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儀韻瞟了一眼寧儀嘉皺起來的馬面裙,輕輕搖了搖頭。
芸香作爲寧儀嘉的貼身丫環敢用這樣的態度對她,不是得到寧儀嘉的授意,至少也是得到她默許。
寧儀嘉這樣放任自己的丫環對她出言不遜,那就別怪她暗諷寧儀嘉長相平庸了。
轉回視線,寧儀韻重新看向那一片熱烈的芍藥。
芍藥被金色柔和的夕陽籠罩,熱烈的顏色披上一層柔軟的輕紗,中和了豔麗,顯出幾分溫暖的感覺。
傍晚的涼風襲來送來陣陣花香。
寧儀韻做了個深呼吸,這景色真美。
寧儀韻和寧儀嘉站在花圃的一側,看着花圃裡的芍藥;花圃的另一側,立着一塊巨大的奇石。
這塊奇石造型古怪別緻,中間還有一個小洞。
而奇石之後,站着的是正是喬安齡。
喬安齡聽到寧儀韻和寧儀嘉主僕的對話,也不以爲意,不過就是內宅女眷爲了一匹妝花緞發生的爭執,沒什麼大意思。
只是不經意間,喬安齡的目光穿過了奇石當中的小洞。
透過小洞,他看到了奇石外的景象。
黃昏之中是一片奼紫嫣紅,爭奇鬥豔的芍藥花。
而比芍藥花更吸引人注意的,是藕底紫花,在夕照下流光溢彩的妝花緞襦裙。
而比妝花緞襦裙更引人矚目的,是穿着妝花緞的美人。
不過十五六的年紀,白皙的皮膚透出晚霞般的紅暈。一雙桃花眼映着天上的彩雲,地上的芍藥,波光流轉,秋水瀲灩。
眼角微微上翹,透着幾分舒適,幾分狡黠,幾分說不出的風情。
喬安齡怔了怔。
他急忙收了視線,將目光轉到另一側的假山。
——
寧儀嘉站在寧儀韻旁邊,心裡發堵,沒有得到妝花緞,還被庶妹暗諷她姿容平庸,這滋味真不好受。
奈何寧儀韻說的比較隱晦,而且因爲芸香的事情,她又理虧在前,這會兒,她也不好發作。
寧儀嘉站了一會兒,就待不住了,跟寧儀韻說了句,還有事,就離開了。
寧儀嘉走後,寧儀韻又站了一小會兒,便從相反的方向,也離開了。
——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
廂房中,寧賀親自服侍盧修遠換上了新衣裳。
“岳父,衣裳換好了,”寧賀說道,“岳父,您說這定安侯是什麼意思?
小婿這光祿寺少卿的五年任期……到今年年底,任期就滿了。”
寧賀小眼轉了一下,接着說道:“岳父,光祿寺卿李大人今年已是古稀之年,他告老還鄉的摺子已經遞到皇上那裡去了。
不出意外的話,皇上應該會恩准的,說不定,讓李大人告老還鄉的聖旨已經在擬了。
如此一來,這光祿寺卿的位置就空出來了。”
寧賀現在擔任的官職叫光祿寺少卿,他想升任的那個官職叫光祿寺卿。這官名兒只差了一個字,“光祿寺卿”比“光祿寺少卿”,少了一個“少”字,但官位卻是相差許多。
光祿寺少卿是正五品的官職,而光祿寺卿則是從三品的高官官職,統領整個光祿寺。
盧修遠沉吟道:“此事,我已經知曉了。
光祿寺卿是從三品的官職,你現在任的光祿寺少卿是正五品的官職,想從正五品的官位,直接升到從三品的官位,這也不是一件易事。”
盧修遠頓了一下,甩了甩袍子的下襬:“我會盡力爲你周旋。
若非如此,我也不會想法子牽了線,請喬安齡一起到你府上做客。
若非看在我的面子上,你以爲你能請得到喬安齡到你府上做客?”
盧修遠說得十分不客氣,寧賀半點沒有生氣,反而點頭哈腰:“岳父對小婿不薄,小婿心裡明白。日後,與私,定會竭力孝順岳父,與公,也定當肝腦塗地爲岳父效命。”
盧修遠見寧賀這一番衷心表得不錯,點了下頭:“恩,你我翁婿,關係不比尋常,我自然是要幫你的。
不過這光祿寺卿的官位畢竟是要統領整個光祿寺的,這要皇上親自定下的,就算我是丞相,也定不了的,我也只能保舉你。”
“這……”寧賀遲疑道,“那我……”
盧修遠呵呵一笑:“你也不用太過擔心,由我保舉,成事的可能是極大的。”
“是,岳父。”
“只要,”盧修遠接着說道,“只要他不反對。”
“岳父是說定安侯?”寧賀問。
盧修遠點了下頭:“就是定安侯。
定安侯雖然年紀輕,但放眼整個大楚朝,能與我有一爭之力的,就只有這定安侯了。
而且他極得皇上信任,他若是在皇上面前出言反對,你想得到光祿寺卿的職位,就難上加難了。”
“岳父,那您看這定安侯到底是什麼意思?”
寧賀遲疑的問道,“我這庶女的姿色,也算是頂尖的了,方纔,我說要把她送給定安侯當小妾的時候,這定安侯絲毫不爲所動,直接了當的拒了,會不會……”
寧賀擔心的說道:“會不會他不想讓我坐上這光祿寺卿的位子,所以才立刻拒絕了我?”
盧修遠搖搖頭:“在這大楚朝,我和定安侯勢均力敵,不過麼,也一向相安無事,若是我開口舉薦你在先,沒有特殊的原因,一般他不會刻意反對。”
“那他沒有收下儀韻……”寧賀問道。
“你要將庶女送給他做妾,這份示好之意,他應該是明白的,”盧修遠說道,“至於,他沒有收下麼……
這定安侯不是什麼喜好女色之人,似乎也沒有聽說他去京城那些聲色之地。他沒有收下,可能是因爲他不近女色,或者其他原因,應該不是因爲他反對你升任光祿寺卿。”
“恩,岳父說得有理。”寧賀應道。
“不管如何,你這示好之意已經表示出來了,一會兒開家宴,你好好的作陪,你升任光祿寺卿一職,他應該不會爲難你的。
只要他不爲難你,我就可以想法子爲你周旋。”盧修遠說道。
“還要岳父多費心了。”
寧賀半恭着身子,恭敬得低着頭,小眼裡卻流出幾分喜色來。
光祿寺卿統領整個光祿寺,是從三品的官位。
在大楚朝正一品到從三品是高官,從三品以下是普通官員。
如果他能升任這從三品的光祿寺卿,那他就是一名高官。
寧賀小眼發亮,閃着對權勢的貪婪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