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藏禍心怪妻探視弱女
江嬤嬤追了出去,空曠的院子四下無人,只有寒風呼呼的風聲。江嬤嬤正要回頭,就見院門口王玉釧帶着思雨嫋嫋娜娜地走來,乍一見到江嬤嬤,就張開嗓子:“喲,江嬤嬤是特意來等我的?莫非江嬤嬤也是高人,通曉奇門遁甲之術?”
江嬤嬤客氣道:“玉夫人說笑了,皆因窗櫺被風吹開了,故而老奴出來合上。”
王玉釧也便跟着看了眼窗櫺,笑道:“正是呢,這窗子可得關嚴實了,寒風刺骨,可別給凍着了,對了思雨,你也回去看看。”
江嬤嬤觀之,認真的表情不似作假,衣衫整潔,想來要在極快速度退回到院外裝作剛來也不大可能,這纔打消了心中疑慮,裡頭杜汀蘭早聽到聲音,說道:“嬤嬤,是玉嬸母來了麼?快請進來吧,外頭風大,別讓玉嬸母受了涼。”
王玉釧嘟嘴,收起裙裾往臺階上走:“還是我這侄女懂事,怨不得我們老爺喜歡。”
說着一直往杜汀蘭牀榻邊來,拉着杜汀蘭的手親熱地說道:“是瘦多了,不過好在沒有傷到臉上。前一段你住在你嫡母那,我不喜歡,這纔來瞧瞧你。”
聽聽,這就是王玉釧,不愧是高門嫡女,說話就是有底氣,不把誰放在眼裡也是沒過大腦就開口了,換了誰也不能有這麼大膽子。杜汀蘭就爲難了,說什麼那也是她名義上的母親,還當着她的面這麼說,不是成心讓她接不上話嗎?
不過王玉釧顯然是沒有準備讓杜汀蘭開口的,又說道:“什麼下人不小心丟了燈籠,當我們都是紙紮的人,隨便糊弄一通就是了。我可不信什麼狗屁真相,定然是有人要使壞,也不一定是要置你於死地,但是敢傷人肌膚。意圖毀人容貌,就是拉出去千刀萬剮也不爲過。”
“我看就是方姨娘那個毒婦。”王玉釧說道,那眼神也是可怕得讓人匪夷所思,杜汀蘭就疑惑了。她們之間什麼時候好到這種程度了,王玉釧那樣子,擺明就是與她同仇敵愾的啊,可是……
“何以見得?”杜汀蘭翻翻眼皮,空穴未必來風。說了這麼大一通,她也想聽聽,作爲局外人會怎麼看這件事情。
“這不是明擺着的麼?”王玉釧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活像杜汀蘭是不受教的學生似的,對着她就是一陣奚落:“虧你還叫我一聲嬸母,怎麼連我的三分之一也沒學到!哼,那個方姨娘,不就是擔心你搶了她女兒的風頭麼?我可跟你說啊,你得把你那個心上人看緊點,省得被沁芳閣的給勾走了。長着一副誘惑人的身板,對了,那小子叫什麼來着?袁什麼的?”
杜汀蘭真是一個頭兩個大,這位玉嬸母,思維太超出尋常了,完全是她不能連接的速度,剛剛還在說這件事,她居然能夠馬上跳躍到另外一邊去,她嚴重懷疑,這位地位非同尋常的玉嬸母。或許是來自另一個世界,還是說,她自己躺了一個多月,已經落後於外面的世界了?
“噢!我想起來了!”王玉釧一拍腦門。又坐下來:“他叫袁潤天是不?七丫頭我跟你說,這門親事不錯,袁府雖然是大戶人家,可是你要處的,一個是你丈夫,他的人品就不說了。還有個做郡馬的兄長,日後有人給你撐腰。最重要就是婆婆要好,我可都打聽過了,那個白氏,是個明辨是非的人,她又看上了你,嫁過去的日子,也不會不好過。”
“玉嬸母,我們不是在說這個事。”杜汀蘭“好心”地提醒道。看她滔滔不絕的,完全忘記了主旨了,而且一句戲言,至於這麼當真麼,要是每一個玩笑都要作數,這世界上不知道又要多出多少貌合神離的夫妻了。
也不是她自卑,而是她杜汀蘭根本沒想過去那樣的人家,上頭還有杜雅蘭杜馨蘭呢,輪到她還有兩三年,她早早地想這些抓不着的幹什麼。
“我這不是提醒你麼?你個白眼狼。”王玉釧正興致勃勃說着,被人打斷,很不高興地說道:“你不要以爲這兩件事風馬牛不相及,以我看,方姨娘這麼對你不就是因爲此事麼?”
“您說什麼?”嗅覺出不尋常的味道,杜汀蘭猛然坐直了身子,王玉釧自覺失言地掩住口,遮掩道:“噢,我是說,那日下午翠鶯單獨來見過你,後來她就做了姨娘,方姨娘鐵定會把錯歸咎在你的身上。”
狐疑地看了眼,不對,她明明不是這個意思,她想說的明明不止這些,她好似是知道些什麼,可是爲什麼又忽然住了口呢?
似乎是爲了轉移視線,王玉釧站了起來四處看了看,道:“味兒怎麼這麼重?”她甩甩手,江嬤嬤託着盤子進來了,笑道:“是小姐換藥的時間到了。”
杜汀蘭衝着王玉釧微微頷首道:“多謝玉嬸母來看我,我好多了。”
通常未婚女子的身子是不能被人隨意看到的,況且她身上到處是傷,稍微懂點常識的人都知道要回避,可是王玉釧呢,睜着好奇的大眼睛,好整以暇地看着,見江嬤嬤盯着她,不自覺地摸摸臉,道:“怎麼了,我臉上有什麼髒東西嗎?”
江嬤嬤就不說話了,她總不能趕人出去吧,王玉釧眼見着主僕倆眼神交流,總算是明白了怎麼回事,無所謂地說道:“怕什麼,我是你嬸母,還能吃了你不成?這個時候回去一準被叫去念經,煩都煩死了,我纔不要去。”
說着也不坐在牀榻上了,改換成梳妝凳上,不耐煩地轉過身,道:“哎呀,哪裡那麼矯情的,我不看,我保證不看,再讓我待會。”
到底還是轉過身去了,江嬤嬤無奈,只得將牀幔放下來,如果不是刻意的話,外面的人是不能清晰地看到裡面的情形,但是裡面的人就能夠將外面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即使王玉釧是轉身的,杜汀蘭還是覺得不大方便,可是夜無奈地很,手腳比平日還要輕許多。
王玉釧道:“你們以爲我願意留下來麼?要不是因爲你養病,不能被人輕易打擾,就衝着這股子奇怪的味道,我也不想待呢。”
又絮絮叨叨說了許多,直到自己口乾舌燥,裡頭也沒個迴應,王玉釧不耐煩了,徑直走過去撩開簾子:“好了吧,我都……”
一種驚訝的、異樣的、錯愕的表情之後,王玉釧呆了呆,怔怔地,下一秒忽然地合攏,眼波流轉之間,嘴裡說道:“我院裡還有事,先走了。”
前後截然不同的態度,杜汀蘭本來就對她怪異的舉動弄得有些無措,雖然她是背過身子由江嬤嬤擦藥的,王玉釧也只能看到她肚兜以上的肌膚,但是作爲一個大家閨秀,杜汀蘭對王玉釧的這種舉動感到很不解,也有些不悅。她對江嬤嬤說道:“嬤嬤,此人神秘莫測,以後咱們要對她繞道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