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後,夏夢凝早早的起了身,被九兒服侍着梳妝打扮了一番,便坐着馬車準備前去長汀河邊。
此次東陵醒蘿邀請衆人泛舟,自然不會是沒有名頭的,如今東陵醒蘿借的這名頭正是要廣交京城密友,因着她是從西域而來,對京城不是很熟悉,所以藉此機會來多多交往一些朋友。
長汀河是京城南面的一條河流,河水自北方注入,貫穿了整個北國,早在北國建國初始,就有商人看中了這其中的商機,在沿河一帶建了很多的商鋪,大多以字畫和玉石爲主,因爲這長汀河的聞名,不少公子少爺都願意租一隻小舟在河面上賞景,所以這字畫和玉石對於附庸風雅的他們,自然是不可或缺。
夏夢凝坐着馬車來到了長汀河邊,下了馬車就見此處到處都是人來人往,今日東陵醒蘿包下了整個河面上的船隻和小舟,也派了不少護院在這裡把守,所以這地方雖是人來人往,可那靠近河面的地方,卻是沒有許多人敢去靠近。
夏夢凝扶着九兒的手走下馬車,一旁趕車的吳青揹着劍自馬車上跳了下來,見了這場面,吳青興奮的吹了聲口哨,笑道:“果真是公主的排場,這麼厲害的把一整條河面都包了下來。”
夏夢凝拿着帕子輕點了嘴脣,瞪了吳青一眼,“不許咋咋呼呼的,小心被別人揪住了錯處。”
吳青調皮的吐吐舌頭,拿着手肘捅了九兒一下,“一會兒你陪小姐去船上,我去四周看看地形去。”
夏夢凝往前走着,側頭輕聲道:“小心着點,別被人給發現了。”
吳青眨眨眼睛,悄聲的溜開了。
夏夢凝和九兒一同走了上前,東陵醒蘿正站在那裡招呼着來往的客人,今天的東陵醒蘿穿一身正紅色牡丹文錦長衣,外罩一件同色的盤扣福紋馬褂,梳着繁瑣的百合流雲髮髻,那發上簪着鏤空飛鳳赤金步搖,整個人如同太陽一般耀眼,奪人眼球。
夏夢凝和九兒行至跟前,東陵醒蘿的面上保持着端莊得體的笑容,招呼着道:“見過和合郡主,郡主能大駕光臨,實在是妾身的榮幸之極。”
夏夢凝心裡冷笑,面子上卻也是端莊恭順的笑容,“不敢,能得到郡王妃的邀請,也是本郡主的榮幸。”
正在此時,就聽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轉頭一看,正是鄭瑞藍和夏夢然。
論起品級,鄭瑞藍和夏夢然都是無品級在身,自然是要向夏夢凝行禮的,鄭瑞藍端正的行了一禮,夏夢然卻是扭扭捏捏着,不願意給夏夢凝行禮。
東陵醒蘿早就料到了這一幕,長孫墨囑託自己今日不能正面與夏夢凝起衝突,免得壞了大事,所以自己便一早的派人故意將王府的馬車領着繞了幾圈,待到夏夢凝來了,再將他們領回來這裡,讓夏夢凝和鄭瑞藍他們正面撞上,自己不能正面衝突夏夢凝,那便讓夏夢然來出頭,她們姐妹之間的關係不好的事情已經不止一個人知道了,如今這樣一撞上,不怕不能給夏夢凝心裡添堵。
想到這裡,東陵醒蘿站在一邊,故意擺起了姿態道:“二夫人,你身後的這一位是誰?爲何見了本妃和和合郡主都不行禮?莫非本妃和和合郡主的面子加起來還不夠大不成?”
夏夢凝心中冷笑,這個東陵醒蘿果然是一刻也不能安生,想要故意挑起事端來?
鄭瑞藍心中一愣,緊接着便看出了東陵醒蘿的意思,也罷,夏夢然和夏夢凝這兩個人自己都恨之入骨,如今若是能接着東陵醒蘿的手報一報仇,何樂而不爲呢?
想到這裡,鄭瑞藍急忙側身行禮,道:“郡王妃莫怪,這位是王府的然姨娘,許是從未見過這種場面,有些被嚇壞了也說不定。”
這話說的,就是在變相的表明夏夢然目光短淺,沒有見識了。
夏夢然在一旁休得臉已經漲成了豬肝色,卻偏偏不敢說話,自己如今的身份擺在這裡,哪裡輪得到自己說話呢?
東陵醒蘿聽了,裝作驚訝的探過身子去看了看,隨即便捂着嘴收回眼神,笑道:“原是這位然姨娘啊,誒?本妃怎麼記得,然姨娘是和合郡主的庶妹呢……怎麼非但不打招呼,還不行禮呢,這丞相府的規矩就是如此麼,雖然這女兒是嫁了,可怎麼說也是從丞相府裡走出去的人啊,若是這樣在外面處事,只怕是會連累了府裡其他人的名聲呢……”
鄭瑞藍聽了這話,不着痕跡的側了身子,將身後的夏夢然暴露在衆人的面前,不想與之沾染上任何關係。
夏夢凝面色淡然,側着頭去看四周的風景,彷彿絲毫不在意東陵醒蘿的一番指桑罵槐。
夏夢然臉色羞紅,現如今是行禮也不是,不行禮也不是,一時間可是急壞了夏夢然,低着頭都不敢擡起來。
東陵醒蘿見夏夢凝並不中招,心裡憤憤,卻是不肯放過這樣的一個好機會,轉了轉眼珠子,東陵醒蘿接着道:“不過本妃前幾日聽聞然姨娘痛失了孩兒,必定心中傷心不已,這一時間忘了禮數也是情理之中,和合郡主就不要再怪罪了。”
這話說完,卻是變成了夏夢凝在怪罪夏夢然沒有行禮,夏夢然聽了,偷偷擡起頭來看一旁的夏夢凝,見夏夢凝正像事不關己似得四處打量風景,不由得心中憤怒,自己再怎麼說也和她是一家人,她竟然狠心到在衆人面前爲難自己,不爲自己解圍。
夏夢然心中生氣,隨即便穩住了心神,柔弱的走到夏夢凝面前福身一禮,悲悲慼慼道:“婢妾見過郡主,郡主萬安。”
這嗓音中似乎有着無限的委屈和不得已,夏夢然本就淡妝素裹,如今這樣一行禮,更加顯得嬌弱無比,讓周圍不少王孫公子的眼神都往這邊看過來。
夏夢凝轉了頭,聲音淡淡道:“起來吧。”
夏夢然沒料到夏夢凝會這樣,那自己還怎麼在衆人面前表現自己的委屈和夏夢凝囂張跋扈呢。
想到這,夏夢然不但沒有起身,反而繼續放低了身子,“郡主不原諒婢妾,婢妾不敢起身,求郡主原諒婢妾吧。”
說着,似是受了什麼天大的委屈一樣,竟是暗自低頭垂淚,一副被夏夢凝欺負了的樣子。
周圍不少人都往這邊看過來,不少剛來的千金小姐和大家公子都不約而同的走過來,見了這場景開始互相竊竊私語。
“這和合郡主也真是,怎麼可以在大庭廣衆之下給庶妹難看呢……”
“就是啊,以爲自己封了郡主了不起了呢,還不是靠着拋頭露面才得的榮耀,有什麼好炫耀的……”
“就是就是,正兒八經的大家閨秀才不會去做那等子營生呢……”
夏夢凝淡淡的看着夏夢然,語氣平和道:“然姨娘,若是你在這般,我便要去找父親來評評理了,問一問然姨娘爲何每次與我在外面相處之時,就要這樣裝模作樣,非得讓我下不來臺?”
夏夢然一愣,淚水掉的欲發兇狠,哭哭啼啼道:“郡主饒命,郡主饒命,您如今身爲郡主,自然是說什麼就是什麼,婢妾不敢與您爭論。”
夏夢凝扶額,厭棄的看了夏夢然一眼,不知道爲何以前挺精神的夏夢然何時變成了這般的愚蠢,竟是看不出東陵醒蘿那拙劣的挑撥離間,眼巴巴的往別人挖好的坑裡跳。
難道自己就有這麼的招人討厭麼?
夏夢凝疲倦的揉揉太陽穴,嘆口氣道:“我從未怪過你,你沒有行禮我也沒有逼迫你給我行禮,你說這話,是要讓這些人都以爲是我錯,從而可憐你麼?五妹妹,我若是那般狠心,方法便多的去了,難不成我還能讓你現在這樣在我面前哭訴?”
“郡主確實沒有爲難別人,這一點,本宮可以作證。”
正在這時,一道威嚴的聲音傳來,衆人轉了頭,就看見了一身鳳袍的鄭毓秀走了過來,身後跟着的正是長孫新月和一衆千金小姐。
見到鄭毓秀,衆人急忙都跪下行禮,鄭毓秀笑着道:“長汀河風景秀麗,景色旖旎,連本宮都忍不住想來這裡遊玩一番,如今春色正好,大家都不必在拘束,上船去泛舟吧。”
衆人都是點頭,三三兩兩的走開了,夏夢然還半蹲在原地,錯愕的看着衆人,夏夢凝甩下帕子,道:“五妹妹好演技,難不成你忘了自己如今的處境麼?”
說完,夏夢凝看了夏夢然一眼,便轉身上了大船。
船上已經擺好了座位,這是長汀河上最大的一隻船隻,可容納百餘人坐下來,夏夢凝坐在侍女給安排的座位之上,身邊的正是長孫新月。
“夏姐姐。”長孫新月興奮的拉着夏夢凝的手親暱的叫着,“夏姐姐,你這幾日都在忙什麼,我想去找你玩,可世子哥哥說你在忙,不讓我去打擾你。”
夏夢凝笑笑,道:“公主難道忘記了我現在在做的事情了嗎,還不就是鋪子裡的那些事兒,每日的忙碌,抽不出空來。”
長孫新月聽了,有些爲難的放低了聲音,道:“夏姐姐,他們都說你這樣是自貶身份,不是大家閨秀的作爲……”
夏夢凝笑笑,拿起茶杯來喝了一口茶道:“我雖是女子,卻也希望爲國家出一份自己的力,若是能爲國家出力,爲百姓謀福氣,那就算是我自貶身份,又有何不可呢?”
長孫新月聽着,有些崇拜的看着夏夢凝,“夏姐姐你好厲害,怪不得父皇常在我面前誇你呢,說你有見識有氣魄,是不可多得的智慧型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