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安靜地行駛在宮牆之內的甬道上,許平君拉着近香的手坐在馬車內,開始有點不安。她的不安影響了近香,近香也有些緊張,但是她是姐姐,是來陪平君的,所以她歡喜地笑道:“平君,你看這宮牆多壯觀,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高牆”
許平君勉強笑了一下,小聲道:“近香姐姐,我好緊張。”
近香抓緊她的手安慰道:“不用緊張,他在宮裡等你啊。”
提到劉病已,許平君真的就稍稍安心下來,對着近香柔柔笑道:“對呀,次卿一定會爲我打點好一切的,我緊張什麼呢。”
兩個人交握着雙手,笑着給對方打氣。這麼大的皇宮,裡面會有多少人多少事她們都不知道,哪裡是說不緊張就不緊張的呢?
兩個人剛進宮,還沒見到劉病已,就被帶到了一處地方,一羣宮女呼啦一下圍上來給許平君見禮,然後幫她更衣梳洗。許平君連跟近香打聲招呼都沒有機會,就被四個宮女簇擁着出去了。近香一個人呆立在原處,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裡放,生怕壞了規矩惹人笑話,跟着看低了平君,又擔心平君,不知道她被帶到哪裡去了。
正當她手足無措的時候,一個宮女走了過來,對她笑道:“你是跟着夫人一起進宮的?請問怎麼稱呼?”
近香忙回道:“我叫水近香。”
宮女瞭然,接着笑道:“夫人剛進宮,我們都不清楚她的喜好,以後還要勞煩姐姐多指點。姐姐跟着夫人多久了?”
近香見她神情和氣,心裡略略放鬆了些,也笑道:“我們認識一年多了,你在宮裡多長時間了?”
宮女愕然,隨即眼睛裡多了點仰慕,“才一年多夫人就帶你進宮,姐姐一定有常人不能的過人之處。我叫浣碧,今年十六,進宮已經六年了,姐姐要是有什麼想知道的,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近香聞言,腦子裡轉了幾圈,開始拎着浣碧事無鉅細的打聽。一番打聽下來,近香知道了這裡是長樂宮的臨華殿,現在宮裡只有一位正經娘娘,那就是上官太皇太后,今年纔剛十四歲,也住在長樂宮,剛纔許平君就是被帶去見她了。這位太皇太后性情溫和,一向不怎麼理會宮中事務。聽到這裡,近香終於爲平君鬆了口氣,宮裡沒有難纏的人,以後就平君就能做主,不會被欺負了。
說到最後,浣碧笑道:“宮裡的規矩,會有專門的宮人來爲你們講解,說得比我要清楚,我就不聒噪了。”
近香忙道:“哪裡的話,我真是要謝謝你呢,不然我什麼都不知道。”
浣碧道:“姐姐在這裡少坐,我還有些事情要忙,等會兒夫人就該回來了,姐姐不必擔心。”
“謝謝你,你忙去89小說。”
浣碧答應着走開了,近香想到剛纔浣碧告訴她在這附近隨便走走無礙,於是就起身準備熟悉一下週圍的環境。皇宮裡的富麗堂皇自不必說,其中的水榭樓閣,奇花異草也跟外面的富貴人家頗不相同。近香信步走着,忽然聽到幾個宮女的聲音,其中一個好像是浣碧,於是走過去準備聽聽她們在說什麼,不聽還好,一聽之下,剛剛纔安下的心又懸了起來。
“浣碧倒是機靈,人家剛來就賣弄乖巧去了。”這種聲音近香很熟悉,陰陽怪氣,十分惹人嫌。
“鴛紅你說什麼呢,夫人剛進宮,我們自然應該去問問有什麼需要的,這纔是我們的本份。”這是浣碧的聲音。
“那你這腳也跑得太快了點,爭寵獻媚也不是這麼個法兒啊”
“就是啊,也不看看清楚,就怕到時候會竹籃打水一場空”另外一個聲音。
“描金說得對,想想頭裡那位,纔在這宮裡威風了幾天啦,不也灰溜溜地被攆出去了”鴛紅的聲音。
“你們快別胡說八道了,這是我們可以議論的嗎?當心有些人長舌,你們就有的好過了”有一個聲音。
然後是咿咿呀呀一陣子哼哼,人都散開了。近香呆在原處,心裡十分不安,準備等浣碧回來問個明白,誰被攆出去了,爲什麼被攆出去了?怎麼好像她們對平君這個未來的皇后很不放在眼裡的樣子?
再沒有了亂逛的心思,近香順着原路回到了剛纔的地方,坐在那裡等許平君回來。果然沒多一會兒,許平君就帶着方纔那四個宮女回來了,一進屋就揮退了她們,開始跟近香感慨起剛纔的見聞來。
“近香姐姐你知道嗎,那個太皇太后,她看起來比我還小”
近香點頭,“是比你還小,她才十四歲。”
“咦?你怎麼知道的?”許平君奇怪道。
近香笑道:“剛纔問了一個宮女。她兇不兇,對你說什麼了?”
“她才那麼小,雖然看起來很威嚴,可是皺起眉頭也看不出來兇。”許平君笑道:“也沒說什麼,就是交代我要守規矩,說明天會有人來給我傳授公衆的規矩,讓我用心記着。”說完突然又皺起了眉頭,“我好幾天沒有見到奭兒了,也不知道他被安置在什麼地方。”
近香知道她想念孩子,軟聲安慰道:“現在侯爺肯定正在忙於政事,等他忙完了知道你來了就會帶奭兒來看你了,不如我們先走走,熟悉一下週圍的情形?”
也沒有別的辦法,許平君只得點了點頭,跟近香一起在臨華殿裡四處走動。
到了晚上用過膳,許平君才終於盼來了劉病已。小夫妻見面,其中的相思自不必說,近香在旁邊看着,只覺得劉病已比起上次又穩重大氣了許多,只不過看起來好像有些疲憊的樣子,難道做皇上是這麼辛苦的事情嗎?
突然,許平君的一聲嬌嗔打斷了她的思緒:
“爲什麼不讓我自己帶奭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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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病已拉着許平君的手,溫聲軟語的安慰道:“這是宮裡的規矩,你還是可以天天看到他的,你放心,等我即位以後,我就想辦法改了這規矩,讓你自己天天看着奭兒,好不好?”
許平君很委屈,“那我什麼時候能看到他?”
“明天,明天就可以了。”
許平君不幹了,“不行,我現在就要去看他,讓別人帶着我不放心”
劉病已看她着急,忙連聲答應,“好,我現在就帶你去看他。你別急,沒有不讓你見他。”
讓近香自己先歇着,劉病已帶着許平君自己提着宮燈看劉奭去了。
許平君不在,在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近香哪裡睡得着,何況她還有一肚子的疑惑,於是招來了浣碧,跟她問出了自己的疑惑。
浣碧回道:“這些都不是什麼秘密,只不過宮裡有宮裡的規矩,不讓亂說。她們說的是廢帝劉賀的皇后,因爲劉賀只做了二十七天的皇帝,所以她也只做了二十七天的皇后。姐姐你不必擔心,劉賀被廢都是他昏庸無道,咎由自取。”
近香知道她言下之意,可是在她的認知裡,皇帝是最高高在上的人,掌握一切生殺大權,怎麼能被廢呢?誰有這麼大的權利能廢掉皇帝?
浣碧遲疑了半晌,才小聲說道:“這話我原不該說,姐姐記在心裡就好。大將軍霍光權傾朝野,他是可以廢帝的。”
近香愣在當場,那劉病已呢?他會不會也……?浣碧猜到了她在想什麼,輕聲笑道:“姐姐不要擔心,廢帝那是因爲他實在太過荒唐,舉朝文武都怨聲載道。”
近香點了點頭,又問起宮中皇子的養育來。
浣碧道:“一般說來,皇子公主們都是由他們的親生母親養育的,除非有特殊情況,比如他們的生母身份太低,或者其他娘娘無子。”
近香謝過浣碧,讓她自己歇息去,一個人坐在那裡,開始爲許平君的前途擔憂起來。按照浣碧的說法,劉病已都不一定做得了主,何況許平君。他們不讓平君親自養育劉奭,難道是嫌棄她身份低微?可是等劉病已登基做了皇上,她就是皇后了啊。
一晚上許平君都沒有回來,近香只得自己睡了,直到第二天一早,許平君纔回來,告訴她劉奭被照顧得很好,等下午就帶她去看他。
不多一會兒,就有宮人來爲她們講解宮中等級,行事規矩,知道皇后之下,還有婕妤,婕妤之下,尚有經娥、容華、美人等,等皇上登基以後,後宮就會慢慢充實起來。近香接觸到的人家,大多貧苦,一夫一妻,所以她完全不能想象如果一個男人要娶這麼多的妻子會怎麼樣,何況平君跟皇上少年情深,她怎麼能接受他突然多出來這麼多別的女人呢?所以她就一直留意着許平君的神色,沒想到許平君卻一臉的平淡,沒有一點的傷心憤怒。直到宮人講完離開了,她才笑着對近香說道:“沒有關係的,次卿跟我說過,他絕對不會有別的女人,那些位置都形同虛設。”說話時,許平君滿臉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