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因無他,只因午後的時候,柳敏正睡着,忽然覺得小腹疼。這一疼不要緊,竟然落了紅。這些時日,她本就有些中氣不足,身體又虛弱的緊,如今這一鬧騰,頓時便攪得府內不得安寧。
老婦人匆匆趕到,一進門,便推開了攙扶的丫頭的手,走到太醫身邊,焦急的問道:“怎麼回事,可查出來了?”
太醫收了懸絲診脈的線,捋了捋鬍子,皺眉道:“回老夫人,情況不大妙啊。”
“孩子如何?”老夫人倒是不怎麼在意柳敏,可這孩子,終究是司家的血脈,由不得她不關心。
太醫看了眼牀上還在昏迷的柳敏,轉而道:“老夫人,咱們出去說吧?”
聞言,老夫人也未曾看柳敏,只點了點頭,便當先走了出去。昨日的事情,她本就對柳敏有了怨言,放她出來,不過是爲了她腹中的胎兒。可如今看來,這女人也忒不小心了些!
Www ▲тTkan ▲C O 到了正廳,太醫方纔彙報。
“回老夫人,夫人的孩子,怕是保不住了!”太醫這話一出口,老夫人頓時從位子上站了起來,驚訝的問道:“前些日子不還好好的麼,爲何這就保不住了?”說着,又冷了聲音問道:“可是有小蹄子們從中作祟?!”
畢竟是浸淫了多年的後院,老夫人頓時敏銳的嗅到了其中不大尋常的意味。
熟料,太醫說的話卻大大的出乎了她的意料。
“我查過夫人的身子了,並沒有中毒的跡象,倒是夫人的身體分外虛弱,加之心火浮躁,興許是這個原因,才導致的她流產吧!”
太醫說完,老夫人沉默良久,纔開口道:“那這孩子現在是徹底保不住了麼?”
“是!”
聽完這個字,老夫人再也沒說話,只緩緩地坐了下來,握着手中的佛珠,眉頭緊緊的皺起。
見狀,太醫乖覺的道:“老夫先去看看夫人的情況,先告辭了。”
老夫人微微點頭,示意丫鬟送他。太醫走了之後,老夫人緊緊的攥着佛珠,良久才嘆氣道:“罪孽啊,罪孽啊!”
便在此時,忽聽得門外傳來嘈雜聲,夾雜着女子的啜泣。
老夫人擡頭,便見慧姨娘快步走了進來,一張臉上還帶着梨花帶雨的淚痕。
見到老夫人,慧姨娘“撲通”一聲便跪了下來:“老夫人,求您爲這後宅的姐妹們做主啊!”
老夫人本以爲還是宋姨娘的事兒,當下也有些不耐煩,看着慧姨娘的眼神也變了變。慧姨娘毫不畏懼的繼續一通哭嚎:“老夫人,我們是妾,說主母不是本來也十分不應該。再說,這件事情確實也不該告訴老夫人,免得讓老夫人傷心。可是,若是不說,豈不是又是爲虎作倀!”
“有話快說!”老夫人一陣皺眉,看着慧姨娘和柳敏臉色非常不好。
慧姨娘抹了一把眼淚,斷斷續續的說道:“老夫人可記得孫夫人?”
老夫人怎麼會不
記得孫夫人,她的遠房侄女,也是司修友的第一位夫人,不過她紅顏薄命,沒能陪着司修友一起白頭。
點了點頭,老夫人的聲音冷的入贅冰窟:“你如果亂說,我就讓人拔了你的舌頭!”
“這種事兒,我怎麼敢亂說!老夫人可記得孫夫人臨終前的樣子?孫夫人臨終前身體發白,大夫也說了是血枯而死。殊不知,血枯不但是一種病,毒藥也可以致使血枯。近幾日,我奉命查賬,在十多年前的賬本里發現了百枯草一味藥。細查之下,查出一些端倪!”
“給我仔細的說!”
“百枯草是一種涼血的藥材,可是,頻繁的服用會讓人血枯。十八年前,府裡曾大批的進了一批百枯草,足足有十斤的數量。當時天熱,並沒有引人注意。前幾日,我翻遍了藥房的記錄,百枯草在這麼多年裡並未使用過,而數量居然已經下降到了只剩三斤!”
“是不是壞了,或者手腳不乾淨,扔了?”
“老夫人,百枯草哪怕放個三五十年也不會壞。而且,這百枯草非名貴草藥,隨處可見,誰沒事兒去偷這些東西!”
言下之意溢於言表,這很明顯是針對孫夫人而來的。老夫人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柳敏,忍不住的犯寒。十八年前,柳敏不過剛跟司修友認識,就已經下了如此的毒手來陷害孫夫人!可憐了她的侄女,可憐了那個孩子!
屋裡一片寂靜,所有人大氣都不敢喘一口,生怕一個失誤觸怒了老夫人。就在這個時候,門“吱呀”一聲開了,老夫人轉向門口,看到司寇帶着一個身材高挑的男子出現在了那裡。
那張跟司修友有五分相似,跟孫夫人又有五分相似的臉讓老夫人楞了一下。
在所有人的瞠目結舌中,司寇施施然的走了過來,給老夫人行了一禮然後轉身介紹道:“祖母,這是我無意間發現的一個少年,他說他叫司允文。”
司允文,十八年前死掉的那個孩子。
老夫人難以置信的看着司允文的臉,呼吸一陣一陣的急促着,司允文站在原地,看着老夫人,既不上前,也不打招呼。倒是司允文旁邊的一個老婦人看到牀上的柳敏之後大笑起來:“報應!報應!”
“十八年前,你害夫人慘死,還想害小少爺,如今報應到你的身上了!老天開眼!”
老夫人聽着這個聲音覺得耳熟,卻怎麼都想不起來是誰,直到那老婦人說起夫人才想起她來。
“榮和?”
“老夫人,正是榮和啊!”老婦人就是那天司寇在城郊的時候見到的老婦人。司寇記得,前世的時候柳敏還在,有一個老婦人帶着一個小夥子上丞相府認親,結果兩人慘死。
前幾日,慧姨娘說起孫夫人有個孩子,她想起這件事,算了算時間,那孩子應該還在,如今,剛好成爲壓死柳敏的最後一根稻草。
憑藉前世的記憶,司寇找到了兩個人,並且讓勤王幫忙保護了一下。今天
聽說柳敏流產,她料想慧姨娘一定會趁機發難,所以就趕緊讓人帶了兩人過來。
“榮和,你……這麼多年,你去哪兒了!”見到故人,老夫人也哽咽起來。榮和婆婆抹了把淚,跪下來給老夫人磕了頭,又衝着門外的青天磕了頭,放聲哭了起來。
“夫人!老身終於能在活着的時候把小少爺交還給司家了啊!夫人,老身終於盼到了這一天啊!”
淒厲的聲音傳了好遠,屋裡的衆人無不動容,看着榮和司允文的眼神也變得有些不一樣。等到榮和止住了哭聲,終於可以說話的時候,柳敏剛剛悠悠轉醒,看到榮和,慘叫一聲又暈了過去。
“鬼啊!”
“賤人,你纔是鬼!”榮和一步上前,抓起柳敏的頭髮就往牀欄上撞,頭部受到撞擊的柳敏一痛,又醒了過來。
老夫人見狀也不攔着,等着榮和自己說事情的前因始末。
“當年夫人早死,老婆子帶着小少爺在司家好好的活着,想着你回頭進門了,如果是個仁善的,對小少爺好了,小少爺未必就是個苦命的孩子!誰知道那年三月初七,老爺去外地巡查,老婆子帶着小少爺睡覺的時候,你居然派人來給小少爺下藥!一歲多的孩子,你居然也下得去手!”
“還好老婆子聰明,帶了小少爺離開司家,又一把火燒了整個院子,這才讓小少爺平安長大!賤人,如今你也嚐到了喪子之痛了吧!天理循環,這都是報應!報應!”
如司寇所料,老夫人在聽完所有的話之後,只覺得一陣氣血翻涌。如果說孫夫人死的時候,柳敏尚未嫁過來,也許是不能怪到她頭上,可是,這榮和的出現,就把柳敏的罪行給板上釘釘了!
“如此毒婦,我司家絕對不容!來人,把這個婦人給我丟進廢院!”
司曼青一直沒說話,她最開始也被柳敏的所作所爲給嚇到了。但是,當聽到老夫人說要把柳敏丟入廢院的時候,“哇”的一聲哭了出來,跪伏在老夫人的身邊求道:“老夫人,求你不要!廢院那地方,人怎麼住的下去!我娘如今剛剛小產,求祖母念在我娘身體還虛弱的份上,不要送我娘去那裡啊!”
“不要?你好一個不要!來人!大小姐疏於管教,從今日起,禁止踏出房門一步,直到改過自新!”司曼青的求情不但沒有讓老夫人息怒,反而讓老夫人更加的生氣,連帶着自己也墜入困境。
柳敏面色蒼白的被粗使婆子擡走,等待她的是荒草叢生以及蛇蟲鼠蟻聚集的廢院。司寇嘆了口氣,看了一眼柳敏離開的方向直接回房。
帶回司允文,司修友是百感交集,看着面前這個孩子,眼淚是忍也忍不住。當晚,丞相府裡大開宴席,歡迎司家大少爺迴歸!
司家開心的時刻,司寇卻開心不起來。如今已經到了月底,遊疆王和使臣已經到了城門外。她答應過御美嘉,要幫她解決掉聯姻的事情。可是,如今人來了,她卻什麼都還沒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