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影院的工作人員站在門口委婉地提醒我們電影播完了,他這才放開我,衝着我咧開嘴大笑了一下。我被他陽光的笑容所感染,也笑了起來。他把我從座位上拉了起來,帶着我離開了影院。
當我朝着影院的出口前去的時候,他再次拉住了我對我說:“我們走另一條路。”
原來,另一條路可以通往整棟大廈的另一側,而那一側的出口旁邊,有一個面積不大的天台,從那裡,可以俯瞰這附近所有的高樓與平地,在傍晚華燈初上之際,從這個角度望向這個城市,會有一種分外迷人的感覺。
天已經漸漸涼了,他站在我的旁邊,張開手仰起頭肆意的感受風從臉上拂過的感覺,我則茫然地看着這個城市。我在北京那麼多年了,卻依然覺得這個城市無比地陌生。在這裡,我漂泊,無依,無能,渺小,如同一隻螻蟻,只能瞅準縫隙鑽進去,才能獲得繼續在這裡生存的機會。這座城市裡許許多多的地方都留下了我的足跡,可是,那都不重要。我,對於這座城市而言,不過是無足輕重的一個小人兒。滄海一粟般,轉瞬即逝,即使湮沒了,也不會留下半點痕跡。
我這麼感受着,也這麼落寞着,臉上的神情便鬱沉下來。瞿溪扭頭,伸手在我的眼前晃了晃,問我:“發什麼呆呢,在想什麼?”
我笑了笑,有些感慨地說:“沒什麼,就是突然覺得自己好渺小,有種什麼都抓不住的虛空之感。”
他詫異了一下,看着我溫柔而寵溺地笑着,他走過來把我擁入懷中,卻並不迴應我的話,卻問我:“是不是感覺冷?來,我抱着你。”
那一刻,他突然帶給我一種神秘的感覺。我突然在想,這個世界上會不會有一種人,他看起來陽光單純積極向上,可是他的內心卻封死在那兒,任何人都無法接近他最真實的想法,任何人都窺探不到他最內心的*。他並非嚴防死守,之所以這樣,根本就是因爲他的天性使然。這是一種天賦,輕易便可睥睨衆人的天賦。
瞿溪……他給了我一種類似的感覺。認識這麼久,我從未見到他的情緒和悲傷,也從未感覺到他的心對我有所敞開。即便他說“喜歡我”,那種感覺更像是在太空中傳來的一個聲音,表達的只是字面的意思,並沒有靈魂交融的部分。因爲你根本找不到他的核心,他內心裡最真的那一部分,究竟是在哪兒。
我心裡琢磨着,任由他抱着我,我們一同默契地轉身面向這座城市,我問他:“你會懷念你的故鄉嗎?還是你更愛北京?”
“我很小的時候就來北京了,幾乎都在北京長大的,不過每年寒暑假的時候我會回老家。要說喜歡哪裡,我還真說不來。兩個地方,對我來說意義不一樣。”他淡淡地陳述着,風大了些,他的手抱我抱得更緊了一些。
“我是一個沒有故鄉的人。我對北京也沒有愛。只是離開北京,我不知道我能去哪兒。”我淡淡地說道,一想起我的故鄉,心裡便涌起無限悲涼。
“爲什麼?你對你家沒有感情?還是這裡面有太多的故事?”他試探地問我。
我搖了搖頭,我說:“一言難盡,總之我不想回家。”
他便沒有再問下去,開始指着這附近的幾棟高樓告訴我這些高樓存在的意義,他像是土生土長的北京人在向我傳達他的自豪一樣,告訴我每一棟大樓的功用以大樓的前身,他如數家珍地對我說着這個城市的典故,可是,他絲毫不提他的內心。
有些冷,有些空,這些對於我這樣的女人來說毫無意義。我覺得我活在這個世界上就像是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很少有事情能夠刺激到我的神經。我可以清冷地看穿這世界上許多的人與事,可我唯獨摸不透瞿溪這個人,摸不透他靠近我的意義。
這種感覺令我有些索然無味,我覺得我由原本高冷的女神跌落成了一個費盡心思去琢磨他人心理的普通女人。這是我所不能容忍的。情緒一上頭來,我推開了他,我恢復了我那副高傲的模樣,儘管我沒有什麼值得高傲的資本。但是我覺得,作爲一個素未平生的男人來說,他知道太多我的*了。而我,對他卻一知半解。這不公平。
“好了,感謝你陪我一天,我要回家啦,再會。”我對他笑着揮了揮手,扭頭便準備轉身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