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第二日早上要不是鬱柳喊了她好半晌,安恕肯定就起遲了。她整整一個晚上幾乎沒有闔眼,腦子裡頭全都是戰亂四起的幻象,重活的這輩子要說哪兒不好,那肯定就是權柄不能握在手裡的遺憾了,她現在既受制於人,又不能掌握第一手的信息情報,自己跟個半瞎一樣的胡亂猜測,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蒙得準。

等她全幅穿戴齊整,一進病區,心也漸漸的安定了下來,雖然頭腦依然混沌,可一想到還有不少病患等着她診療,就強打起了精神,往離她最近,也是恢復的最快的那個名叫喜順的孩子牀位走去。

小傢伙正抱着一個不知是誰給他縫的虎頭娃娃玩呢,見她過來了就照例甜甜地喊了她兩聲,又乖巧地將袖口拉高,準備讓她摸脈。

查完脈象,安恕又看了看他的舌苔,小喜順的情況已經確定好轉了,安恕囑咐了他幾句藥要再接着喝五日纔可斷,就準備給下一個人看診。

小傢伙這時卻神秘兮兮地拉了拉她的袖口,小聲在她耳邊說道:“恕姐姐,我昨個發現了個怪鳥,杜嬸子讓我今天等你一來就告訴你,我倆偷偷養在放藥材的地方了。。。”

偏巧這時杜嫂子就過來找安恕了,她的表情比之小喜順有過之而無不及,也是一副小心謹慎欲言又止的樣子,等安恕人湊近了才壓低聲音說:“姑娘快跟我過來瞅一眼,是大事!”

安恕見這倆人都一副鄭重其事的模樣,又一聽杜嫂子說是件大事,就將手邊的事推了推,跟着她遮遮掩掩地往裡頭走。

到了病區盡頭堆放藥材的地方,杜嫂子又移開了幾個藥筐,安恕就看見了那隻喜順口中所謂的“怪鳥”。

“這是。。。”她靠近那個擱鳥的簍子,來回看了好幾遍纔跟記憶中的那種禽鳥的模樣重疊,這是涼州軍營蓄養的獵隼!

杜嫂子衝她堅定的點了點頭,這東西擱北戎估計也就安恕跟她這兩個曾在軍營生活過的人才識得。

安恕用一根指頭輕輕摸了摸那隻隼背上的羽毛,杜嫂子也蹲下身子,往簍子底部的一個水碗裡添了點清水,那隼看上去病懨懨的,眼皮子時不時就闔上一會兒,也不知還能不能活命。。。

“你猜怎麼着,小順昨個晚上把我叫過去,說是瞅見只扁毛畜生,我一眼就認出這東西的來歷,估計是飛的這一路沒怎麼吃食,剛一落地就快不行了,我趕緊撿了給偷偷養了起來,幸虧是掉到這兒,要是掉到別處讓別人拾去,只不定得出什麼亂子呢。。。喏。你看看吧,這是系在它腿上的。。。”

安恕拿過了杜嫂子手心裡那個小小的紙卷,緩緩地捻開纔看清了那上頭赫然寫着的一個“等”字,這個字當然是關鍵,可更關鍵的是這字跡!這是邵敬潭的字跡!

安恕將那張又薄又小的紙條摁在心口的位置,她現在心頭急跳,激動地都快要呼吸不暢了。自打被抓到這兒來,最令她懸心的就是邵敬潭的病情了,她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命運結局,但邵敬潭的生死卻始終牽絆着她的全幅思緒,如今得到了最切實的關於他還活着的證據,自然攪得她魂靈久久不能平靜。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安恕說着說着,眼淚就快掉下來了,杜嫂子趕緊給她打了個手勢,讓她情緒別太激動,怕等會兒給那幫外頭巡查的看出什麼端倪來,安恕一手緊緊攥着紙條,一手撫着胸口,長長地呼吸了好久纔算是把心頭翻涌着的感情給平復。

“嫂子,我們。。。我們肯定能回去!你信我,不會太久了,不會太久了。。。”

杜嫂子連連點頭,其實她昨日剛發現這字條的時候也跟安恕的反應差不多,只不過她已經歷經了一個晚上的消化,所以才比現在的安恕鎮定了許多。

“這獵隼我先放這養着,看能不能給養好了,等咱們要想往外傳點什麼消息的時候還得靠它呢。。。”杜嫂子見安恕眼珠子都不挪地盯着那上頭的“等”字瞧,就推了推她,把自己的打算小聲說了出來。

“也成,我不能一整天都待在這兒,這隼,就全靠嫂子先看養了。。。還有,喜順那兒,還得跟他再交待交待,畢竟孩子還太小,可別一時嘴快把這事兒給捅出去。。。”安恕這會兒已經過了最初時的驚喜,開始盤算起了這個事件的前因後果,生恐一個環節的疏漏會落得最後滿盤皆輸。

“你放心吧,那小子啊,鬼精鬼精的,昨天發現的時候也只偷偷告訴了我一個,而且我已經跟他提前透露了點,他啊,可比你想象地要牢靠得多。”

安恕聽杜嫂子都這樣說了,就略微放心地點了下頭,杜嫂子看她還一副猶猶豫豫的樣子,就疑惑地問了句:“是還有什麼地方覺得不保險麼?你儘管說,我到時再在這邊多摞上幾個筐,這獵隼也不怎麼愛叫的,照理說能瞞過去。。。”

“不是。。。嫂子。。。我。。。這紙條。。。能不能交給我收着。。。”安恕有些扭捏,很想留下這件難得的東西,畢竟它來自於邵敬潭,也是唯一一件可以讓她覺得踏實安心,能夠證實他還真真切切活着的一樣證物,她實在是捨不得。。。

杜嫂子不知道這紙條上的字是邵敬潭所寫,更不知安恕的心思,但她覺得這東西要留着就等於是給自己留下個容易讓人抓着的尾巴了,於是就耐着心地勸道:“要我說這東西還是燒了爲妙,我是爲了讓你看一眼才一直留到今天的,就這樣我都提心吊膽地過了一宿,不然我昨日發現的時候就已經銷燬了,你要是聽嫂子一句,就千萬別留着這個東西,免得留下個後患啊。。。”

縱使安恕再不情願,也知道杜嫂子言之在理,現在若不忍,留下了把柄讓北戎這邊抓着,不光是自己這一方倒黴,恐怕還會連累到邵敬潭那頭。安恕雖然不知道這個“等”字究竟是一句話裡面的一個字,還是就只言簡意賅地讓她們靜候等待的意思,不過這也沒什麼差別,她原本想的就是這和親成不了的,邵敬潭帶來的消息正好證實了她的猜想,現在好了,她只需安心等待着便可,再不用胡思亂想猜忌疑慮,因爲她知道她的良人終有一日會將她救離火海。

杜嫂子接過了安恕遞過去的那張小紙條,放在燭臺上拿火苗子一舔就燒得乾乾淨淨,半點痕跡都沒留下。她二人湊在這裡已經有一會兒了,怕讓人瞧出問題,也不敢繼續在這兒待下去了,兩個人就準備離開,該看病的看病,該喂藥的喂藥,安恕拉着杜嫂子指着自己一雙眼睛,問她會不會被看出什麼破綻,杜嫂子衝着光亮仔細瞧了瞧,就見她一對眸子晶亮如水洗過,淚意卻是半點也尋不到的,安恕聽她這樣說了,這才放心地離開了這處偏僻的角落。

之後這一上午她都過得有些心不在焉,只除開給每個患者看診的時候,剩下的時間都濛濛瞪瞪的,一個放鬆心思就全都轉到邵敬潭那邊去了,她離開他的一個多月的時光,過得竟像一輩子那麼長,他既已能提筆落墨,給她傳遞消息過來,那是不是就代表他的身子已經沒什麼大礙了,所以只要他還活着,安恕就覺得自己陷落北戎忍耐了這麼久是值得的。

這不知算不算是她倆的一種默契,只要不是天人永隔的境地,無論二人分隔多遠,其中一方總會想盡辦法去找尋、靠近,哪怕這中間隔了重重的山水,也隔不斷她們的千萬縷情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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