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差一着,怪別人做什麼!”廢太子倒是很淡定,他提起一筆慢慢的在紙上落下一朵墨梅,雲淡風輕的道:“要怪就要怪我眼瞎!”
“殿下……!”安易眼眶一熱,剛想說什麼,就聽到有侍衛來報。
“陛下宣召!”
“殿下?”安易回頭激動的看着廢太子。
廢太子一怔,眼底狐疑,臉上卻淡淡的應道:“走吧。”
朝堂之上,雖然寂靜無聲,但是一個個都沒閒着,眼神交流的不亦樂乎。
太子動了動腳,忍不住喚道:“父皇,兒臣以爲”
舒笙立即捂嘴咳嗽:“咳咳咳咳!”
太子:“父皇!兒臣”
舒笙;“咳咳咳咳咳咳。”肺都要咳出來了。
太子幾次想說話,可每次都會被舒笙咳嗦聲打斷,最後他憤怒道:“父皇,我看此人奸詐狡猾,不可信!”
“咳咳,”舒笙立即咳得有氣出沒氣進,似乎下一刻就能斷氣。
皇上淡淡的掃了他眼,“太子靜心!”
太子氣的臉色猙獰,太子太傅不着痕跡的使了眼色,他恨恨的低下頭。
“父皇。”廢太子穿了件陳舊的月色的長衫,袖子周邊都被磨得起毛,頭上只有一根一絲雕刻也無的玉簪,就那麼平靜的走進來,腰桿筆直,跪地平視前面。
皇上看到他一陣恍惚,他有多久沒見過這個兒子了,每年大大小小的宴會,他都稱病不出,唯一出席的除夕宴,他只是敬過酒就消失了。恍惚一見,他與十年前被廢沒什麼兩樣,卻又有所不同,意氣風發的天之驕子與如今沉穩消瘦的階下囚。
“你,”皇上喉嚨一陣滾動,最終只是淡淡的道:“舒珵的兒子要見你!”
廢太子平靜的轉過頭去,看到幾乎跪不住,趴在地上的舒笙,眼底飛快的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舒?舒珵?”
“是的殿下,有一日,家父講學後與您閒談,言及學生即將生辰,您賞了塊生辰玉。”說着,他哆嗦着手掏出一塊蛇形玉佩。
廢太子接過,眼中惆悵,“是啊,我想起來了。”
“咳咳。”舒笙咳得厲害,勉強撐起身子。
“你怎麼弄成這個樣子了?”廢太子皺眉打量他。
“此事,說來話長,皆因十年前,殿下被廢一事。”頓時,殿中呼吸一窒。
有大臣大着膽子窺探皇顏,卻被皇上臉上的殺意唬了一跳。
皇上沒開口,太子太傅大着膽子說了句:“陛下,此人,”話剛出口,就被一本奏摺砸中,他身子一晃,頭暈目眩,幾乎站不住,慌忙跪下請罪:“臣該死。”
皇上沒有看他,目光落在下方,沉沉的眸色令人望而生畏。
“殿下出事時,學生年幼,不懂其中變故。”
“直到家父臨終前,拖學生帶一句話給殿下!”一時間所有人耳朵都豎起來。
廢太子呼吸一亂,很快又平穩下來,他靜靜的看着舒笙,面上一點異樣也無。
“殿下的清白,俱在東宮花園梅林,石桌之下!”舒笙直起身子,抓着廢太子的衣袖,聲嘶力竭的喊道,明明看着快昏過去了,可是一字一句偏偏又極清楚的傳進衆人的耳。
太子心下一抖,蠕動着嘴脣想說什麼,卻發現這時候說什麼都是錯,他怨恨陰毒的看着大殿中跪着的兩人。
皇上抓着龍椅的手一緊,沉默幾息,忽然起身,厲聲喚道“傳御林軍,包圍東宮。”
“朕跟諸位愛卿一起去瞧瞧!”皇上這話說的咬牙切齒,他貴爲九五至尊,自認爲掌控天下,卻忽然發現有人把他當傻子耍。
一羣人轟轟烈烈的去了東宮,臨走時,幾位老臣隱晦的目光掃過太子,舒笙,最終落到廢太子身上,各自交換了一個眼神,心照不宣的點點頭。
等人都走了,一直待在大殿外侯着準備求救的崔大人哭喪着臉,心驚膽戰的走到太子身前,喏喏的喚道“太子……。”
“,你還有臉到孤面前來!”太子看到他,面露青筋,咬牙切齒,恨不得親手掐死他。
“太子,臣……,”崔大人剛想解釋都是舒笙太狡猾,就被扇了一耳光,接着被太子踹了出去,“滾!”
很快,在東宮後花園幾顆梅樹底下的石桌下,還真挖出了一個小箱子,頓時所有人的目光默默的轉向被廢太子貼身太監小心翼翼扶着的舒笙身上。
皇上盯着箱子半響,問道“裡面是什麼?”
“學生,不知!”舒笙臉色蒼白,虛弱搖頭。
“你不知?”皇上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如一把出鞘的寶劍,寒意刺骨。
“是,家父說,這不是我該知道的!”一屁股坐在地上,他喘了口氣從袖子裡掏出一把鑰匙,“這是家父臨終交給學生的。”頓了頓,他道,“他囑咐學生……,”
“若是十年後,學生考會試時,殿下已經洗淨冤屈,就把這把鑰匙扔進護城河。”
“若是殿下依舊蒙冤在身,無論如何,也要把這個交到殿下手中!”廢太子一震,慢慢的接過,在手心裡摩挲。
“當年,被父皇下旨廢后囚禁東宮,他曾經問我,在黑暗中,一個人能堅持相信自己多久。”廢太子擡頭,輕輕一笑,“我說,大概十年吧!”
衆人一震。
皇上揹着手,望着遠處的梅林,忽然想到當日廢太子時的情景,他站在那裡,腰挺的筆直,悲哀的看着他道,父皇,您也不信我?!
“陛下……,”戶部尚書感嘆了一聲,“這等情誼,老臣動容!”
“陛下,打開看看裡面究竟是什麼?”吏部尚書目光一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