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的訓練很常規,長城不是一天修成的,琴棋書畫、牀上媚功也都不是一天練成的。家華訓練室裡香蕉都有兩百多斤。靠三天突擊訓練解決何青,基本沒有可能。據可靠消息,何青根本就沒有訓練,飛到杭州西溪溼地陪一個大城市的市長去了,這就叫功夫到了家,一日睡九覺。
小五和六指都在忙碌着聯繫自己在珠海的朋友。但都不得要領,臨比賽前一天,小五發火道:“怎麼搞的,毛老闆在珠海一個裁判都不請,居然跑到順德去請裁判了。”
六指吐了口口水道:“順德的桑拿是什麼水平?四流偏下。他們的培訓師懂個屁啊?叫珠海的過來還有點講頭,畢竟人家也是桑拿發達地區。順德?是來賣傢俱還是賣電器?”
我苦笑道:“六指兄順德桑拿有熟人嗎?”
六指道:“沒有,一個都不認識,你說巴西國腳會認識在中國踢球的人嗎,丟不起那臉啊。”
小五搖了搖頭:“別望着我,那地方經濟上是歐洲,娛樂上是非洲。沒聽說過非洲也有桑拿的,有咱也不知道。”
落後就要捱打,歧視無處不在,看來哪行都這樣啊。
小五道:“怎麼能這樣呢?珠海的人我還是有一些熟的,畢竟一起進行過業務學習。會不會是我弄資料時走漏了風聲?”
我鎮定道:“別胡思亂想了,這樣也好,你在這行很熟悉,想必李鷹也很熟悉。玩關係我們也未必能贏。現在請幾個第三世界的來做裁判,至少大家都不認識,可以公平地比一比。畢竟我的妖仙配也算是特色產品了,一場比賽運氣成分大,說不定我們就贏了呢?”
小五道:“現在是靠老天爺保佑了。也好,反正順德桑拿的人什麼都不懂。我們反而有勝算。”
六指道:“也不要歧視人家順德,說不定也有懂行的高人。大東莞主義是不對的,雖然我們暫時代表了先進的生產力,代表了先進文化的發展方向,代表了廣大yin民的利益。但看不起落後地區的同行總是不對的。”
小五道:“六哥說得是,我政治覺悟不高,是不應該輕視別人。”
六指道:“這就對了,不要歧視別人,明天我們就好好表演,給那些鄉巴佬開開眼!”
毛老闆請來了五個裁判,都是順德的同行,什麼陳村明珠會所的首席啊,什麼北滘高升酒店的瓢把子啊,什麼大良凱旋門的部長啊、大良杏頤居的的經理啊、樂從澳苑酒店大當家啊,有一個共通特點,所在的桑拿完全沒有名氣,百度都查不到的那種,哦,說錯了,查得到,零零散散有幾條,其中一半是**的投訴。
小五是個人來熟,馬上就跟明珠會所的一個李姓男人攀上了老鄉,李生道:“老鄉,有空來我們那裡,裝修得很漂亮啊,就在鎮中心順聯廣場的後邊,連房費收四百九十八。”
小五問道:“哦,四百九十八,不算貴,那是什麼級別的囡囡,全套嗎?”
李生道:“什麼全套,就是打個飛機。我們那裡沒有這些服務,技師也沒得選,送給你哪個就哪個,基本不準換。當然跟技師混熟了,帶出去開房我們也不管。”
小五道:“這個,也有生意?”
李生笑道:“生意火得不得了,我們是陳村鎮第一,順德區第二。”
小五目瞪口呆。
李生望了一眼九天的炮房,一臉落寞道:“順德第二,東莞第屁。”
六指悄悄對我道:“難怪有個從康皇去了順德的囡囡給我發短信,就六個字:錢多,人傻,速來。”
我正準備笑,突然看見一個好熟悉身影。我愣了一下,擦了一下眼睛,將姐姐的喊聲咕嚕進了肚子,徑直向她走去。我真切地感覺到了時空的轉移,在一個如此奇怪的場所,碰到了這麼親的一個人,人生的機遇真是妙不可言,我知道是無數的偶然才構就了人生,但有些偶然的出現還是會打了我一個措手不及,是的,我的姐姐,雪裡的姐姐。
嶺南沒有冬天,於是我有時會無端地懷念家鄉的雪,還有雪裡的姐姐,紅潤調皮的臉。
算起來,我被姐姐欺負了整整六年,後來沒人欺負我了,還真覺得有點不習慣。
記得那是一九八八年的第一場雪,好象比以往時候來的更晚一些。銀妝素裹的大地,寒假的清閒,還有馬上到手的壓歲錢,把每個孩子的心薰得暖暖活活。我和寄居在我家表姐走在河堤上,我七歲她九歲,棗紅色的棉襖,遮耳的棉帽,將我們裹得像兩顆小小的糉子。伴着洞庭岸煙水清朦,沙洲裡晚鐘清幽。兩個胖胖的娃娃,提着一水的燈籠,搖搖晃晃,晃晃搖搖,走啊走啊,走到了小木橋。那是我們是多麼的清醇啊。
表姐突然停下,捧起一把橋欄上的雪,伸到我鼻尖,清脆地道:“這是鵝毛雪,最乾淨的雪,你吃了吧。”我望着一直有點崇拜的姐姐,和那大把冰冷的雪,有些猶豫道:“琴琴姐姐,這,能吃嗎?”
“能吃,能吃,這是最好的東西。這是天上的水。”她眨着眼睛說。
這是天上的水,我默唸一遍,就勇敢地將頭埋在她的手心,寒冷的冬天,靜靜地吃雪,這在整個地球生物界都很少出現的場景,讓幼小的我整個牙齒都在顫抖。
吃完後,姐姐大聲讚歎道:“真是姐姐的男子漢。”聽到表揚,我深呼一口氣,腆了腆肚子,滿不在乎地站直了身體。布娃娃一樣的姐姐呵呵一笑,幫我拂掉肩上的雪花,輕聲問:“好吃嗎?”
我呆了呆,正在想怎麼回答。姐姐抱住我,溫柔地說:“來,姐姐再餵你吃一次。”彎下腰去,又捧起一把更大的。我這次是真的呆了,眼神裡流露着無比的驚恐。姐姐歪着頭,翹着嘴,期待地望着我,我搖搖頭,姐姐卻將手放得更近了,我再搖頭,姐姐突然眨着童真的眸子幽怨地道:“你不吃姐姐的東西嗎?姐姐餵你啊。”那種語氣,讓幼小的我感覺事情嚴重了:如果我不吃下去,姐姐就不跟我玩了,我傷了姐姐的心,這是不尊重姐姐,這是不尊重大人,我就不是社會主義的好孩子。猶豫半晌,我終於用盡全力吃了下去,這回五臟六腑都冰冷起來,厚厚的棉襖再也遮不住從內而外的天寒。北風那個吹啊,雪花那個飄啊,苦命的娃兒在外頭啊。
姐姐居然又捧起一把雪來——我開始疑惑我到底是不是她的親弟弟了——笑面桃花地伸到了我嘴前。道:“吃雪要吃三把,這樣纔有營養。”我搖頭拒絕了,姐姐笑盈盈地一抹自己的羊角辮,道:“只要你吃下去,姐姐給你買跳跳糖吃。”
那時的跳跳糖正流行,含上一點點,糖果自己會在舌尖跳動很久,價格自然也不菲,我記得很清楚要一塊五毛錢,這對當時的小孩子來說是天文數字。無疑我面對着巨大的誘惑。看了看那攤雪,又想了想跳跳糖,我像哈姆雷特一樣艱難地抉擇着。
姐姐倏地探頭望了望橋邊的商店,還故意大聲咂了咂嘴巴。
我又努力地吃了下去,我是八十年代後出生的幸福一代,對於沒心沒肺的我來說,這件事就是二十世紀整個童年最大的悲劇。
我的肚子不再冰涼,而是火辣辣的生疼,像獨自吃了一大碗野山椒,還特小的那種。
姐姐心滿意足地哈哈笑了,我捂着肚子蹲在地上,嚷道:“跳跳糖!跳跳糖!”姐姐道:“什麼跳跳糖?”我怒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我童話般的世界裡居然真有這麼“大灰狼”般無恥的事,而且做這個事的是我美麗的姐姐!我歇斯底里地嚷道:“我吃了三———三塊雪,你要買——買跳跳糖。”她說:“哦,是啊,但我沒說什麼時候買啊。”她愛憐地拍了拍自己的弟弟,冷靜地道:“不久的將來,姐姐一定買給你。”
沉默,沉默,空氣中充滿了無語凝噎的味道。姐姐笑得更甜了,漆黑的眸子,彎成新月,非常漂亮,就像個巫婆。我奮不顧身地馬上跟她打了兩架,結局沒有懸念:第一次我沒贏,第二次她沒輸。
一晃二十年了。已經記不清是那次是什麼原因去大堤——孩子做事大多沒有什麼目的卻自有他們的快樂——正和長大後相反。但那次的“深愁大恨”我卻刻骨銘心,我懷疑我至今記得這麼清楚:姐姐欠我一個跳跳糖自然早已不是主要原因,真正讓我難受的,是這件事情完美的展現了我從小就智商不高的悲哀現實。
我和姐姐,就這樣一路刀光劍影裡慢慢長大。她比我大兩歲,女孩子又發育得比男孩子早,我總是打不過她。久而久之面對她時也就沒有士氣了。挨點小打也就不敢還手了。而對於姐姐來說,弟弟是幹什麼的?就是用來欺負的。好在姐姐除了經常性地欺負一下我外,其它地方對我還算不錯,出去玩或者吃東西一定會帶着跟屁蟲一樣的我,也絕不允許別的人欺負她的弟弟。偶爾興致來了,會捧着我胖乎乎的小臉親上一口,又或者幫着我欺負一下別的小朋友。
湖南的夏天出奇的熱,晚上一家子人一定會跑到資江河邊歇涼。我和姐姐睡在一個涼蓆上,望着漫天的星星,漫湖的蓑草,漫地的螢火,漫無邊際地說話:人生、理想、新白娘子、還有孫悟空與濟公誰能打架。當初我倆正年少,你愛聊天我愛笑,不知不覺睡着了,夢裡花落知多少。
姐姐很聰明,踺子、沙包、跳繩、鐵環沒有她不會玩的。同時成績也很穩定,每次都是學校倒數第一名。她小學六年級那一年,我正是春風得意馬蹄急的時候,擔任着這一輩子最大的官職——班長兼小學少先隊大隊長,成績好到拿班上第二名都不好意思的程度。便慢慢地有點看不起姐姐——歧視成績差的學生——在中國是天經地義的事情。連和藹的爸爸也悄悄跟我說過幾次:少和姐姐玩,別被帶壞了。我倒也沒看出姐姐壞在哪裡,但既然家長老師都說她壞那她自然是壞的了。每次考試之後,姑媽(表姐的媽媽)往往怒火中燒,我再拿着自己成績單到姑媽那裡一晃,姐姐就更免不了一頓“竹筍炒肉”,我就躲在門口呵呵的笑。這樣的事我幹了不少,姐姐捱打我反正是不疼的,對於年少的我,有個地方可以讓我炫耀一下自己好孩子的成績,那是赴湯蹈火也要去炫耀的。
小學畢業考試,姐姐再次發揮了自己一貫的水準,語文數學兩科相加五十五分,位列全區倒數第一。我怎麼也想不通,人的腦袋怎麼會做出這樣的成績來。我帶着自己的疑惑,向姑媽坦誠地交換了自己的意見。那一天,姐姐被打得鬼哭狼嚎,第一次向我發出憤恨的眼光。不過一週後,她又帶着自己的弟弟出去玩了。
後來姑媽買了一個小房子,姐姐一家就搬了出去。住在一起這麼久,兩家的大人難免有些磕磕絆絆,弄得我和姐姐也逐漸生分起來。先是天天在一起,然後是每週聚兩次,不知什麼時候起,半個月也見不着一次。我這個人天性冷漠,也談不上多麼想念她。
上中學的時候,香港電影風靡全國,什麼四大天王臺灣美女統統進入內地。湖南自古就是土匪味很濃的地方,古惑崽系列的電影更讓年輕氣盛的學生血氣沸騰,我當時的偶像是鄭伊健演的陳浩南,加入黑社會是我作文本以外真正的理想。姐姐已經輟學,還偶爾到學校來看看我。有一次,我們又談起將來的願望,讓我大吃一驚的是,姐姐的夙願是當個人民教師,整天跟小朋友在一起。對這種沒出息的想法,我是嗤之以鼻的,我的目標很明確,要統一香港的黑道。姐姐就呵呵地笑。
初中生顯然是不能當老師,姐姐慢慢成了社會青年,開始染頭髮,愛打扮,人也沉默了很多,她這種人在中國的教育體系下,這麼做不奇怪,不這麼做才奇怪。姐姐長得很漂亮,這也讓她招到不少閒言碎語,無心或者有意的,都認爲她的壞青年。不少次我見到她一個人低頭不語,悶悶不樂,望着我,也只是黯淡的笑笑,也不怎麼和我玩了。後來又和一羣同樣不喜歡讀書的朋友混在一起。
我高一那年,她做了黑社會,業績很是不錯,洞庭湖南岸的混混裡面,說起“黑鳳凰”袁琴沒有不知道的。姐姐笑着對我說:既然我不能證明自己不是壞蛋,那我就只好證明自己是壞蛋了。那一天起,姐姐再次成了我的偶像,我好幾次想過去跟着她混混耍耍,可她卻死活也不答應。硬生生地把我這個“有志青年”逼成個三好學生,這不是逼娼爲良嗎。這一下子,跟姐姐算是徹底生分了。
當時我們中學也有個小混混組織,自號“封魔黨”,都是在校不安分的學生組成。主要的業務是搶籃球場和搶電子遊戲幣。現在看起來,很有點滑稽。可在當時學生眼裡,確實是離得最近的黑社會了。本質上講,他們連壞人都不算,也就是青春期多動症,或者看電影看多了,覺得打架是很酷的事,就來“酷”一下。
有一天,我正在爲考上大學埋頭苦幹,一個“封魔黨黨徒”叼兒郎當跑到我位子上,嚼着檳榔對我說:“喂,哥們,老子見過你哦。”
我擡起頭,滿臉笑容,很認真很斯文地道:“哦,可我不認識你啊。”
我憨憨地推了推眼睛。
他將檳榔吐在我的數學練習冊上,拍着桌子道:“認識黃哥嗎?黃哥都不認識,你也在六中混?老子是封魔黨黃哥的手下,趙舟。”
我點點頭,心裡有點莫名其妙,道:“你們找我幹什麼?”
他指着我說:“上次看見你去玩了遊戲,今天我們黃哥要去,你準備三十塊錢請客。”
我這人從小智商不高,又很有不恥下文的精神,就問了一句:“爲什麼?”
趙舟勃然大怒,一腳在課桌邊:“爲什麼,封魔黨要你的錢是看得起你,有本事你不交啊?今天下午五點鐘我們來收錢,不給打死你。聽着,有種別告訴老師。”
我本來還想問幾個爲什麼的,趙舟卻滿臉笑容地飛快地走了。擡頭一看,物理老師進了教室。
旁邊的同學嘀咕起來,一些人認爲有必要告訴老師,一些人建議我給點錢消災,以免後患,還有幾個平時就跟我關係不怎麼樣的,強烈建議我跟“封魔黨”打一架,還表示可以把家裡的菜刀借給我。我說:“謝謝哦。”
物理課時我越想越不安,報告老師不太符合我一向的審美觀;一個人滅了“封魔黨”固然很有吸引力,總覺得缺少可行性。思來想去,我決定去找姐姐幫忙。
姐姐抹着濃濃的胭脂,塗着彩繪的指甲,一席長髮披在枕頭邊,懨懨地悶悶坐在牀頭,眼珠青黛無神。聽我說完這件事,猛地站了起來,大眼珠中發出興奮地光芒,一字一頓道:“我的弟弟也敢欺負,他算是活膩了!”
姐姐顯然對我出了事第一個想到她很是高興,一手摟着我道:“別怕,姐姐在這裡,下午姐姐去你們學校。”那一剎那,好象又回到童年,有小朋友跟我打架,姐姐就幫我。
第七節自習課快下時,我聽到窗外卡車開來的聲音,一車子粗壯的混混,獵豹一樣守在教室門口,一個年輕女人從車廂走出,眼光很複雜地望了一眼教室。
…………………………………………………………………
我從來不知道打人的聲音原來這麼難聽,跟電影裡演得完全不一樣,拳頭打在肉上悶悶地作響,然後就是鬼哭狼嚎。我想:趙舟,這名字取得真不怎麼樣。趙舟,找揍。
整個過程只持續了兩分鐘,“封魔黨”沒有一個人上來幫忙,那個“黃哥”倒來看了一眼,馬上以劉翔的速度跑了。識時務者爲俊傑,他果然是綠林俊杰。從那天起,益陽市六中“封魔黨”宣佈解散。據說那是益陽市中學界打黑工作最大的成就。
姐姐走到我教室旁,給了我一個茶葉蛋,居然囑咐我好好讀書。我靠,精神病,她囑咐我好好學習,沒搞錯吧?當下也不怎麼領情。
我們的交往越來越少,有一次碰到,在一起走了半天,卻都感覺無話可說,馬上又散了。我雖然還是那個滿腦袋幼稚思想的弟弟,她卻不再是那個抱着弟弟吃雪打架的姐姐。剛開始還略有點惆悵,慢慢地也就習慣了。
九九年,我考上了大學,我家大人已經和姑媽家的關係水火不容了,姐姐也自然沒有來祝賀,我和她開始行同陌路。就像兩條平行線,兩家隔得並不遠,只隔了兩條大街,卻永遠不可能相交。
象牙塔裡的日子最是張牙舞爪,忙着讀書、寫作、失戀,正是年少輕狂、不可一世的時候,自然也就忘記有琴琴姐姐這號人物。有一天,宿舍窗外大雪分飛,白茫茫一片好乾淨,忽發踏雪訪梅的雅性,走到一座小樹林裡。看到一對小朋友在那裡玩雪,是一個姐姐和一個弟弟。突然感覺似曾相識,又如梗在喉,仔細一想卻怎麼也想不起來,只有怔證的迷茫。遠處不知誰家飄來巫啓賢的歌:“你知不知道,思念一個人的滋味,就像喝了一杯冰冷的水……”我全身爲之一顫,像吃了三把巨大的雪。是啊,你知不知道思念一個人滋味,就像喝了一杯冰冷的水。難道巫啓賢也有個壞姐姐?琴琴姐姐,你還欠我一包跳跳糖呢!
後來我只身跑到廣東,做了幾天教書先生,整天帶着近百個小鬼跟語文考試較勁。想起年少時的夢啊,恍若昨天。命運偏愛開玩笑,曾經想做黑社會的做了老師,想做老師的做了黑社會。好在公檢法國地稅,人民教師黑社會,都算讓人羨慕的職業吧。我對自己說。
前幾年還在僞裝成紅蠟燭時,有一次,湖南老家的母親很高興地來電話:“袁琴被派出所抓了。”
我說:“哪個袁琴?”
母親說:“你琴琴姐姐啊。”
我說:“哦,什麼事?”
母親說:“鬥毆,賣yin。”
我想了半天,才道:“怎麼搞的。”
母親平靜地說:“誰知道呢?她早晚要出事,家裡沒教育好,自己又不自愛嘛。”
我沉默了,想打個電話給派出所的姐姐,想要回她欠我的跳跳糖。可不知怎麼,猶豫半晌,終究沒打。
去年過年,爐火燒得很旺,還是洞庭湖,還是大雪紛飛,還是小木橋畔。
母親說:“我聽別人說,袁琴死了。”
我問:“哪個袁琴?”
母親說:“你琴琴姐姐啊。”
我道:“真的嗎?怎麼搞的。”
母親說:“誰知道呢?”
整個過年,我在老家,都沒有在見到姐姐,連姑媽好象都搬家了。她大約是真的死了,我想,她還欠我一包跳跳糖呢。
我看了看茫茫的大雪,雪堆裡好象有一個明眸善睞的小姑娘,棗紅色的棉襖,遮耳的棉帽,被裹得像顆小小的糉子。然後我轉身而逃,不再看她
順德北滘高升酒店首席諮詢師阿琴,就是你了,沒錯的。這傢伙沒死?幹這行了?這樣才合邏輯嘛。她這種學習成績,在中國的體制下,又爭強好勝的,又長得又人模人樣的,不幹這個又幹什麼呢?我抹了一下眼角,拍了她的肩膀,她轉身,職業的笑容半天不動,滿臉寫滿了驚訝。
我輕聲吼道:“看什麼看,你還欠我一包跳跳糖呢!”
琴姐把我叫出外邊的走廊,很高興地抱住我,然後隨手給了我一個耳光:“你幹這個了,讀這麼多書幹嗎來幹這個,你不準幹這個,姐姐一直是爲你驕傲的。”
我想張嘴申辯,卻不知道怎麼回答。世界上很多話,都在不說憋屈,說了矯情之間。我憨憨一笑,道:“素素和妖精是我的人,等一會,知道了吧。”
比賽結束,一比四,妖仙配慘敗。已經做足的心理準備的我,並沒有太多的驚訝。白素素對自己能得到一,還有幾分滿足,連楚妖精也很沮喪。我明白這個一是誰給的。
老實說妖仙配已經表現得很好了,兩人的茶道表演、雙人媚舞、楚妖精鋼琴獨奏、白素素的英語歌唱;兩人的紅繩雙飛的表演,都有了一定的火候。
何青呢,她什麼也沒帶。她把妖仙配倒出的剩茶聞了聞,說出了茶葉的產地和級別,把楚妖精帶的鋼琴打開,指出了其中一個旋律彈奏時的誤差,並闡述了這臺鋼琴材質對音色的影響,然後走了一個貓步,轉身跳了一支豔舞,這隻豔舞也只露了兩個肩膀。
燈光涼後,她嫣然一笑,所有評委都呆了呆,傾國傾城。
然後就一比四了。
何青翩翩走向楚妖精,道:“妖精,你們還想不想去花會。”
楚妖精翻了白眼,何青道:“我可以讓給你們,只要你們答應我一個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