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鳳思齊這話,太后蹙了蹙眉,從一直襬在身邊的某個錦盒裡拿出一粒藥丸,就着茶水就嚥下了。
鳳思齊起初並未在意這是什麼,太后卻說:“哀家剛剛已經吃下了毒藥,必須連服兩個月的解藥,每天不間斷,才能徹底解毒,如果這兩個月中,哀家看不到皇上每日來給哀家請安,那皇上就就可以如願以償的爲哀家收屍了。”
太后淡定的說完這一席話,彷彿對自己的生命一點也不在意,鳳思齊則驚愕地拍案而起,完全忘記了禮數地對着太后大吼:“母后!您不要太過分了!”
“這句話應該對皇上說纔是,如果皇上肯安心留在宮中處理朝政,哀家也用不着每每以命相要挾,反正皇上一直不把哀家當成親生母親看待,那倒好,哀家這次就給皇上一個機會,只要皇上在這兩個月內離開皇宮,次日您便可佈告天下哀家殯天。”
鳳思齊又氣又惱,卻又拿太后無可奈何,他和這位母親相處了二十多年,哪一次她不是言出必行,行事果斷決絕,一點也不輸於男人,難怪年輕時,太后就有女諸葛的美名。
他再也無法面對母親的無理取鬧,轉身摔門離開了太后的房間。他離開後,太后疲憊的閉上了雙眼,只能靠手抵着桌子,支撐着腦袋纔不會趴下。
這個兒子呀,她還能管幾年,再這樣下去,不管她原來有多長的命,都要被這個兒子給消耗掉了,到底要她怎樣才能管教好他呢,才能讓他成爲像丈夫那樣的了不起的人呢?
“這是解藥,您先吃了吧,剩下的我會囑咐下人每日按時給您服用的。”太后正是愁呀,一個躲在旁邊看了很久的人終於從幕後走了出來說。
太后接過解藥,沒有吃下去,而是對着男人問:“沈齊雲,皇上要去接的是什麼人?”
沈齊雲道:“一個女人。”
太后哼笑了一聲說:“其他的本事不見長,就是對付女人這點功夫,倒襲承了先皇的十成十。”
沈齊雲淡淡地看着太后恨鐵不成鋼的樣子說:“太后,其實皇上與先皇畢竟是不同的人,皇上有自己的一套行事作風,微臣並不認爲,現在的皇上那兒不如先皇了。”
“你要聽不如嗎?先皇十七歲就已經在邊疆積累了歷歷戰功,十九歲一個人就統領了二十萬大軍,二十歲獨闖忠梟王府搗了他們的造反計劃,二十四歲由一個冷宮妃生出的庶子破格登基爲帝,先帝雖然只是短短在位三年,但兩年間,國家就達到皇朝動盪五十年來的第一次繁榮,這才叫偉業,皇上迄今所做的,連這樣的十分之一的程度都達不到,他怎麼敢與先皇相提並論。”
太后說的不假,可惜先帝早逝,幼主登基,太后垂簾,若不是有當時已經權勢很大的輔國公支持,想必她們母子三人,早就已經被那些狼子野心的朝中不安因素給鬥倒了。
沈齊雲低頭冥思,“是嗎,您這麼希望皇上能成爲先皇那樣的人,那請您不要忘了,先皇就是爲了一個女人而拋棄了整個天下,說不定,這個能讓皇上這麼做的女人已經出現了。”
“那就除掉她,我不會再給任何人機會來破壞掉皇朝好不容易安定下來的局面,更何況是一個來歷不明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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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兒坐在思蝶園間,看着四季長春的花兒,回想着昨夜蘇青璃吐血的那一幕。此時的她已經整整三夜沒有閤眼,一回到京都她哪也沒去,立刻進宮就是想確定鳳思齊現在的情況如何。
那血染在蘇青璃雪白的臉上,就像染指了白茶的一點紅,看起來是那麼的悽美。她當真有這麼愛鳳思齊嗎?只不過相處了短短的一個月,她憑什麼說愛到要死的程度。
悲兒搖搖頭,她不解,不解呀,如果世間當真有這樣的真情,那今時今日,她又怎麼會變成這樣?
可是就算是想到如此,她還是很開心,能把所有愛他的人驅逐出他的身邊,她很開心。
黃昏已至,她全身心的投入想事情,三天的疲倦侵襲了她的全身,她終於閉上了眼,靠在花間昏昏入睡。
她第一次睡得如此的深,周圍的空氣都瀰漫着屬於自己熟悉的味道,可她仍是十分警惕,猛的睜開眼,發現自己已經不是躺在御花園裡,而是到了某座宮殿。
她急忙下牀跑出房間,門口的侍衛見她醒來都對她點點頭,她看清周圍的人,才確定原來她在鳳錦年的寢宮裡。
“你怎麼醒了,我以爲你睡得如此的沉,應該可以多睡一會兒的,早知道就不把你從御花園抱回來了。”
“奴婢參見賢王,謝賢王賜眠之恩。”
看到鳳錦年的到來,悲兒比看到鳳思齊還要緊張,急切地跪在地上行禮。鳳錦年從未聽過賜眠這種說法,只是笑笑地又把她請回了屋子。
“我在花間看你疲倦的樣子,是不是又去執行任務了。”進屋後鳳錦年問。
但是悲兒沒有回答,只是轉過身眨巴着大眼睛沉默地盯着他,鳳錦年隨後點點頭,說:“紫衛的事,我是不該過問的,不過看你一個姑娘家累得如此,也難免於心不忍……你看,你受傷了自己也不知道。”
說着,鳳錦年拿出一塊手帕,穿過她的長髮,小心的在她的脖子上擦了一下,但沒擦下東西,血跡已經完全乾涸了。
悲兒突然全身燥熱的摸着脖子,鳳錦年將手抽回,就那一瞬間,兩人輕輕地觸碰了一下,感受到了對方的體溫。
那不是她的血,她根本沒有執行什麼打打殺殺的任務,怎麼會受傷?所以那是蘇青璃的血。此時她又沒法子不去想蘇青璃吐血的悲慘情形,頓時又出了神。
“悲兒,其實你有沒有想過退出紫衛。”鳳錦年問,見她又在發愣,以爲這是她太過勞累的結果。卻只見悲兒搖搖頭,也對,一進紫衛,到死都只能是紫衛。他溫溫地笑笑說:“其實有一個辦法能讓你脫離紫衛的,悲兒,你跟着皇兄這麼久了,有沒有想過成爲他的妃子?”
妃子?!這個詞真是着實嚇了悲兒一跳,鳳錦年卻繼續道,“其實我每次看到你,我都有這樣的想法,像你這樣好的姑娘,嫁給皇上做妃子一點也不差,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可以爲你說請。”
“不要!王爺,王爺求你不要,不要讓我做皇上的妃子。”
“爲什麼?”爲什麼她好像在推脫什麼可怕的事情一樣,求自己不要幫他?
他問爲什麼,倒是一下子把她問道了,她看着手中的帕子,上面有一點乾涸的血渣渣,她說:“因爲,愛上他的心將會承受毀天滅地的痛苦,既然如此,那我寧可呆在紫衛裡受皮肉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