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修年站在塌上,伸着胳膊,擡着頭:“娘,我們今天去外祖母家嗎?”
“是啊。”薛寧輕笑捏了捏他的鼻尖:“你不是一直唸叨着嘛。”
顧修年煞有其事地點點頭。
“我要看小舅舅。”
“小少爺和舅少爺的感情真好啊。”一旁的雪竹感嘆道。
薛寧目光微閃。
孔媽媽從外頭進來:“夫人,馬車都準備好了。”
薛寧微微頷首,想了想說道:“今日雪梅和雪竹跟我去吧。”
孔媽媽掃了她們二人一眼。
雪梅和雪竹應是。
薛寧伸手抱過年哥兒,慢慢朝外走去。
孔媽媽微微嘆了一口氣。
丁香問:“媽媽,怎麼了?”
孔媽媽搖搖頭:“這心呢,不能大。”
丁香一開始沒有聽懂,可下一刻臉色突然一白。
“去做事吧。”孔媽媽輕輕說道。搬回顧府之後,她這把老骨頭更是輕易不能出去了,她還要留在這裡坐鎮呢。
薛寧前腳出了顧府大門。
後腳顧夫人就帶着顧二夫人回來。
“夫人呢?”
“夫人和小少爺出去了。”
顧二夫人捂着嘴冷笑。
顧夫人只覺得眉心一刺,又飛快地往裡走去。
顧大人聽說顧二夫人來了,惱道:“胡鬧,柳氏真是胡鬧。”
身邊小廝知道顧大人這回是真的惱了顧夫人,連原來的稱呼都叫了出來了。
片刻後,只聽到:“去請了二老爺過府。”
小廝飛快應是。一溜煙跑走了。
顧大人坐在書房裡沉思。
“老爺呢?”
晴日訥訥不語。
顧夫人在自己那妯娌的目光中,只覺得面紅耳赤。
“下去吧。”
晴日惶惶離開。
顧二夫人冷笑:“看來嫂子也是不行了。”
顧夫人冷哼:“你莫是不想管你的女兒了?顧家可不介意有大歸的女兒,橫豎每年那一點米錢還是出得齊的。”
顧二夫人臉色變了又變,生生忍了下來。
“大嫂……要如何管?”顧二夫人忍了又忍還是忍不住說道:“大侄兒可是不聽的你話的。”
“老爺總是要吃飯的。”顧夫人微微闔上眼睛,似乎不願意多說。
二房的事情她本不願意幫忙,可二夫人找上門去,手中被握了把柄,卻是不得不幫忙。可這不代表她會下費力氣。
到時候能不能行。勸不勸得了,那是他們二房的意思。
只是兩位夫人的心思很快就被人攪了。
顧二老爺匆匆趕了過來,同顧大人關在書房裡也不知道說了一些什麼,沒多久就叫人來把顧二夫人叫走。
望着顧二夫人不甘願地背影,顧夫人臉上露出了得意。
看吧看吧。
只要請了人回來就行。
不費吹灰之力。
這不就是有人替她解決了嘛。若是她還想要挾自己,卻必須經過顧二老爺和顧大人這兩個人。
顧夫人目露得意。
只覺得媳婦之言,的確是對的。
至於他們夫妻二人的心思。顧夫人目光閃爍。
“你把年哥兒養得很好。”趙氏望着和安哥兒一起摟着丁老夫人說話的孩童,臉上露出了欣慰地神情。
“娘……”薛寧抱着趙氏的胳膊,依偎了過去。
“怎麼了?”趙氏輕輕拍撫着。
薛寧搖搖頭:“只是覺得煩了。”
趙氏忽而笑了:“小孩子脾氣。”
薛寧卻是不依,偷偷瞄了丁老夫人一眼,才附耳說道:“娘,你會不戶也會煩。”
煩嗎?
大概不會吧。
“就算是煩,看到你父親。你祖母,還有你……以及安哥兒,就不會覺得有多煩了。”趙氏似乎在回憶:“人呢,有些煩惱並不算什麼,最怕的是無事可煩。”
回去的馬車上,薛寧怔怔發呆。
直到雪梅來叫她了,才反應過來,下了馬車。
餘光瞥見雪竹含羞的模樣。
又是覺得一陣奇怪。
薛寧搖搖頭,回了府裡。
孔媽媽說起她離開後的事情。
“老夫人不是去的三弟家嗎?”怎麼和顧二夫人一起了。
“聽說二夫人尋了過去的。”
薛寧哦了一聲。
晚間,顧文柏回來說起:“鎮安侯府今年可謂是流年不利。”
薛寧目光微閃。
“又出事了?”
“嗯……怎麼着那位也要出手纔是。”至少讓平王府焦頭爛額一陣子。鎮安侯府雖勢力不如從前。可也是老牌的勳爵,人脈還是有的。如今它出了事情,平王府那一脈自然也要跟着心煩。
薛寧不知道里面是否有他的手筆。
或許有?或許沒有。
但心裡卻是明白,如今的局勢,他們摻合進去,卻是再也不能自身事外了。
“是因何事?”
顧文柏神色一凌,輕啓脣畔:“通姦。”
薛寧眼睛圓睜。
“這……”
顧文柏嗤笑:“你瞧着鎮安侯府的二老爺和大老爺的兒媳婦通姦,被當場抓到。可真是一出好戲。”
不但名聲毀了。
鎮安侯府長房和二房也是要因了這件事情決裂。
“他們?”
“自然是本身就有。”顧文柏知道她的意思:“要不然也不會設計的這麼容易。”
薛寧還是被嚇了一跳。
平王府也隨之成爲了笑柄。
幾日後。薛寧才知道當時顧文柏沒有講明的是。當日抓姦的人還是平王府帶過去的人,而鬧開了之後。
平王府和鎮安侯府也有了一些間隙。
雖兩家都極力修補。可破裂了就是破裂了。
薛寧當時倒抽一口氣。
事情卻依然沒有完。
消息很快傳到了皇帝那邊。
不用說是誰吹的枕頭風,翌日早朝的時候。平王爺被立令閉門思過三個月,不得外出,留在王府裡反省。
三個月。
就是一天,這外頭也要發生風雨變化。
三個月的事情,是真讓平王爺着急了。
顧文柏和姚霖做了那旁觀者。
“那個人,還幫了個忙。”
顧文柏舉起的酒杯微微一頓。隨即滿不在乎地笑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這個難道姚兄不懂。”
姚霖望着他看,似乎想要深究他平靜目光下隱藏的心思。
顧文柏呵呵一笑。
並不是不在意,只是他既然已經是勝利者了,又何必去和一個失敗者計較。那豈不是顯得自己也很失敗。
……
“娘,我怎麼回去。”顧卉怒目圓睜:“我怎麼能回去,大歸回去呢?給那幾個妹妹笑話?”
“誰能笑話你。”顧二夫人立時不肯了:“你是顧府的嫡小姐。誰敢笑話你。聽話,咱們就回去。如今這般都是自顧不暇了,正好趁機把你接走。等過個幾年,事情淡下來了,娘再給你找個好夫家。”
“定是不會比你那二妹妹差的。”忍不住又說了越劇。
顧卉卻是用力拽着顧二夫人的手:“二妹妹?娘怎麼會見到她的?”
顧二夫人訕訕地笑着。
薛瑤那一胎不穩,她找上門的那一天,除了顧夫人過去。顧惠也是去了,還帶了不少吃食補品。
別看李家只是小小的商戶,可顧惠的穿戴卻比現在的顧卉好上許多了。
明明她的女兒纔是嫡女,那個顧惠原不過一個不受寵的庶女。顧二夫人心裡不平,記在心裡,面對女兒的時候,一時忍不住說了出來。
“那我更不回去。”顧卉下顎微擡。
顧二夫人急了:“你怎麼就這麼傻呢,留下來做什麼。現在連平王爺都被勒令閉門思過,不能進出了。”
“娘……”顧卉滿不在乎地說道:“娘,平王爺會沒事的。”
“你……”顧二夫人皺眉。
顧卉笑笑。
“娘。你回去吧。我是不會回去的,留在這裡才能……”
後面的話戛然而止。
顧二夫人心中疑惑。
可顧卉已經叫人送了她離去。
……
隨後的半個月,安王爺一系可謂是春風得意。
跟隨平王爺的官員中在這半個月裡面一連有十來個人下馬。雖說還是個蝦兵蟹將,卻也有個別是重要人員。
比如……平王爺辛辛苦苦花費了許久才替換成自己人馬的五城兵馬司正指揮使。而五城兵馬司其他官署各自被安上了一個副指揮使。
薛寧憂心。
顧文柏卻毫不在乎。
這個時候空降了一個正指揮使就罷了,可惜愚蠢的還在五城分別又放了人。五城兵馬司裡的指揮正副使,可不都是幾位皇子的人。
天子最爲忌諱的是什麼。
安王爺太過於着急了。
接下來幾日,顧文柏早出晚歸。
每每回來都是一身胭脂酒氣。
薛寧沒有問。
只是青英悄悄來回:“顧成一直看着老爺呢,夫人放心。”
薛寧嗯了一聲。
她倒不是不放心。
顧文柏這一陣子忙。間接也是把年哥兒給忽略了。
薛寧想了想,就讓孔媽媽帶着雪蓮、雪菊送他去棗子衚衕玩,白天送過去,晚上送回來。這才這個小人兒露出笑容。
而縱使這樣的日子。也沒有多久。
沉靜了一陣子的陶安。
隨即又出了事情。
先是馮荷馬車出行,摔斷了腿。
隨後吳側妃開始襄理安王府的管家。
而平王爺突然被解了禁足。
衆人都有志一同地憋着氣,等着平王爺出手。
顧文柏這一日比往常回來地早了許多,卻不見薛寧出來迎接。
院子裡也沒幾個丫鬟。
顧文柏眉頭緊皺,大步往裡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