潼關這邊,有徐方跟隋衍加入後,秦未總算得以喘了一口氣,算是解了燃眉之急,不過高安依舊保持猛攻,他們還是沒有反攻一搏之力。
“秦將軍,我看這樣耗下去並非良策。”徐方建議說,“打仗不怕縮頭,保持實力反攻纔是上計。”
秦未沉吟問他,“徐家主可是行武出身?”
徐方笑笑擺手,“算不得什麼行武,從小兵摸爬滾打,發了筆國難財,都是運氣好,倒是常年在兵營裡混,多少學了點打仗的皮毛,瞎混。”
秦未笑了笑,看了一眼隋衍,隋小將這兩日坐立不安,不知道存了什麼心事。
“也只好如徐家主所言了,二位能來替我拖延這兩日,秦未已經感激不盡。”
秦未原也沒指望求勝,拖延兩日給長安爭取些時間,已經是最好的結局,更何況不能叫徐方把人都給搭上。
正在公孫直準備着撤退之時,長安城的援兵終於姍姍而來,儘管來的時間好死不死,但好歹是來了,於是秦將軍即刻下令,進行反攻。
秦未本人因爲腿傷嚴重,被衆人勒令留在大營指揮,負責衝鋒陷陣的人卻是徐方跟隋衍,公孫直也是一身的傷,故而只負責調度與傳信。
“將軍,我看這個徐方很有幾分能耐啊!”公孫直跟秦未一邊說着前線戰況,一邊不忘誇讚徐方,“我還當是想來巴結您蹭軍功的,沒想到很會打仗嘛,就長安城那幫不情不願來的援兵,愣是叫他指揮的團團轉。”
徐方的確讓秦未有幾分意外,但援軍就更叫他意外了,“他們能來當個人使已然不易,只要別給我臨陣脫逃就是燒了高香,如此,卻然是意料之外了,可知援軍是哪家帶頭?”
“是楊家,另外於家的也格外賣力,不知道的還當是幹了什麼對不住您的事,看來是打着拉攏您的心思。”
楊家能帶頭,既在意料之內也在意料之外,如果沒有什麼外因促使,恐怕不見得這樣順利,於家就更不必提,看來十有八九是長安城裡生髮了什麼變故。
“將軍,我看咱們眼下不是沒有反攻的機會,高安人再多也架不住這樣打下去,您看接下來是速戰速決好呢,還是再幫葉娘子拖延幾日那?”
“洛陽城還沒有消息傳過來嗎?”秦未皺着眉,心裡不住思度算計時間。
“還真沒有,也是奇了怪了,按理是應該有信兒了。”公孫直看着秦將軍的眼色,沒敢把心裡不好的預感說出來,“我看這一兩日也該有了,要不咱再耐心等等?”
秦未沒有說什麼,算是默認,但心裡已經規劃着如何去救人了。
夜裡大軍回營,士氣高漲,這是小半月以來第一場勝仗,儘管沒討多少便宜,但也沒讓高安討了便宜去,是反擊的良好開端。
隋衍自戰場回來,主動來找秦將軍。
“秦將軍,既然援軍已來,是不是應該派人去洛陽城接應長安。”
秦未眉頭一挑,“隋小將要帶兵嗎?”
隋衍點頭,“我去吧,潼關離不開你,有秦將軍跟柏青坐鎮,我在不在都無妨,再者洛陽城我熟,是最合適的。”
秦未點點頭,明顯是認同他的說法,“如此也好,就有勞隋小將了。”
“秦將軍客氣,我定會把她帶回來。”隋衍抱拳,轉而下去準備。
秦未看着他離去,嘴角的笑有些無奈,自從隋衍知道長安帶了五百兵去洛陽城,對着他的臉色就不大好看,明擺着是把他當成了苛待下屬的混賬。
至於秦將軍爲何這樣大方的把英雄救美的機會拱手相讓,純粹是沒有辦法中的抉擇,潼關離不得他,而除了他之外最在意長安的人,大概就只有隋衍了,所以他去是最合適的。
與此同時,高安剛剛收到了洛陽城發來的快報,他正爲着接下來的戰略傷腦筋,冷不丁一看快報上的幾行字,驚的立刻從座位上站起來,手裡的信被他捏的粉碎。
他的臉色一瞬間冷到極點,立刻喊了外面的人來,“傳令下去,大軍即刻撤退,回洛陽城!”
而在此前兩日晚上,也就是文府失火後,文子欺怒髮衝冠的一個人殺進了宮城。
宮門口遭遇阻攔,“來者何人,膽敢闖宮城!”
文子欺面無表情的冷哼一聲,真是一朝天子一朝臣,這麼快洛陽城的人就不認識他文大公子了。
“我是來救你們的人,我保證兩刻以內,高安的人就會殺進宮城,讓與不讓,你們看着辦吧。”
守衛面面相覷,高安在洛陽城無人敢惹,誰人不知道宮裡這位不過只能守着宮城這一畝三分地,實際一點權利也沒有,高安在洛陽城留了不少人,真打起來可不是鬧着玩的。
沒有人會質疑高安的權利,先從心理上就會信了他這份說辭。
再者甭管是不是會有人逼宮,只看面前這位凶神惡煞的公子,不讓道的話,可能他們就得先倒黴了,於是心下一慫,這就給文子欺開了宮門。
文子欺一路連騙帶恐嚇,就這麼闖了一道道宮門,竟是長驅直入的來到大殿門前,不過大殿就不那麼好闖入了,因爲看門的認出了文大公子。
“來人護駕!”看守的侍衛不知是心虛還是爲甚,對着文子欺緊張不已。
“這不是文大公子嗎?”殿內出來一人,正是曲玉,他眯着眼打量文子欺,似乎是在判斷他是如何逃出文府,又如何闖進宮來的。
莫非是那幫闖文府救人的得手了嗎?
“總算還又幾個眼睛不瞎的。”文子欺冷冷看着他,“是誰派人去文府放火的,主動站出來,我讓他死的痛快些。”
曲玉沉下臉,他沒想到文子欺會逃出來,原以爲趁亂放把火,誰還顧得上追究是誰放的,只要除掉了文顯,高安不高興那都是後話。
“文公子是不是誤會了什麼,看守文府的盡是大司馬的人,我們跟文公無冤無仇,怎會做這樣的事,救人還來不及,要不是高安執意要看管着文公,官家是非常想讓文公出山掌控朝局的。”
要不是文子欺親眼所見,大概要信了他這番鬼話,“曲靖臣,你要拿燒文府的這點魄力用在高安身上,也不至於被他吃的死死的,我實話告訴你,你派去的那幫人已經被盡數誅殺,高安可一點面子沒打算給你二位留,就別做什麼等他回來再計較的春秋大夢了。”
曲玉臉色一變,派去的人居然都折了,那隻能證明,高安是想要力保文公不死的,不然,如何也不會把他的人趕盡殺絕。
“所以,文公子又是如何逃出來的,那文公他……”
不提這個還好,曲玉一旦默認,文子欺連跟他廢話的心情都消失殆盡,直接甩出手裡的馬鞭,穿過層層護衛,準確無誤的套在了曲玉的脖子上。
“我看誰敢動手!”文子欺額頭青筋暴起,手上狠狠用力,竟是將曲玉從人羣中提溜出來。
曲玉被扼住脖子的馬鞭勒了個半死,連呼救聲音都沒來得及發出來,他再足智多謀也罷,到底是一介文人,哪裡有還手的餘地。
文子欺一雙猩紅的眼中盡是復仇的決絕,一丁點商量的意思都沒有,將曲玉拖至跟前,一把就扭斷了他的脖子。
曲玉在眨眼間就送命,所有人都震驚到說不出話來,文子欺馬鞭一揚,憤怒抽地的聲音嚇的沒有人再敢靠前,他一夾馬腹,居然就這麼騎馬往大殿裡闖。
大殿的門被他直接撞開,裡面是一個驚嚇過度的官家跟一羣驚嚇過度的內侍,如果上天有路的話,他們可能會毫不猶豫的躥上去。
大殿門口騎在馬上的文子欺,就如同從天而降的死神,宣佈着他們的死期。
“子,子欺……有話好說……”
現在的官家,也就是以前的懷朔公,此時毫無形象的貼坐在寶座上,祈求文大死神能顧及幾分往日親情。
“諸位。”文子欺冷冷開口,“趁還有逃命的時間,我勸你們還是快點跑,高安的人很快會殺進宮,你們這位蠢主子可能救不了你們。”
高安連前任官家都沒打算放過,如何會在意這位,誰心裡還沒個數,一說要逃命,所有人都不約而同的往外挪步。
文子欺十分善解人意的讓開路,讓逃命的內侍官出殿,官家乾着急沒有法子。
“都,都給孤留步!孤保證,大司馬不會如何的,不要聽這個亂臣賊子的胡言亂語!”
文子欺冷笑,“你還是省省吧,他們死不死跟你有何關係,反正你是一定要死的,高安回不回來,你反正也看不見。”
文子欺把大殿門重重闔上,隔絕了外頭一切嘈雜,森冷的氣氛,更加符合死神索命的設定。
“本來你死不死都無所謂,橫豎就是個廢物,但在你愚蠢的下令火燒文府的時候,就該想到現在的結局。”
“子欺,不是我,真不是我,是曲靖臣他……”
文子欺提着刀,氣沉丹田大呵一聲,大刀直衝官家喉嚨而去,攜帶了足以毀天滅地的憤怒,將他的辯解之詞扼殺在喉中,官家一口老血噴出,不甘心的送了命。
那一刻,文子欺撲通一聲跪在大殿中,彷彿耗盡了力氣般,終於流出了悲傷又不甘心的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