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明英、薛明達、薛明泰、薛明哲換了衣服過來跪在地上,聽了老夫人的訓斥。
老夫人喝了茶道:“這事若是傳出去,你們丟了臉面不說,薛家的祖宗又會如何?我便不說你們許多,回去你們老子自有主意。”薛明英、薛明達互相看看,有人讓小廝帶信給他們,信裡的內容說他們如何在學堂胡作非爲,欺負弱小,不尊師重道,家裡出了事又成了縮頭的烏龜,那信的署名是平日與他們要好的一個世家子,他們看了信上的話氣不過,如果不趁着這時候出去說清楚,就等於是默認了,以後在宗學也擡不起頭來,卻沒想到一出去,便有人喊他們帶了下人出來打人,他們也是想捉住那人問個清楚,也不知道是誰先動了手……
薛崇仁、薛崇傑忙跪下來,“都是兒子教子無方。”
老夫人嘆口氣,“這件事也不能全怪他們,年紀小難免會着了別人的道。”
薛崇仁見老夫人臉色好轉,厲色看了幾個兒子一眼,“若不是母親求情,這次回去我便真的打斷了他們的腿.讓他們知道厲害。”老夫人順理成章成了護着孫子的,薛明英幾個人本來就被嚇得夠嗆,也吃到了教訓,只跪在一旁聽訓罵也不出聲,半天老夫人說情讓他們站起來,一個個腿跪的麻了卻也不敢毗牙咧嘴。
幾個人到了老夫人跟前,老夫人頗有深意地道:“你們老子教訓的也對,你們年紀都不小了,該爲薛家爭氣纔是,一筆寫不出兩個薛來,出了禍事誰也跑不了,有了事先要想薛家再想你們自己。”
老夫人這番括……容華微微挑起了眉毛,薛崇義果然臉上不好看起來。
薛崇義想說什麼被二太太使了眼色。
老夫人話鋒一轉笑道:“今天明柏、明霄沒少出了力。現在就看明容差事辦得如何了。”
薛明睿已經回到堤上,衆人一直等到薛明睿身邊的小衙回府凜告,得知薛明睿一切安好,這才吃過飯各自回了屋子。大雨一直在下。
老夫人在東側屋的暖閣裡聽李媽媽道:“沈家三爺捎回去的消息也是說要炸堤泄洪。”
老夫人鬆口氣點點頭,“今天的事還多虧容華想的周到,若是晚去一會兒明哲就要吃大虧了。”李媽媽點頭。
老夫人臉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殆盡,“今天的事都弄清楚了嗎?”李媽媽上前低聲道:“送給四爺、五爺的信確實是小廝帶進來的,三太太已經將那小廝打發了出去,”說着頓了頓,“只是不知道那燈籠是誰掛上去的。”
老夫人微蹙着眉頭,慢慢閉上了眼睛,“只要不是咱們家的人。”外面人做的總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怕的是家裡人有了什麼心思,那是防不勝防,這次陳學士的事就給她提了個醒。李媽媽寬解老夫人道:“不會是。奴婢已經去打聽過了,今天三房、四房的少爺都捲了進去,二太太、二老爺又一直在老夫人眼皮底下。”
老二一家。
老夫人想起明睿繼承爵位的事。
明睿才十幾歲的年紀就繼承了爵位,老二心裡肯定是不舒服的。老大才沒那會兒,大媳婦情形不好,裡裡外外都是老二一家幫着她忙活,二媳婦本來就害怕卻還勸着她要看開一些,那些日子全家上下就是這樣扶持着過來的。
後來還是她覺得世襲的爵位還是應該在長房,才幫着明睿爭了這個爵位。
事後她也後悔過,還不如將這爵位給了老二,說不定情形會比現在的要好一些,大媳婦也不用整日提心吊膽地擔心明睿會丟了爵位。
老夫人半晌才道:“我年紀大了,還能看幾年,說不得哪天我閉了眼睛去了,這個家也就散了。”
李媽媽看着老夫人滿頭的銀白,眼睛一熱,“您這是說什麼呢?”
老夫人翻了個身,李媽媽拿起美人拳來給老夫人捶腿。
老夫人又嘆口氣,“有好多事我不知道要交給誰纔好,我活着我能擔着,我死了誰又能撐起來,先皇給我的還不知是福是禍……
容華進了屋子正要給沈三奶奶趙溫雯寫信,馮立昌家的進來道:“沈家人來人送信了。”
錦秀將信拿給容華看。
趙溫雯的信是報平安的,容華微微一笑,趙溫雯倒是和她想到一起去了,忙提筆回了信又讓馮立昌家的差人送去沈府。一會兒牛婆子進來道:“蘇長久家的來給少夫人謝恩容華讓蘇長久家的進來,問了蘇友貴的傷勢。
蘇長久家的道:“沒有大礙,休息一晚也就好了。”
容華讓錦秀拿了一兩銀子給蘇長久家的。
蘇長久家的不肯收,“少夫人這是讓我臉往哪裡放呢,本來就是爲府裡辦事……”
容華微微一笑,“也不是要給你賞錢,”蘇長久家的說的輕描淡寫,她卻是知道蘇友貴傷的並不輕,“這錢你拿去給蘇友貴買些補品。”
蘇長久家的聽得這話,才笑着收了。
她並不是看重賞錢才一門心思給少夫人辦事的,在府裡這麼多年,從來沒有要緊事落在他們家頭上,少夫人能將這麼重要的事交給他們家那是看得起他們,除了盡心盡力的辦事,哪裡還有別的想法。
蘇長久家的出去,石傳一進來回話。
容華讓人立了屏風,讓錦秀陪在一旁。
石傳一道:“莊子上的糧食雖有不少,有一些卻是府裡留的不能動,能暫時拿出來的也不算多,”說着將手裡的賬目遞給容華。確實不多,朝廷要開倉放賑需要層層審批,有了天災,稍微有頭臉的家族都會有善舉。他們家裡總要比一般人家多一些,再她想的遠籌備的早,老夫人又十分看重,總不能到頭來卻沒有將事辦好。
容華問石傳一,“買米的事怎麼樣了?”老夫人拿了不少梯己出來,讓她買些米糧。
石傳一道:“就是和少夫人稟告買米的事,”說着面上有了難色,一臉愧疚不知如何說好,“和前兩天一樣,京畿附近的米莊都不再掛牌賣米。”
容華點點頭,“別急,一般這時候商家都要準備提價纔不會放艙,只是要想辦法問問商家到底什麼時候會掛牌賣米。”
石傳一道:“少夫人說的是,我也是多了個心,就找了一家商鋪的熟人問了,”說着頓了頓,“那夥計說,常寧伯家在鋪子裡定了一些米糧,說不定要用在善舉上,剩下的掌櫃的留着看風向,說不定近期是不會掛牌賣米了。”
常寧伯家?怎麼會這麼快就……
石傳一道:“我再去找人打聽打聽看,說不定還能有路子買米出來。”
有買就有賣,不過價錢可能會高,而且少不得這頭一份善舉就被常寧伯家佔去了。
今年水災,長期放賑要看朝廷,短期的善舉就看誰家分量最重。
容華仔細想了想,吩咐石傳一,“你再去多打聽幾家,說不定有些米鋪是願意賣些出來的。若是沒有,也不用着急,要慢慢來。”有人圖的是名聲,有人圖的是利,爭得搶的在前面,她也不需要去追那個風。
反正她要的也不是立竿見影的。
有些事,被別人聽去了也未必會如何,容華目光淡淡地看向門外。
宮門抄貼出來之後,義承侯蔡夫人一天都笑得合不攏嘴。趙信喝着茶也是滿臉笑容,“這麼說,皇上果然是支持武穆侯的了。”
蔡夫人瞥了趙信一眼,“不然我那天豈會在馬車裡等陶容華。”可惜陶容華沒有接她手裡的信封。
趙信放下茶碗,翹起了腿,“慢慢來,只要能利用上,站不站過來倒是小事,很多人就是這樣,就是要做出清高的姿態來,到時候還不是一樣,等到大局定了你不說他也會靠過來。
蔡夫人道:“只是和陶家的關係。”
趙信皺了皺眉頭,“能怎麼樣?大媳婦的病也不是我們想要這樣的,陶家還能怪罪到我們頭上不成?若不是看在他這些年沒少幫我做事,我便要讓他陶家顏面掃地又有何難?他卻還渾然不知。”
蔡夫人笑道:“那倒是,再說陶家還要依靠侯爺。”
趙信不以爲然,“他陶正安沒有我還能有今天?”頓了頓接着道,“只是宣桓不聽我的話,一門心思想要……真是氣死我了。”蔡夫人忙笑起來上前去安撫趙信,“打也打了,罵也罵了,只等宣桓慢慢想通就是了,現在你就順着他一些,讓他至少把傷養好了,”說着笑容沒了,眼睛紅起來,“宣桓這孩子,可是我的心頭肉,家裡有人比他好也就罷了,宣德整日裡只擺弄那些鳥兒、蟲兒的。”
“這次的事多險,那把刀偏了一點點宣桓的命就沒有了,陶五小姐的事你早些與我說,怎麼會有今天的禍事。”蔡夫人說着越來越傷心,似是追悔莫及。
趙信連忙轉頭勸慰蔡氏,“我聽你的就是了,只是有一樣,什麼娶牌位的事,不要讓他再想。”
蔡夫人滿口應下來,爲了這件事終究是出了條人命,自己兒子什麼性子她還是知道的,只要淑華沒了,宣桓定然不會再提起這些。
蔡夫人這邊說話,那邊瑤華驚的差點喘不過氣來。
“告訴我榮華怎麼死的,我就娶了你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