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玄拓剛走的幾日裡,封玄離的情緒十分低落,每日裡在府中都把自己關在書房之中,葉繁錦猜他是自責吧!其實封玄拓真沒打算幫他做什麼,只是許皇后的做法,將封玄拓推到了他這邊。
葉繁錦準備着過年的東西,一邊開導封玄離。
封玄離在她耐心的開導下,慢慢地走出了心裡的陰霾區,漸漸地恢復了正常。葉繁錦沒有受此事影響,打算將這個年過好。宮裡本就那麼多的糟心事了,她當然想着府裡給他留下一些高興的事。
王府裡面,讓她佈置的很有年味兒,就連過年的吃食她也親自過問一遍,讓廚房給王爺弄些新鮮的東西來吃。
皇宮裡面,粉飾太平還是要做的,許皇后操持着宮裡過年的事情,看起來大家歡歡樂樂,掩蓋着人心惶惶與冷冷清清。就連那麼受疼愛的尤芳儀也難免中了招,可見皇后這麼多年屹立不倒,得有多大的能耐啊!
年三十那天上午,湛武帝仍呆在御書房裡。許皇后親自去找他,見他並未批閱奏章,而是坐在龍椅上發呆。
許皇后緩步走進去,湛武帝回過神,聲音略顯疲憊地問:“你怎麼來了?”
許皇后溫柔地說:“大過年的,你還在批摺子,心疼你!”
湛武帝的眸中閃過複雜的神色,然後就是動容,他站起身,走下來,然後握了她的手,沉聲道:“朕只有你了!”
這句話,頗有分量,許皇后聽了心裡不免也是一動,她眸中隱有淚意,略略哽咽地叫了一句:“皇上!”
她以爲,沒了尤芳儀,終於等到了他的回心轉意,終於意識到他的身後,她一直在等他!女人有時候就是這樣感性,因爲感情什麼都可以不顧。現在她心裡絕計不是想的什麼太子,什麼皇位。
湛武帝和她一起往外走,邊走邊說:“晚上過年的晚會,準備好了嗎?”
“回皇上,一切都準備妥當。到時候人多了,熱鬧熱鬧!”許皇后輕聲說道。
湛武帝點了點頭,長嘆聲氣說:“這次,真是辛苦你了!”
許皇后笑着說:“皇上見外了,一切都是臣妾份內之事!”
湛武帝看向她,一身明豔豔的紅,映着眸內隱隱淚意,看起來真是人比花嬌。他的皇后這麼些年保養得當,一點未顯老態。可是他的心情,卻和當年不同了。人的臉未變,可不代表着心未變。
他移回目光,看向前方說道:“你爲朕做得一切,朕不會虧待你的!”
什麼意思?許皇后看向他,這明明應該是句好話,可是她卻感覺不出他說這話時的感情,讓她忍不住心生不安。
晚上的時候,衆位皇子都陸陸續續地到了,由於拓王之事,所以大家表現得都很沉默,只是表面上的客套,一點也不像以前那般熱鬧。註定這次宴會要冷清一些了。
葉明珠今日穿了件玫瑰紅色袍子,映得她那豐潤的臉很是貴氣,她明媚的五官很適合這樣的顏色。她坐在封玄奕的身側,看起來心情很好的樣子。
許懷嫣今日也到場了,她穿的是件桔色繁花長裙,外面配了件淺粉的白毛小坎,看起來笑意盈盈的,心情也很好。
封玄奕穿的是件紅袍,大紅的顏色,滾着黑邊,貴氣中帶着妖氣,他脣邊帶笑,心情照舊不錯。
這讓人不難猜到,拓王被逐出都中,奕王一家都很高興啊!
封玄離到的比較晚,因爲是過年,所以他穿了件藍色長袍,只不過上面繡着的少許梅花兒,應了年景兒。
衆人都向他看來,只見他臉上帶着慣常的微笑,像以往般那樣,根本看不出心情是好是壞。
封玄奕突然覺得,像離王這樣也不錯啊,讓人看不出高興還是不高興。自己似乎有點性情中人了,讓人一眼就猜透,看來自己也要變一變了是不是?
他的目光,忍不住往心儀的那個人兒看過去。
哦,他的四娘今日好生漂亮啊!
葉繁錦其實穿得很普通,遠不如葉明珠來得隆重,只因她是奕王心中的可心人兒,所以在奕王眼中看起來,十分耀眼。
葉繁錦不能穿大紅,又不能壓過葉明珠,還得表現出過年的喜氣,所以她便選了一件西瓜紅色裙子,罩了金香檳色的小襖,豎起的小領繡了繁複密麻的西瓜紅色小梅花兒,映着她那臉生機盎然,看起來不僅喜氣,還帶了春天的氣息,極爲討喜。
這在封玄奕眼中看的,簡直就是怯生生、媚意意啊!
他忍不住又嚮往了起來。只能看,還是別人的妻子,這種滋味兒真叫一個難受。
他的目光也太明顯了一些,許懷嫣鄙視地白着他,沒吭聲。葉明珠輕輕地碰了碰他,以作提示。
封玄奕這才收回自己的目光,裝模作樣起來。
封玄離與葉繁錦坐下後,葉繁錦偷眼打量了一下許皇后,她這是想看看許皇后得逞後,究竟有沒有重新獲得皇上的疼愛。
雖然許皇后看起來很明媚,臉上也看不出什麼異樣,可是葉繁錦還是發現她略顯老態,她現在也算是過來人,知道這絕不是一個處在愛情之中女人該有的樣子。
她的猜測不錯,皇上果真知道這些事是許皇后一手做的,只不過現在不能動她罷了。想來皇上忍得也很辛苦,不能手刃仇人。
她再偷眼去看皇上,顯然皇上掩飾得比皇后要好得多,跟皇后談笑風聲,看不出有一點的異樣。
過不多時,湛武帝簡短地講了一下話,然後晚宴就開始了。
表演和以前一樣,都是歌舞。中秋晚宴還讓她們表演個節目什麼的,這次都沒有,可見這年過得有多意興闌珊了!
葉繁錦突然想到一件事,在封玄離耳邊耳語了幾句,封玄離面色未動,輕輕地點了下頭。
沒想到這一幕被一直關注着她的封玄奕看到,便笑着問:“不知葉側妃跟離王說什麼精彩的事兒呢?說出來讓大家也高興高興?”
葉繁錦心裡鬱悶,這封玄奕怎麼就陰魂不散的?非得盯着她?上次她說的已經夠清楚了吧!封玄離微笑着側頭說:“夫妻間的事,不方便!”
封玄奕的臉上,有了一絲裂動,他按捺下心中不快,繼續爲難地問:“哦?夫妻間的事?這個時候看着歌舞,還有興致說那些?看來離王跟側妃的感情,真是不錯啊!”
“那是自然!”封玄離故意帶着自得的表情。
封玄奕心裡更嘔了,想再說些什麼,可是上面許皇后已經投來微微警告的目光,封玄奕只好暫時作罷。
湛武帝看起來很有興致,可其實沒有多大興趣,頻頻起身出恭。
封玄離看出規律後,先去出恭,然後等着父皇出來。
別的皇子看到此幕十分後悔,可是已經晚了,現在再去,顯得太刻意。
封玄離等到了父皇,立刻上前兩步低聲說:“父皇,兒臣有事相求!”
“哦?”湛武帝看向他,目光探究。
封玄離突然跪在地上,湛武帝擡手擺了一擺,郭公公將人都趕遠了。
封玄離低聲說道:“兒臣答應了五弟過年時看望一下容妃娘娘,還請父皇成全!”
“你可知,容妃她已經被打入冷宮了?”湛武帝的聲音轉冷,十分不善。
“父皇,兒臣知道。可是兒臣一直把五弟當成親弟看,兒臣不忍拒絕他,所以請父皇成全,父皇如何責罰兒臣,兒臣心裡都甘願!”封玄離說着,頭已經磕到了地上。
湛武帝沒有說話。
封玄離能夠感覺到父皇那如芒的目光落在自己的頭上,他一動不敢動,就這樣伏着身,等待父皇說話。
沒過多久,可是作爲封玄離卻覺得,過了很久。那蒼老的聲音響起,“好吧,念你兄弟情深的份上,准許你去看容妃。今晚郭公公會安排你過去!”
“兒臣謝過父皇!”封玄離磕了兩個頭。
“行了,走吧!”湛武帝說着,向前走去。
封玄離起身後,將自己身上細心地整理乾淨,讓別人看不出端倪,他剛纔磕頭,頭刻意地沒有磕到地上,否則沾了灰,可不容易弄下來。
他心裡微微有些自得,這個主意就是剛剛四娘出的。
容妃他是一定要去看的,原本打算他動用宮裡的人偷偷去看。可是剛纔四娘出了這個主意,他覺得甚妥,宮裡的水太深了,他宮裡再有人,那也不一定能比皇后的人多。更何況這事兒瞞不過父皇,到時候再來領罰,不如把事情做到前面。
有了父皇的安排,相信皇后的人肯定沒辦法滲進去。想聽他說什麼,那就更不可能了。
他的四娘,就是聰明。
其實他不是沒想過這樣做,可是沒能確定。他相信四娘早不說晚不會,偏在這個時候說這種事,定有她的理由。她不是隨意而爲,他又有什麼不能相信的呢?
現在看來,果真成功了!
他坐下後,寬大袍袖裡的手輕捉了她的手,不輕不重地捏了一下。葉繁錦知道事情成了,心中不由得一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