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吃啦!”輕歌輕聲喚道。
風流早就急不可耐,伸手便要去抓。
正這時,忽然有人在後面拍他肩膀,風流忙回頭看,卻什麼也沒有。心中納悶,待轉過來時就覺得眼前一‘花’,一道人影迅速掠過身旁。
尚未反應過來,就聽輕歌一聲尖叫,風流噌地站了起來護在前面。見輕歌好端端地站在那處,方纔放心,原是輕歌手裡提着一隻剛纔烤好的燒‘雞’,另外一隻,卻落在了不遠處的老頭手中。
那老者毫不客氣,就坐在了二人對面的樹杈上,雙手捧着油嫩烤‘雞’大嚼起來,一邊吃還不忘稱讚一番。
風流心頭冒火,昨日被王思旖攪和一頓,沒想到今晨早餐都有人來搶。
這不知是從哪蹦出來的老頭兒,一身葛布麻衣物,破爛草鞋幾乎關不住腳丫子,再看那頭‘花’白頭髮下一副面孔,生得尖嘴猴腮,眼睛滴溜溜直轉,老者瘦小,偏偏衣衫寬大,讓人見着便能想到邋遢二字。
老頭不時‘抽’閒出眼光掃視二人。輕歌則站在了風流身旁,氣鼓鼓地嬌俏模樣,對那老頭萬分警惕。
風流不滿地道:“死老頭,修爲好就了不起啊,就可以隨便搶人家東西?”
那老頭使衣袖抹一把油膩滿嘴,咧嘴大笑,真好個似那峨眉金頂靈猴,笑罵道:“你這小子,也不懂尊敬前輩高人,怪不得武藝奇差,難有人指點哦,哈哈!”
“要你管,有種你就下來試試!”風流怒道。
輕歌害怕風流出事,自己有傷在身,連忙拉住風流,道:“風流,也不是什麼大事,算了吧!”
風流這幾日連連受挫於人,心情本就極差,被老者一氣,頓時火從心頭起,怒衝腦‘門’頂,一把甩開輕歌,也不管面前是何人,掄拳便朝老者坐的那株樹幹砸去。
老者穩坐樹梢,拍手笑道:“嘿嘿,原來還是個不會輕功的草包!”
話音未落,風流一拳正中樹幹,碰地一聲悶響,但見那碗口粗的樹已四分五裂地爆裂開,散落一地的枝葉。風流嚇得不輕,不想那夜神農頂上走火入魔好懸沒死掉,竟然因禍得福,讓內力‘精’進如斯,此刻隨便吐納一掌都有開碑裂石之威。
再尋那偷‘雞’吃的老者,正落在幾丈開外的空地上,也不言語,眯縫雙眼,滿面不可思議地打量着風流的舉動。
風流一時衝動,本也只爲出口氣,卻沒想真去傷害眼前這老人,此刻反倒擔心自己剛纔自己是否出手過重,傷到眼前這‘精’瘦老頭。
輕歌忙上前護住風流,見他不但毫髮無傷,且內功大有‘精’進,十分歡喜。卻又對老者過意不去,盈盈施一禮道:“老前輩,您沒事吧?您要是餓的話,將這隻也一併拿去吧,我二人得罪前輩之處,還望前輩海涵諒解。”
老者大笑道:“我老人家偷你們烤‘雞’吃,這小子打我一拳,卻是爲了證明他不是草包,說到得罪,倒是我老人家虧欠了你們人情,嘿嘿!”
風流何等機靈,見這老頭兒長得不怎地,卻有一身來去無蹤影高深輕功,便知是自己惹不起的前輩高人。正想接下來該如何應付,不料這老頭反不計較,好感頓生,便道:“沒想到你這老頭偷偷‘摸’‘摸’,卻也算明白是非,不以蠻橫欺負我們這些小輩,風流佩服了!”
“風流?”
老者搖搖頭,道:“奇了,我老人家怎就沒聽過江湖上有這麼一號人物,以你至少五十年的內功底子,不該是無名之輩啊?”
“啊!”
輕歌與風流同時驚呼,風流自己都不知道內力達到何種境界,這老人當真是語驚夢中人!
風流笑道:“老前輩您不會存心報復,在耍我吧?您知道我還不到二十歲呢!”
老者一瞪眼,道:“我老盜年齡算來就你曾爺也是做得地,怎會騙你倆小娃娃,依你那絲毫不懂得運用內功的三腳貓修爲,都能打出這般威力一拳,怎麼就沒人告訴你?也是奇了,這世上竟然還有如此神奇的內功修煉法‘門’,‘精’進神速得不可思議啊!”
說到興處,老者一探手抓向風流,風流尚未反映過來,手腕就落入老者抓下。得知老人並無惡意,也就由他擺‘弄’半天。
良久,老者回過頭來,衝正緊張的輕歌咧嘴一笑,嚇得輕歌躲到風流背後,老者道:“奇了,你這內力似有若無,浩瀚又顯虛無,到底是哪家哪派竟有如此厲害的修煉法‘門’,有點像是武當派的無我心法?又有點像是馭獸齋的易筋?怪哉!”
“我說小子,你這練的是哪家絕技?怎麼你師傅只傳你內功心法,不傳武技?”
風流見老者把‘弄’半天原來是爲想知道自己‘門’派,答道:“晚輩修煉的是乃是家傳武學,至於武技,家父已經過世多年,晚輩無從學起,也不知淵源是出自何‘門’派。”
“哦!”
老者尚不死心,又道:“那你母親是何‘門’派?”
念及生母,風流黯然道:“說來慚愧,晚輩尚未查得生母蹤跡分毫,真是愧爲人子啊!”
老者道:“小子,事在人爲,盡心方可!”
輕歌連忙道:“是啊,風流,不管如何,輕歌一定會陪你的。”
風流恢復神情,道:“多謝前輩開點!還不知前輩尊姓呢?”
老者道:“我老人家啊,名字早忘了,二十幾年前還有人稱我做‘盜上盜’,你們兩個小傢伙,叫我前輩也行,叫老盜更好!”
“老道?莫非也是武當派的前輩?晚輩正好有幸認得武當派的馭獸齋宗主雲天!”
“噗——”
輕歌忍不住笑出聲來。
老者撓撓後腦勺,道:“武當山的修爲我是學過不少,卻不是武當派的人,紫陽那小子我倒認識,聽說做了掌‘門’,我老人家也沒空去瞧他。”
輕歌嬌笑道:“如果輕歌沒記錯的話,那前輩一定是享譽江湖數十載,盜盡天下富豪紳劣金銀,盜盡天下名派武學正宗,人稱‘盜上盜’的盜王石壺公石老前輩,輕歌失敬了!”
“嘿嘿,小丫頭就別挖苦我老人家,想我老人家俠盜界多年,聲譽差了那麼點點也很正常的嘛,還真沒想到你這丫頭能認出我老人家來!”石壺公幹笑道。
風流道:“原來前輩是盜王,怪不得連只‘雞’都不放過,晚輩風流也失敬得緊啊!”
“你小子,算我老人家吃你們的嘴軟,就帶你們去個地方,保管有你們好處,就看你們敢不敢跟我老盜一起去玩玩!”
“只要是有好處,有何不敢!”風流道。
輕歌也道:“去就去,反正我們也不急!”
石壺公嘿嘿一笑,道:“這個嘛,你們瞧我老人家趕了一夜路,也沒帶什麼馬匹,是不是該讓出來我老人家騎騎?”
“你——”
風流爲之氣結,回頭道:“那我與輕歌同騎,可別想我和你這邋遢老頭兒一起!”
輕歌滿面羞紅,輕‘吟’一聲,自顧埋頭收拾行李。
這日天清,用罷早點,三人兩騎結伴而行,說不盡的逍遙自在。一路上多出個老盜王石壺公,老者生‘性’快活,與二人提及當年許多手筆之作,笑傲江湖,隨處去得。只聽得柳唐二人神往不已,解悶解憂,幾日下來,令風流暫時忘卻那神農頂上單思之痛。
風流與輕歌少了許多尷尬情懷,相談甚歡。這日渡了黃河,對岸便是“留住客棧”,日暮西山時,三人住了下來,洗洗塵垢,準備明日再趕路。
且說夜間,要了酒菜,柳唐二人各自沐浴而出,卻見石壺公坐在那邊等候多時。
風流笑道:“我說老盜前輩,這天氣也夠熱的,您就不準備洗個澡涼快涼快?”
石壺公一咧嘴,道:“我老人家可有個規矩,十年洗一回!”
“那不是很臭?”輕歌捏捏‘玉’鼻道。
“何止是臭,簡直是邋遢至極,瞧您怎麼也是一代成名老盜,何來絲毫風度可言?”風流笑道。
龜仙人自斟自飲,道:“非也,非也,我老人家這叫做形跡獨特,闖‘蕩’江湖多年,別人怎也效仿不來!”
輕歌輕笑道:“石前輩這身裝束誰敢學呀,以後誰若是聞到您這特殊的積年臭味,便知道是您老大駕光臨,直接開‘門’迎接您便是,哪還用做大盜呢!”
“輕歌,你這就錯了,俗言道:人比黃‘花’瘦,面似屁股厚。石前輩甘冒此等罵名,不惜如此張揚個‘性’,當做我輩典範,該學,該學!”
聞言,輕歌羞得滿面通紅,嗔道:“哪有那個,那個什麼俗言啊,瞎胡說,要學你自己學去!”
龜仙人嘿嘿笑道:“你們兩個小鬼,竟然敢聯合起來奚落我老人家,丫頭說得也有道理,待我老人家晚些跳進黃河洗清洗清。”
正這時,客棧外忽然傳來嬌滴滴聲音道:“咦,這裡是誰冤屈,竟然要跳黃河?且說與我等評評理!”
話音未落,但見四人魚貫而入,爲首一位公子打扮,手持金邊摺扇,卻正是:羽扇星冠衣,面目含‘春’嬌,寸寸金蓮步,絲絲閨中香。
“好一位俊俏公子!”輕歌暗道。
風流卻暗笑,心道:“這好好的‘女’子不做,偏偏扮人妖!”
四人入了客棧,正與風流三人撞了眼,前面二人,除這‘女’人裝扮成的公子外,旁邊乃立一位公子,虎臂熊腰,面若鬼斧削成,輪廓分明,盡顯男子剛毅。觀其‘胸’臂開闊,天庭飽滿,必定是內功深湛之輩。盯着三人,神‘色’甚是冷峻。
風流接觸到這男子眼神,沒由來地一陣惡寒,只得暗暗詛咒。瞟了一眼其他二人,見輕歌面‘色’微紅,垂目不語。至於龜仙人,樂呵呵地自酌自飲,全然一副打定主意不理身外事的模樣。
再往後,看清後面來二人,風流頓時嚇得魂飛天外,再也笑不出來。
這二位不是別人,正是幾月前在這“留住客棧”外與衆人圍攻的蚩火長老鶴仙人與顏濟,本來這事與風流無甚關係,只是當時惱怒龜仙人辱罵師孃穆桂英,才使毒箭將龜仙人‘射’殺。
想那黑鶴仙人本是親生兄弟,又同爲蚩火教十二大長老,感情何止深厚。與風流只照面一眼雙方就認出來,當真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
鶴仙人量出一對吳越雙鉤,揚手一挫,大罵道:“呔,好一對短命鬼和那小賤人,使毒箭害我兄弟‘性’命,老天有眼助我爲兄長報仇,看你們今日能逃到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