不相符的愚蠢謊言。從那時起,“獵龍者”這個稱號就成了小鎮的孩子們嘲笑艾斯特時使用的一個老梗。
每當這時,艾斯特都只是笑笑不說話。
直到他覺醒了欺騙的起源,並且徹底成名以後,那羣鎮民才意識到,艾斯特恐怕真的騙死了一頭龍,而他們又被艾斯特騙了好多年。而獵龍者這個稱號也從一種嘲笑成爲了真正意義上的敬畏。
這就是他,本紀元最偉大的騙子——他甚至可以成爲第一個欺騙與謊言之神,獨享整個虛假領域所附庸的神職,封神之時便能擁有強大神力。
可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他在封神儀式上騙了世界、騙了所有的人。
當時戰爭女神的父神太陽與正義之神泰爾想要通過太陽的神職染指真實這個領域,因此對坐擁整個虛假領域,可能會對他造成極大剋制的艾斯特很不滿。
因此,他聯繫了多方神明,在艾斯特舉行封神儀式的那一天進行多方阻截。刺殺、地震、火山爆發、颱風、海嘯……可無論他們如何追殺艾斯特,讓他無法靜下來感受奧姆的法則,都只能無力的看着虛假的領域從奧姆之牆上緩慢而堅定的剝離,一點一點的沉入物質界。
就在艾斯特被多個神明親自化身下界追殺,近乎走投無路的時候,欺騙之神卻在遠方誕生了。
當時所有神明都懵嗶了。
因爲成爲欺騙之神的,不是艾斯特,而是一頭被殺了一半的豬。
艾斯特用自己的實驗,證明了在聖者離開以後,這個世界的法則充斥了多麼大的漏洞。
因爲那頭豬被動的配合了艾斯特的騙局,讓多名神祇付出巨大代價化身下界,本身卻被奧姆之牆認爲是欺騙的發起者;而因爲它在封神儀式中無法被沒有神性的東西殺死,那個屠夫忙活了三個小時還是死活宰不掉這頭豬。
被宰了一半——這樣極端的痛苦,甚至還讓它拿到了痛苦的神職。
你們這羣傻嗶簡直和豬一樣——這次騙局簡直是對所有神明的一次無比響亮的打臉。
這直接導致了太陽與正義之神泰爾近乎是永久性的放棄了真實的領域,而且至今無神敢於染指。
因爲只需要艾斯特在世界範圍內掀起一場騙局,真實之神就可以說是必死無疑。而因爲當時泰爾弄得聲勢浩蕩,近乎所有神明都目睹了整個過程。
而且欺騙的神職已經從奧姆之牆上剝離,沉入大地。只要艾斯特願意,被世界認可的他就立刻能成爲欺騙之神,而無需再次舉行封神儀式。可艾斯特表示自己不願封神,放棄輕鬆自由的生活——除非其他神明選擇繼續針對他。
星界不存在爭鬥——因此只要艾斯特升上天空,就沒有任何神明能殺他。所以衆神也懶得耗費大量力量下界追殺他,而是期待他腦袋壞掉,真的不封神,一直到凡人之身壽元耗盡而死。
這是衆神之地法恩斯上僅有的幾個以凡人之身反抗衆神、神明卻拿他們沒轍,只能等他們老死的例子。
絕大多數人都認爲這已經屬於奇蹟的範疇,凡人不可重複。
因爲艾斯特這手實在是太漂亮了,因此包括羅蘭在內的很多騙子甚至把艾斯特奉若神明。
不得不說,艾斯特也是會玩——
他曾經在世界範圍內許諾,凡是能發現他的化身併成功欺騙他的,都會被艾斯特實現一個他能做得到的願望。
而說實話,這位狠人還真是沒什麼事做不到的。
上一位把艾斯特成功欺騙的年輕商人得到了堪比一個帝國的寶庫。
在他的巧妙經營之下,他不僅沒有因這筆鉅款而遭受殺身之禍,反而憑藉着它經營起了一支強大的勢力,因此還得到了財富女神的青睞,在砸錢之下,短短半年就進階到了黃金階。
不到十年的功夫,他就成爲了世界上最富有的人。因爲蘇澤帝國那出了名的缺錢,被蘇澤女皇招贅了的他如今已經是蘇澤的親王了。
而且不出意外的話,他的孩子將成爲蘇澤的下一任皇帝。
這位蘇澤的親王深深瞭解艾斯特的饋贈是有多麼的慷慨。並從自身的經歷瞭解到這種饋贈對世界現有的局勢有怎樣的破壞力。因此,在蘇澤女皇的支持之下,蘇澤有二十三命“疑似受贈者”被剿滅——其中包括反對蘇澤女皇的朝臣、她的哥哥和舅舅以及特別富有的大商人。
而蘇澤付出的代價則是三萬一千名“受贈者所殺死的”無辜羣衆以及四百名“死於和受贈者戰鬥的英勇將士”的生命。
那場行動就是臭名昭著的“厄夜行動”。因爲蘇澤的仇恨轉移實在巧妙,信息渠道受限的底層羣衆都不知道這些被清剿的受贈者的真實身份。他們只認爲是因爲這羣人的存在,自己的親人和朋友纔會因此而死亡,自己纔會因此丟了工作。
來自厄夜的饋贈——這纔是艾斯特如今的稱號。凡是能叫出獵龍者的,無疑都是對他很瞭解的人。這也是艾斯特爲什麼說碰上熟人的原因。
“那麼,你的願望是什麼?”
艾斯特嘴裡塞滿了烤梨,含糊不清的說道。
“我的願望很簡單。”
羅蘭輕輕把兜帽摘了下來,輕輕指了一下自己的臉:“請您記好這張臉。以後替我背一個罪就好——不需要太久,只需要背一個月就足夠了。”
“哦?什麼時候?”
艾斯特露出了感興趣的表情。
“到時候您自然會知道。那是一個只有您背得起的罪,絕不會貶低了您的身份。”
羅蘭一臉的信心滿滿。
“……說實話,我還真挺期待的,”艾斯特把最後一口烤梨嚥下肚,清了清口道,“這樣吧,你給我一個地方,我等你三年。當我在這個地方聽到了你的名字與某種重罪聯繫在一起的時候,我就幫你背一個月的罪。”
“白塔。”
羅蘭毫不猶豫地說道:“您去白塔等我就好。”
“白塔嗎……真讓人期待啊,你可別讓我失望。假如你的計劃到時讓我感到愉悅、而且在一個月以後還能活下來的話,我還能額外答應你一個小要求。”
艾斯特站了起來,整了整領口,笑容滿面。
“這可是您說的。”
“那當然。艾斯特——從不說謊。”艾斯特推了一下金絲眼鏡,眨了眨眼,露出一個詭秘的笑容。
隨後,他轉過身去,離開了旅店。在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羅蘭眼前以後,周圍的喧囂才重新傳入羅蘭耳中。
自羅蘭迷迷糊糊的睡着,大約過了半刻鐘。那盤烤梨還沒涼透,但它卻紋絲未動,彷彿羅蘭剛纔所見的一切只不過是一個無比真實的幻覺。
“從不說謊……這可真是個高深的謊言。”
羅蘭喃喃道,伸出緊握在右手裡的勺子,挖了一大塊烤梨放入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