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家大小離京,陸瑾娘滿意的笑了。韓家做出了一個正確的選擇,否則陸瑾娘不介意對韓家動手。笑過之後,陸瑾娘又煩悶起來。乾德帝讓陸可昱去九王府做侍衛統領,真不知安的是什麼心思。想想如今的局面,真是讓人頭痛。陸可昱,她是不擔心的,只是九王爺那裡,就跟一個定時炸彈一樣。許久不見九王爺,陸瑾娘已經不能準確的判斷九王爺的心思。每每想到九王爺可能具有的危險性,陸瑾娘就不得不小心應對。看來有必要同陸可昱打聲招呼,在九王府當差的時候,一定是多留個心眼才行。
鄧福從外面進來,悄聲稟報陸瑾娘,“娘娘,奴才得知林將軍遭了皇上斥責。”
陸瑾娘蹙眉,“林續被斥責?可是出了什麼事情?”
“具體的奴才也不知道,奴才聽昨兒林將軍進宮參見皇上,皇上將他狠狠斥責了一通,勒令他回家反省。”
陸瑾娘點點頭,林續回京已經有一段時間了。林續做爲武將,回京過後,乾德帝很是高興,還留了林續在宮中用飯。甚至破例讓林續同林慧妃見了一面。一切看上去都很美好,人人都在猜測林續怕是要官升一級,哪想到轉眼乾德帝竟然翻臉了。
陸瑾娘又聽鄧福繼續說道:“娘娘,南邊來了消息,南蠻暴亂,皇帝已經下旨平叛,並且安排了人過去。”
陸瑾娘奇怪,“南蠻叛亂,不是有鎮南侯嗎。有鎮南侯在,區區南蠻翻不起風浪。”
鄧福笑道:“娘娘說的極是,不過皇上爲了此事震怒,可能這兩天會來娘娘這裡。”
“你倒是心眼多。”陸瑾娘笑了起來,“別的先不管,先打聽清楚林將軍爲何被皇上斥責。此事要緊,不可懈怠。”
“奴才遵命。”
這幾天林慧妃精神很不好,愁苦着一張臉,誰都看得出來她是心事重重。陸瑾娘心知是林續被斥責的緣故,只是已經過去數天,鄧福竟然還沒打聽到具體的消息,真是奇了怪了。莫非還真要求到竇猛那裡去嗎?如今他進了宮,竇猛也辭了禁軍統領的職務,她同竇猛幾乎沒有機會見面。
陸瑾娘嘆息一聲,罷了,她同竇猛之間的關係難以說清,這會不是矯情的時候。陸瑾娘當即吩咐下去,讓鄧福從竇猛那裡打聽消息。
竇猛下了衙門,沒有回侯府,而是轉道去了竇府。竇念這幾天都在竇府,因爲竇老太太的壽辰快到了。竇猛到了竇府的時候,正趕上吃晚飯。竇老太太就讓竇猛陪着一起用飯。竇老爺子也巴巴的到竇老太太這裡,只爲了能同竇猛說說話。
竇老爺子告訴竇猛,竇大老爺已經到了任上,也安頓了下來,目前一切都好。有着定山竇猛侯這個靠山,同僚們多多少少都會給竇大老爺幾分面子。說完竇大老爺,竇老爺子又說起竇念來,說竇念聰慧,讀書習武都學的很快,也學的很紮實。竇老爺子的意思是,要不竇念就長期留在竇府算了。在竇府還熱鬧一些,畢竟竇府這麼多兒子,兒子又生兒子,如今竇老爺子名下光是孫子都有二十幾個,孫女也有十幾個。人多才顯得興旺,可是人多了,是非也多,開銷也大。等這些孫子孫女長大娶妻出嫁,想想那開銷,竇老爺子也只能做鴕鳥,不去想拿恐怖的數字。所以他一定要籠絡住竇猛,竇家有竇猛,就不會垮。若是沒有竇猛,竇家的將來可就堪憂。
對於竇老爺子老生常談,竇猛有些不耐,很直接的拒絕了竇老爺子的提議。竇老爺子有些沒面子,竇老太太笑笑,“老頭子說這些作甚,念哥兒是侯府的世子,自然該住在侯府。住在咱們竇府算什麼回事?難不成你還嫌家裡不夠亂的嗎?”
竇老爺子輕咳兩聲,面色尷尬,“罷了,罷了,老夫不同你這個老太婆一般見識。哼!”竇老爺子乾脆甩袖離去,免得再受氣。
竇老爺子走了,竇老太太真心實意的衝竇猛笑了起來,“你別怪老頭子,他這人越老心眼越多,我都不愛見他。”
竇猛笑出聲來,“老爺子也是爲了竇家小輩着想。”
“兒孫自有兒孫福,老了都老了,也操不了那麼多心。兒孫能幹,那是他們自個的福氣。兒孫無能,也怪不得祖宗沒給留下偌大的家業給他們糟蹋。二郎,你也別太理會老頭子那一套,你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竇猛鄭重點頭,“多謝老太太,兒子知道了。”
竇老太太笑了起來,“行了,不說這些不開心的事情。老身壽辰快到了,二郎是不是也該將小左將軍帶回來讓老身看看。”
竇猛頓時露出一個苦笑,“老太太,兒子都說了,兒子同小左沒關係。老太太誤會了。”
竇老太太頓時就不高興了,“你說你像什麼話?小左又不是沒來過竇家,以前三天兩頭來咱們家都沒關係,怎麼如今讓你帶人來,你倒是推三阻四的。二郎,你這麼做可不行,做人要有擔當。”
竇猛不欲在此事上多說,“老太太,時辰不早了,兒子先帶念哥兒回去。”
“哎,你這孩子怎麼這樣。”竇老太太還想拉着竇猛說話,結果竇猛已經溜了。氣的竇老太太哎呦哎呦的叫喚。打定主意,既然竇猛不上道,那她就直接給小左將軍下帖子。她就不信,小左還敢不來。
竇念眼巴巴的望着竇猛,這個小傢伙的視線太過熾烈,讓竇猛都無法忽視。竇猛停下腳步,低下頭,看着竇念,“有什麼話要同我說?”
竇念很緊張,鼓足了勇氣才問出口,“父親,能告訴兒子父親同左將軍之間的事情是真的嗎?那我的孃親她……”
“你聽誰胡說八道?”竇猛怒了,竟然連竇念都敢跟着老太太一起起鬨,真是讓人頭痛。
竇念委屈的很,“父親不同兒子說清楚,兒子只有自己問別人。”
竇猛有些無可奈何,接着鄭重的同竇念說道:“此事都是老太太胡亂猜的,你別當真。”
“父親同左將軍真的沒關係嗎?”竇念小心翼翼的,生怕聽到不好的答案。
竇猛忍無可忍,在竇念頭上敲了一記,“以後不準再胡思亂想。爲父同左將軍只是同僚,除此之外並無別的關係。”
“那父親可以同兒子說說孃親的事情嗎?”
竇猛不由得想起宮裡面的那個女人,笑了起來,“你孃親是世上最聰慧的女人,也是最懂的借勢,懂得隱忍的女人。她有很多想法,有很多獨到的見解。爲父同你孃親在一起,感覺很快樂。”
竇念整張小臉都亮了,“父親,能再多說一點嗎?孃親她愛我嗎?”
“愛!她當然愛你。她爲了你做了很多,犧牲很多。念哥兒,等你長大了,有機會見到你孃親,你一定不能恨她,知道嗎?”
“兒子當然不會,兒子要快快長大,早點見到孃親。可是爲什麼孃親不來見兒子?難道兒子不好嗎?”
竇猛沉默了片刻,“你很好,你孃親知道你上進用功,一定會高興的。行了,關於你孃親的事情不要同別人說起,明白嗎?不然你孃親會有危險。”
竇念捂住小嘴,“父親放心,兒子一定守口如瓶,這是兒子同父親的秘密。”
竇猛笑笑,是的,這是秘密。
鄧福終於從竇猛這裡帶回來消息,乾德帝斥責林續,是因爲西北的事情。似乎是有人暗地裡告發了林續在西北做下許多不法之事,乾德帝不欲將事情鬧大,失去林續這個戰將,故此只是私下斥責,並沒有將事情鬧大。
西北的事情,陸瑾娘笑了起來,的確是挺讓人感興趣的很。不過竇猛沒有告訴鄧福具體的內情,竇猛還讓鄧福轉告陸瑾娘,外面的事情少操心,在宮裡面同皇后打擂臺就行了。陸瑾娘聽罷,頓時大笑起來,這男人還是這麼張狂。
羅嬪拿着一份資料來到瑤華宮,“臣妾幸不辱命,這些都是有關於西北的資料,請娘娘過目。”
陸瑾娘心頭激動,面色不顯,過了這麼長的時間,交代羅嬪的事情總算有了點成效。陸瑾娘拿過資料看起來,上面從西北錯綜複雜的關係說起,很是消息,這對陸瑾孃的西北計劃簡直太有用了。陸瑾娘仔細翻了翻,她所瞭解的那幾個家族的資料都在上面,顯然羅嬪是用了心的。
陸瑾娘笑了起來,“很不錯,這一次本宮很滿意。”
羅嬪也笑了起來,小心奉承,“多虧了娘娘,若非娘娘幫臣妾解決了大難題,臣妾也沒辦法靜下心來處理這些事情。這些東西能幫上娘娘的忙,臣妾就放心了。”羅嬪心裡頭忐忑,她擔心陸瑾娘會不會兌現之前的承諾,到底有沒有辦法說服乾德帝同意羅家子弟出仕。
“娘娘,羅家的事情還請娘娘費心,娘娘有任何差遣,儘管吩咐。”羅嬪緊張的等待着陸瑾孃的回覆。
陸瑾娘輕聲一笑,“你放心,本宮答應你的事情自然會做到。不過這需要時間,希望你有足夠的耐心。”
“娘娘放心,臣妾有耐心。”那麼多年都過來了,再急也不會急在這一會。
送走羅嬪,陸瑾娘就將自己關在書房內,慢慢思量,究竟該如何利用手中的這份資料,才能達到利益最大化。花了幾天時間,陸瑾孃的頭腦中已經有了一個行之有效的計劃。雖然還不完整,還需要在實行的過程中做出必要的調整,但是已經可以開始動手了。陸瑾娘心中有幾分得意,叫來鄧福,將事情一一吩咐下去,讓鄧福去操辦。又將周王叫來,將自己的計劃同周王詳細說明,羅嬪送來的資料也給了周王。
周王年紀不大,但是陸瑾娘已經有意識的在培養他如如何獨當一面。她手中的這些人手,產業,將來都要交給周王,陸瑾娘希望周王從先在開始就能成長起來。
晚上,乾德帝來到瑤華宮,陸瑾娘陪着乾德帝下棋,就憑陸瑾娘棋藝,自然是乾德帝的手下敗將。不過乾德帝彷彿並不在意陸瑾孃的臭水平,整個人的心情好的不得了。
陸瑾娘趁着皇帝心情不錯的時候,同皇帝說起羅家的事情來。“皇上,前兒羅嬪到臣妾宮中來,臣妾瞧着,羅嬪比起當年,老了不少。不過長平嫁了個好人家,這倒是讓人安慰。”
乾德帝眉頭都沒動一下,彷彿沒聽到陸瑾娘說的話一般。
陸瑾娘笑着,繼續說道:“臣妾聽說羅嬪這些年爲了照顧羅家,加上長平成婚,將過去積攢的銀錢都花的差不多了。宮裡面都有人議論,說是羅嬪爲人越來越吝嗇,打賞下人的銀錢也沒別的主子大方。”說到這裡,陸瑾娘頓了頓,小心觀察了一下乾德帝的表情,見乾德帝依舊沒反應,陸瑾娘這才又說道:“羅嬪這麼折騰下去,等到忠郡王成親的時候,她可就難看了。連給兒媳婦的見面禮,都拿不出來,屆時豈不是丟臉。只怕做兒媳婦的也未必會真心實意的恭敬。”
陸瑾娘淡淡一笑,說道:“說來說去,還是臣妾有福氣,有皇上的眷顧,纔有臣妾今日的一切。”
乾德帝這回終於給了陸瑾娘一點反應,“愛妃同朕說這麼多,可是想爲羅嬪求情。”
陸瑾娘輕聲一笑,“那皇上肯讓臣妾爲羅氏求情嗎?”
乾德帝挑眉一笑,“瑾娘同朕說說,若是說的有理,朕自然可以答應你。若是說的沒有道理,那朕可就不能滿足瑾孃的要求。”
陸瑾娘起身,微微一福,“多謝皇上給臣妾,給羅嬪一個機會。”陸瑾娘重新坐下,說道:“其實臣妾一開始並沒有想過要幫羅嬪在皇上跟前求情。不過後來因爲一番話打動了臣妾,這才讓臣妾斗膽求到皇上跟前。”
乾德帝好奇的看着陸瑾娘,“哦,一番話?瑾娘說來聽聽。”
陸瑾娘斟酌的說道,“忠郡王同長平公主俱都是羅嬪所出。這兩個孩子因爲母族的緣故,這些年受了不少罪。宮裡面的人慣會捧高踩低,見皇上不待見羅嬪,加上兩個孩子沒個母族依靠,下面的人難免作踐起兩個主子。短時間內或許沒事,但是時間長了,羅嬪見慣了風雨自然沒事,可是兩個孩子難免會受到影響,性子變得偏激。畢竟說起來,都是皇上的兒子女兒,只因母族受難,連帶他們的日子也不好過。想想臣妾孃家,皇后孃家,劉德妃等人的孃家,因爲咱們這些人進了宮,孃家多少都得了點好處。在外面,咱們這些後宮嬪妃的孃家很自然的要被人高看一眼。唯獨羅家……”
說到這裡,陸瑾娘面上顯露出一絲不忍,“羅家當年犯下的事情,罪不可恕。羅大人也被斬首,羅家爵位被奪,一家大小被趕出京城,三代不得科舉出仕。如此一來,即便有羅嬪的暗中相助,羅家也勢必會逐漸衰敗下去。等三代之後,誰還記得京城曾經有個簪纓世家羅家。臣妾說了這麼多,其實想的就是,皇上不待見羅嬪也就罷了,不如多少給羅家一點體面,就當是給兩個孩子的體面。如此說起來都說皇上仁慈,孩子們心裡頭也是感動的。”
乾德帝終於給了陸瑾娘一個反應,“瑾娘想讓朕給羅家一點恩賜?”
“恩出上意,羅家得了恩賜,定會努力回報皇上。”陸瑾娘知道關鍵時刻到來,不敢有絲毫的馬虎。
乾德帝笑笑,“當年羅家犯事,別人只當是先帝有心收拾羅家,卻不知道這裡面是前太子妃一手做下的。那個女人心狠手辣,對自己的外祖家竟然也下得了這樣的狠手,並且還是在羅家對她沒有威脅的情況下。”說到這裡,乾德帝嘲諷一笑,“朕當年沒有出手幫助羅家,一是因爲朕沒必要同那時候的東宮對上,二是羅家根本不值得朕出手幫忙,三是,羅氏還沒那個體面。當年的羅家從根子上就已經爛了,就是先帝不收拾羅家,朕遲早也要對羅家動手。”最後一句,說的異常凌厲,帶着強烈的殺氣。
陸瑾娘心裡一顫,難道今日選擇的時機不對?
瞧着一臉緊張的陸瑾娘,乾德帝的心情很好,握住陸瑾孃的手,說道:“不過瑾娘之前的話說的也有道理,若是羅嬪只是一般的嬪妃就罷了。畢竟她還是替朕生下一兒一女,不爲羅嬪着想,也該爲兩個孩子考慮考慮。朕給了所有人體面,唯獨對羅家……”說到這裡,乾德帝笑了起來,“瑾娘認爲,朕該給羅傢什麼恩賜?”
這風迴路轉的太有戲劇性了,前頭剛說要收拾羅家,這會就要恩賜羅家。這精分的沒問題嗎?陸瑾娘一臉怯怯的,“皇上不是說羅家從根子上就爛了嗎?”
“先帝已經將羅家的根子連根拔起,如今的羅家同當年的羅家已經不是同一個。朕這個時候給羅家恩賜,正是適逢其會。”乾德笑着,笑容中帶着一絲得意。
陸瑾娘鬆了一口氣,看來不是她選擇的時機有問題,而是皇帝喜歡玩弄人心,真是緊張死她了。陸瑾娘輕鬆一笑,“恩從上出,無論皇上給羅傢什麼恩典,羅家必然都會感恩戴德。不過臣妾以爲,給金給銀,不如給羅家一個希望。先帝下旨讓羅家三代內不得科舉出仕,皇上不如就免了這個懲罰,允許羅家回到京城,並且給他們出仕的機會。皇上以爲臣妾說的可對?”
乾德帝點頭,“瑾娘說的沒錯,朕允許羅家出仕,如此一來羅家也有了奮鬥的目標。瑾娘幫了羅家這麼大的忙,等羅嬪來感謝瑾孃的時候,瑾娘可不要忘記多問羅嬪多要點感謝費。否則豈不是白費了瑾孃的一番心意。”
陸瑾娘掩嘴一笑,“皇上提醒臣妾了,臣妾遵旨,定要問羅嬪要一份厚厚的紅包。”
乾德帝心裡頭高興,瞧着陸瑾孃的笑容,情動。將陸瑾娘拉到身邊,抱住,狠狠的吻上那嬌豔的嘴脣。
陸瑾娘覺得自己幾乎快要窒息了,乾德帝才放開了陸瑾娘。乾德帝眼神深邃,眼中閃爍着強烈的浴火,緊緊的摟抱着陸瑾娘。陸瑾娘低低呻吟一聲,感覺骨頭都快碎了。
乾德帝眯起眼睛,跟盯上獵物的餓狼一樣,“陪朕洗浴。”
陸瑾娘微微紅了臉,點點頭,“皇上可要輕些,臣妾怕是受不住。”
“哈哈。”乾德帝大笑起來,“瑾娘放心,今兒朕定會溫柔一點。”
荒唐了一夜,次日一早陸瑾娘醒來的時候,屋裡灑滿了陽光。原來時間已經這麼晚了,陸瑾娘撫頭嘆息,真是太荒唐了。起身,洗了個熱水澡,身上的疲憊感消了很多,精神也好了許多。
陸瑾娘懶懶的躺在榻上,手裡端着杯養身茶,翻看着最近一季度的賬本。這兩年陸瑾娘又陸續在京城內置辦了一些產業。加上陸長春在南邊,陸瑾娘讓陸長春在南邊也置辦了一些。到如今已經開始有了收益。
陸瑾娘喝了口茶,賬本上的數字,並不能讓陸瑾娘真的滿意。她很清楚,下面管事的人難免會有手腳不乾淨的人,這種情況在哪裡都不可避免。但是若是有人貪的太過分了,陸瑾娘可不介意換人。
叫來鄧福,將賬本扔給鄧福,“你仔細看看。”
鄧福看完賬本,自然也看出幾分問題來。鄧福小心的說道:“要不奴才出宮一趟,敲打敲打這些不知事的人。”
陸瑾娘冷冷的問道:“這是第幾回了?”
唰的一下,鄧福額頭上的冷汗就下來了,“奴才有錯,請娘娘責罰。”
陸瑾娘冷笑一聲,“說吧,他們給了你多少好處,讓你幫着他們遮掩?”
鄧福跪在地上,心中苦笑不已,真沒想到這樣的細節也被陸瑾娘注意到了。“奴才的確是收了好處,奴才無話可說,奴才這就去收到的好處交出來,只求娘娘能再給奴才一個機會。”
陸瑾娘一臉淡然,“都說做太監愛財,你是瑤華宮的總管太監,自然有不少人巴結你,給你好處。這些事情本宮也不計較,畢竟這些都是難免的。下面的管事想要討好你,本宮也不在意。但是你明知道他們討好你是沒安好心,是爲了遮掩貪污本宮銀錢的事實,你竟然還敢替他們遮掩,你簡直是放肆。莫非本宮給你的信任太多,讓你失了分寸,竟敢拿本宮的銀錢去做好人,你是活膩了嗎?”
鄧福頭抵在地上,“娘娘,奴才有罪,請娘娘責罰。”
“本宮自然要罰你。”陸瑾娘有心敲打鄧福一回,免得鄧福膨脹得不知道東南西北。“你先將有問題的管事寫下來,做一個名單。估算一下,這些人究竟貪了多少錢。這一回,本宮要大開殺戒,狠狠的打壓一下這種風氣。本宮不介意給他們好處,但是恩從上出,絕對不能讓他們自己去貪。若是放任不管,他們只當本宮是個傻子聾子,還談什麼恩從上出。這一點,你可明白?”
鄧福連連磕頭,“奴才明白。娘娘給他們恩惠,是他們的福氣。若是他們不知好歹,不用娘娘出面,奴才就先收拾了他們。”
“很好。你雖然有點私心,過分愛銀錢外,腦子還算清醒,沒有糊塗到一無是處。本宮說了,你在外面收好處無所謂,但是收了好處,爲別人大開方便之門的同時卻在損害本宮的利益,那麼你這個瑤華宮的總管太監也做到了頭。這宮裡面最不缺的就是有上進心又聰明的太監,沒了你,本宮大可再選一個。”
陸瑾娘一番冷言冷語,當真將鄧福嚇住了。別提他同竇猛的關係,竇猛讓他到陸瑾娘身邊伺候的這天起,他就是陸瑾孃的人。他的生死都掌握在陸瑾孃的手中。即便陸瑾娘要他死,竇猛也不會干涉一句。
鄧福很清楚這次的確是他做錯了,得了吩咐後,立即將過去的賬本找出來,並且將自己的私人小金庫也拿出來,名單寫下,小金庫也交了上去。陸瑾娘很不客氣,名單要拿在手上,小金庫也要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交回給鄧福。
鄧福馬不停蹄,照着陸瑾孃的吩咐,將事情一一料理。忙了幾日,這纔回宮覆命。結果一回宮就聽到一個大消息,鎮南侯兵敗受傷中毒,生死一線。如今軍隊已經退回城池,戰事焦灼,一時間南蠻叛亂有越演越烈的趨勢。皇上大怒,若非念着鎮南侯這些年勞苦功高,這次衝鋒在前在受了傷,否則定要嚴懲。朝中商議,立即派出大將和文臣前往。大將領兵,文臣主管後勤民生,務必將當地的土人安撫下來。
鄧福一得知這個消息,就急忙趕回瑤華宮。見了陸瑾娘,急忙說道:“娘娘,鎮南侯的事情,奴才剛剛聽說了。”
陸瑾娘嘆息一聲,“鎮南侯完了。”
鄧福驚訝。
陸瑾娘笑了笑,“你還不知道吧,鎮南侯並非衝鋒在前,而是被他搶的一個土人的女兒用匕首刺傷的。那匕首上面有毒。”
鄧福傻眼,這消息太過勁爆了,難怪朝中無人得知。這要是傳出去,別說鎮南侯,就是朝廷的臉面都丟盡了。只是鄧福還有疑問,“那個女人怎麼會有匕首?難道沒搜身嗎?”
陸瑾娘笑了起來,“你想不到吧,那女人頭上的頭飾,竟然是一個可以伸縮的匕首,是作爲保命用的。”
“那這個女人的身份肯定很不一般。”
陸瑾娘點頭,“的確很不一般,是當地土人的聖女。”所謂聖女,就是土人祭祀選出來作爲繼承人的這女人,祭祀過世後,聖女就將成爲一族的祭祀。鎮南侯將聖女綁了,還要行不軌之事,那些土人不叛亂纔怪。
鄧福一聽,就知道此事的嚴重性,“這麼說來皇上定是知道了。”
陸瑾娘點頭,“自然,本宮能知道的事情,皇上能不知道嗎。不過此事的內情還沒傳出去,故此朝臣們都還以爲是兵敗受傷。不過此事內情估計隱瞞不了多久,等到皇上將人派出去後,此事就肯定兜不住了。屆時鎮南侯府一脈,怕是要大禍臨頭。”
鄧福猛地想起一件事情,“娘娘,鎮南侯府世子也在南邊,怎麼沒他的消息。”
陸瑾娘蹙眉,“若是這位世子有本事的話,或許鎮南侯府還有保存的希望。”頓了頓,陸瑾娘吩咐下去,“明日你想辦法去一趟鎮南侯府,見見世子夫人。你就這麼對她說……”陸瑾娘悄悄囑咐一番,鄧福眼前一亮,這可是個大好的機會啊。若是那鎮南侯府世子能夠力挽狂瀾,將來鎮南侯府一脈豈不是就成了陸瑾娘手中的勢力。
鄧福鄭重點頭,“娘娘放心,此事奴才曉得輕重,定不會辜負娘娘的囑託。”
“很好,派人盯着鳳儀宮。若是本宮沒估算錯,那位大齊氏定會求到皇后那裡。咱們要第一時間知道皇后在此事上的態度。”
“奴才遵命。”
鳳儀宮內,大齊氏鼻涕眼淚齊下,讓齊皇后大皺眉頭。事情的內情陸瑾娘既然已經得知,齊皇后自然也有自己的渠道得知一二實情。齊皇后厭惡的說道:“行了,哭哭啼啼像什麼話。這個時候你不在侯府等着,跑到宮裡來作甚?”
“皇后娘娘,求你救救侯爺。只要能救下侯爺,臣妾做牛做馬都會報答您的恩情的。”大齊氏從聽到消息的那一刻起就遭受着煎熬。她今日的一切都來自於鎮南侯。她的兒子並不是侯府世子,若是鎮南侯沒了,那她們母子還如何在侯府立足。外面有個厲害的世子,大有可能將侯爺手中的勢力收用過來。府中還有個野心勃勃的世子夫人,萬一侯爺沒了,這世子夫人定不會手軟的。一想到即將到來的可怕事情,大齊氏那裡還坐得住,於是急急忙忙的跑到宮中來求情。
齊皇后很是不滿,“你糊塗。皇上還沒說要如何處置侯爺,你慌慌張張的像什麼話。即便侯爺真的出了事情,那世子和世子夫人又能討到好處嗎?若是皇上要嚴懲,定會奪了你們家的爵位,如此一來,哪裡還有世子和世子夫人。總之,你現在的擔心都是多餘的,趕緊回去好生等着消息。這個時候朝臣們都盯着,你不可以胡來。”
大齊氏連連叫道,“皇后娘娘,臣妾不求別的,只求侯爺能夠平安。若是能夠給侯爺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臣妾就是死了也是甘願。”
齊皇后似笑非笑,這個大齊氏還算有點腦子嘛。“哼,戴罪立功?那也要看侯爺究竟做了什麼事情,惹的那些南蠻造反。行了,能保住侯爺的一條命就行了,別的就不用說了。”
大齊氏並不知道內情,於是她說道:“娘娘,我家侯爺雖然兵敗,可是也是因爲身先士卒纔會受傷中毒,等養好了傷,那些南蠻不過是手中的螞蟻,一捏就死。”
齊皇后大笑,“你莫非真以爲侯爺是因爲兵敗纔會受傷中毒嗎?”
“難道不是嗎?題本上都是這麼寫的,朝臣們都知道這一點。”
“既然你還不明白,本宮不介意點醒你一句。鎮南侯這一次犯下大錯,在劫難逃。就是南蠻不要他的命,皇上也不會放過他。你就回去安心的等待結果吧。本宮言盡於此,來人,給本宮送客。”
“皇后這是什麼意思?求皇后娘娘明言。”
齊皇后冷笑一番,很是不耐,揮手,宮人急忙堵住大齊氏的嘴將人給拖了下去。
齊皇后皺眉,對鎮南侯很是不滿。真是色令智昏,竟然做下如此錯事,皇上若是饒了他的命,都已經算是開恩。哼,原本還以爲鎮南侯還有些用處,沒想到也是個糊塗的。齊皇后拿捏住手中的牌面,權衡再三,認爲在這種情況下,還是放棄鎮南侯最好。鎮南侯府一脈已經註定步入萬劫不復的深淵。既然如此,那已經沒有必要再在鎮南侯府身上投資。
世子夫人從大齊氏這裡沒有得到什麼有用的消息,還被人大齊氏不耐煩的趕了出來。世子夫人冷冷一笑,不用說也知道大齊氏進宮一趟是一無所獲。想到之前宮中來人說的那些話,世子夫人神情堅定起來,這個時候還沒到山窮水盡,鎮南侯府還有翻盤的機會。不過這個機會只能掌握在世子手中。
世子夫人悄聲問身邊的心腹,“信件可有送出去?”
“夫人放心,已經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世子手中。”
世子夫人鬆了口氣,但願一切還來得及。
遠在千里之外的鎮南侯府世子,在接到八百里加急送來的信件後的第三天,趁着京中派來接替的人還沒到來之前,帶領着手中的將士義無反顧的出征。這一次出征,不光是關係着勝負,更是關係着無數人的前程和性命。所以他們必須拿出性命去拼。
當數天後,世子帶着數千顆人頭回來的時候,軍營歡聲雷動,被迫捱打這麼多天,這一次終於揚眉吐氣。
世子進入鎮南侯的營帳,鎮南侯一臉死氣,毒藥侵蝕着他健康的軀體,若是還解不了毒的話,等待鎮南侯的就是死亡。世子同鎮南侯關起門來說了許久的話,兩個時辰後世子出來,手中已經掌握着鎮南侯的印信還有一支暗中的勢力。世子冷冷一笑,着人嚴加看守鎮南侯,然後大步離去,去寫他的大捷題本。
平蠻大捷的消息跟長了翅膀一樣傳到京城,傳到宮中,人人都鬆了口氣。乾德帝即便恨不得殺了鎮南侯府全家,但是看到鎮南侯府世子的大捷,依舊很高興。覺着這做老子的不行,但是做兒子的還算有點腦子。此時南邊的實情也隨着這封大捷題本傳了出來,朝中大譁。鎮南侯因爲一己之私,色令智昏,挑起邊關戰事,生靈塗炭,又連着打敗,按律當斬,沒有任何可以說情的餘地?
勞苦功高?難道勞苦功高的時候,朝廷沒有表彰嗎?皇上沒有賞賜嗎?立功的時候給賞賜,那麼犯下錯誤的時候自然也該按着律法處置。
大齊氏崩潰慌亂,世子夫人也跟着着急起來。若是鎮南侯真的被明正典刑,那麼鎮南侯府也將不復存在,什麼世子,世子夫人也都成爲過往雲煙。想到跟隨朝中大臣南下的太醫,不知道那太醫能不能幫鎮南侯解毒。
就在焦灼的等待中,在朝中大臣爲了處置鎮南侯鬧的不可開交的時候,已經到了邊關的大臣送回來的題本,解決了這一難題。就在他們到達邊關前的兩天,鎮南侯毒發身亡。太醫檢查了,此毒十分毒辣,幾乎無解。之所以說是幾乎,因爲解藥在土人手裡,還是在土人的祭祀手裡。而今兩方交戰,自然沒可能從當地土人的祭祀手中拿到解藥。故此鎮南侯的死亡是不可避免的。
人死萬事消,鎮南侯一死,關於鎮南侯的處置自然也就消散了。
鎮南侯府世子攜大勝之勢,勢如破竹,連番大捷,不光是將失土收回,更是將土人全都趕進大山深處。此時就需要文臣們出來安撫民衆,同土人談判,化兵戈爲祥和。而這些事情朝臣們已經不怎麼關心。大家更關心的是鎮南侯府的前程未來。
最終皇上的處置結果下來,鎮南侯已死,過去的事情可以既往不咎,但是造成兵敗失土的責任不可不問。不過考慮到世子在關鍵時候力挽狂瀾,將一度糜爛的情勢穩定下來,父子兩人功過相抵,世子降等襲爵,爲二等侯。至於別的賞賜一概皆無,畢竟功過相抵,能有這樣的結果已經慶幸,鎮南侯府也不敢有別的要求。
事情塵埃落定,世子夫人,不,現在該說是鎮南侯夫人進宮拜見陸瑾娘,表達了新出爐的鎮南侯的誠意。這次看似一切都是靠那位世子一人力挽狂瀾,卻不知若沒有陸瑾娘示意竇猛在朝中爲他們一家子說話,同時示意南邊的人用心調撥物資支援世子,此事絕對不會這麼輕鬆的解決,世子也不可能連番大捷。至少也是個奪爵的下場。鎮南侯夫婦,心知自己的處境。即便原本沒有打算摻合進皇位之爭,這會也不得不選擇站隊。
事情峰迴路轉,當齊皇后回過神來想要對鎮南侯府伸出橄欖枝的時候,一切已經晚了。鎮南侯府的主子已經換了一茬,如今大齊氏被徹底架空,母子數人都要看新出爐的鎮南侯夫人的臉色過活。
齊皇后惱怒異常,竟然還敢給臉不要臉,此事定不能這麼輕易的了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