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裡,翻箱倒櫃的聲音絲毫不見得避諱。
沈銀秋努力的握緊拳頭,她身上的被子已經被掀開了一半,幸好這些天夜裡涼,千光讓她穿了整套貼身綢衣,饒是這樣她還是覺得羞恥。
大腦一片混亂,她的莊子遭賊?護鏢們呢?千光千雲呢?她們就睡在外間,還好嗎?她微微垂目看身上被掀開的被子而自己還完好的衣裳,暗暗祈禱對方如果只是求財,也算是破財免災了。
一刻鐘後,動靜慢慢小了下來,沈銀秋緊繃着身子不敢放鬆,小心觀察牀帳外各自揹着一個大包裹的人影。
他們當真大膽,竟然點着燭光偷東西,難道是覺得下了藥不會被發現?
三人把沈銀秋的廂房翻了個底朝天,對錢財心滿意足了下半身次還在蠢蠢欲動。他們一個朝外間走去,另外一個朝沈銀秋走來。
朝外間走去的人說:“老大,東西都已經搜刮乾淨了,你說這千金小姐不能動,婢女總可以了吧!”
之前對沈銀秋覬覦的狗子則暗搓搓的道:“老大,我不碰那個小姐,就隨便摸摸過過手癮,這小美人在外難得一見,反正我們碰了她們醒來後也是不敢聲張,有什麼好怕!”
站在中間的領頭人似乎也在天人交戰,片刻嘀咕道:“婢女隨便玩,狗子你穩住一點。給你們一刻鐘,弄完我們趕緊撤。”
“謝謝老大!小美人哥哥來啦~”狗子眯起眼睛走到牀前,沈銀秋五指緊縮,揪緊牀下的被罩,不要!
千光、劉大!快來救救她!
那兩人猥瑣的在外間脫起了衣裳,狗子則彷彿在進行什麼奇怪的儀式,對着沈銀秋口中唸唸有詞。
衣料的摩擦聲不斷傳入耳朵,一點一點的凌遲着她。
沈銀秋閉上眼睛流下眼淚,這個時候如果真有話本里所說的大俠出現該有多好。
小黑狗極快的舔了舔,在狗子鑽進牀帳時候,汪了一聲朝他面門撲去。
“我滴娘!”狗子被撲個正着,臉頰被咬一陣劇痛,而後滿臉都是火辣辣的感覺。
“狗子?!”外間兩人聽見動靜,半裸着跑進來,正好瞧見狗子雙手和小黑狗拉扯,趕緊上前幫忙。
“我就說剛潛進來時聽見有狗叫聲,原來這畜生一直躲在美人被窩裡!”狗子捂臉滿是血痕的臉嚷道。
小黑狗被他們捉着狠狠的踹了幾腳,扔在角落,從嗷嗷嗚咽到悄無聲息。沈銀秋緊咬下脣,淚流不止。
被這一折騰還能有什麼興致,領頭的穿好衣裳扛上揹包道:“我們撤,改日再來,反正她們跑不了,上頭主子說了,只要不把牀上那位弄死,其他隨便玩。”
沈銀秋耳尖聽到主子二字,心中一震,這些人不是普通的賊!被人指使來的?她得罪誰了?
略一思索,電光火花閃過,張氏僞慈的臉浮現在腦海中。
除了她,沈銀秋實在想不出其他人來。如果對方是爲了之前府中那點小事做到這個地步……那麼沈家她還用回去嗎?
沈銀秋突然很想笑,笑着笑着又哭了。
沈家不止她一個庶女,卻唯獨她處處遭到她們排擠。而張氏身爲嫡母對庶女沒有一絲容人之量。甚至於致力抹黑,她實在想不出來抹黑她的名聲對沈家有什麼好處,並且她那嫡姐正在對親事。
那三個賊子離開了,大獲豐收的揚長而去。
房門沒關,夜深露重,沈銀秋忍着侵膚入骨的寒冷,咬緊嘴脣想起身,可奈何身體還不受她控制。恐懼、無力和絕望,在今晚一一體會,她忽然有些迷茫。
原來依靠的人不可能無時無刻的護着她,祖母不在身邊,劉大千光也會出事,真到危險的那一刻,不會有話本里的大俠從而降,一切都只能靠自己,而自己是那麼的渺小,彷彿只能聽天由命。
不知過了多久,遠處公雞打鳴了四聲,蠟燭快要燃盡燭光昏暗,靜默中度過一更天。沈銀秋打了個冷顫,四肢無力的從牀上爬坐起來,披風散發的置身在暗影中,讓人看不清表情。
她從牀上挪下來,腳一軟跌坐在地,手摸到鞋子再攀着牀板站起身。赤腳一步一步的朝着外間走去,腳掌傳來的冰涼阻擋不了她前去的腳步,只虔心祈禱着,她們一定要平安無事,
等到了外間,一眼就看見衣裳被扯亂的千光倒在地上,另外三個都沉沉的在牀榻睡着,被子被掀開,除了最裡面的千栆衣裳完整,千雲和千水都衣裳半解着。
沈銀秋伸手捂住雙眼,淚如雨下,抽噎了片刻才蹲下將她們的衣裳重新綁好,向來都是她被侍候,頭次動手,手又顫着,耽擱了好一會才把她們幾個的衣裳整理好,然後替她們蓋上被子。
房門還敞開着,沈銀秋走到門口,外面沒有一絲光亮,黎明前總是最黑暗的。吱嘎一聲,她關上門,回到屋裡角落找到還溫熱的小黑狗抱在懷裡,縮回被窩。
靜靜的等待天明。
沈銀秋沒有睡着,她想了很多,無妄之災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沈府容不得她,即使不知道是何故。
劉大等人也不是外面那些擅長陰損招的歹人對手,思來想去,她決定離開。但有一個很重要的問題,她所有值錢的東西都被賊子搜刮走,即便還有藏起來的一些也是不多了。
沒錢寸步難行。
她保持着蜷縮姿勢到天亮,迷迷糊糊中聽見外間婢女的驚呼,凌亂進來的腳步聲,匆促喚她的喊聲。隨着這一切她陷入了沉睡。
千光是第一個醒來的,在地上躺了一夜難免受涼頭重腳輕,待睜眼一看,滿地狼藉!桌椅物什倒亂一地,她顧不上身體不適從地上爬起來,叫醒其餘姐妹,一同往裡間奔去。
沈銀秋的房間更亂,滿地的衣裳,妝臺被掃的亂七八糟不見任何首飾,櫃子抽屜的全被拖出。千光心一沉,她們小姐……不會出事吧!
相比她們一時之間難以接受,千栆已經率先上前掀開牀帳,看見鼓起一團的被子,沒有絲毫猶豫的動手掀開。
剎那間看見完好的主子,千栆暗自鬆了一口氣。她輕輕的呼喊,不見沈銀秋有絲毫迴應,
藉着外面朦朧的光線,她看到主子臉色潮紅,一摸額頭,觸手滾燙。她趕緊將主子懷中一直沒動靜的黑狗抱走,轉身道:“小姐發燒了!快去找備下的退燒藥還在不在!”
千雲千水急忙在這混亂的地上尋找藥箱,千光接過黑狗抿嘴臉色蒼白道:“我們這是遭賊了,幸好小姐沒事。千栆你照顧小姐,我去找劉大他們。”
千栆一向木着的臉遲疑了幾分:“你受了風寒,不要再去吹風了,先去躺着吧。”
“沒事,我先去了。”千光放下黑狗,黑狗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她凝視了一眼,彷彿想到了什麼腳步踉蹌匆匆離開。
好好的莊子怎麼會遭賊呢?她們到這裡才住了半月,並沒有張揚行事。莫非是有心人見她家小姐給那些送菜的婦人賞錢,所以存了壞心?可昨晚她們爲何會睡的那麼死,這屋子的狼藉告訴她,賊人的動靜有多大。
吹着清晨的風,千光飛快的整理一番思緒,趕到劉大等人的住房後,大力敲門,裡面毫無動靜,千光也顧不上男女之防,手腳並用的踹開房門。
千光看見躺在牀上的男人們,微微避開視線,抄起桌上的茶壺淋上他們的臉。
一陣人仰馬翻,劉大從牀上蹦下來,抹了抹臉上冰冷的水漬怒道:“什麼玩意!”
千光站在他的背後,自持冷靜道:“劉大,家裡遭賊了!”
劉大嚇了一跳,回頭看千光蒼白的臉色,心裡劃過不祥的預感,二話不說的踹醒幾個兄弟,自己拎了件衣服往門外走去:“我們出去說。”
千光帶着劉大去了屋子,邊走已經邊把事情說了一通。
等親眼瞧見那狼藉的場面,劉大狠狠的用拳手砸了一下柱子,他怎麼睡的那麼死!
千雲千水放下牀帳用熱水給她們小姐擦身子,千栆守在門口熬着藥。幾個護鏢趕來根本就沒有下腳的地方。
千栆驀然出聲道:“昨晚你們也沒有聽見動靜嗎。”
劉大等人慚愧的搖搖頭,平時聽見貓叫都會警醒,昨晚卻一點都沒有察覺到。
千雲端着水盆出去換水,一低頭聞見自己脖頸間有股噁心的味道。用手戳了戳放到鼻尖聞了聞差點吐了。急忙打起井水去照自己的脖子,除了自己剛纔戳的紅痕沒有發現可疑印記,提緊的心才鬆了下來。
千光靠着柱子,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是不是他們用了**,不然我們怎會毫無所覺。”
“應該是被下了軟筋散。”千栆根據自己身上的感覺判斷道,“是不是覺得四肢無力?”
衆人點頭。
千雲千水已經在收拾屋子,眼見上好的綢緞衣裳被踩過,沾了泥巴在上面,心裡很痛。同時又涌起來一股火氣,“這該死的賊子怎麼會這麼熟悉我們莊子?”
千光有點懷疑:“他們選擇用**,想來是知道有劉大他們在的,這裡的村民膽子應該沒有那麼大,明知道我們是主子還敢下手。”
千水恨聲道:“許是昨日他們求我們小姐減少佃租,小姐拒絕所以懷恨在心故意報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