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甘可怔怔的看着前頭的轎子,靜謐無聲的,一直停在門口,風像是飄了飄,簾子飛了起來,一直素白的手伸了出來,轎子便往前走去了。
突然又停住了,彷彿是被什麼人給攔住了。
付甘可扶着付凝可下了車,跟在蘇年錦後面,之間一身青袍的雲王踏步而來,像是雲中鶴一般的優雅,他看着轎子溫雅道:“公主,身體可好些了?”
慕容悅沒有說話,像是沒有聽到雲王的話似的。
“公主?”雲王再次喚道。
蘇年錦似笑非笑的立在轎旁,也沒有要替雲王上前喚人的意思。
李副將跟在雲王身邊,上次被伊然暗算,心中氣憤難消,見着慕容悅又如此給自家主子難看,眼睛一紅,就要上前去。
雲王也不攔他,這些孩子若是聽自己的話,任性些也沒什麼,可是他們完全是與自己作對的,給些教訓也是必然。
他已經傳了書信回西國,這些天都沒有收到信,估計是會在半月後來人吧,在此之前,這些人,元冗公主是不能出半點差錯,但是該有的禮儀還是有的。
李副將上前走來,月樹也是及時落在轎旁,道:“公主需要儘快回房,還請讓路。”
付甘可付凝可也沒料到一進行宮便遇到這麼一幕,這不是典型的內亂麼,兩人屏住呼吸,將身子縮的小小的,減低存在率。
“公主這不是南國的國母便擺出這麼大的架子,難不成西國教導你的禮儀作爲南國的國母便不需要了不成?”雲王溫雅道。
若不是看見他眼中的那一抹暗沉,還真當他對這不在乎似的。
“雲王叔,你要本宮做的,本宮拼着半個月不能動彈的代價爲你做了,如今你堵在這裡是要教訓本宮嗎?你有什麼資格?本宮沒有怨你用本宮的性命來成全你們的野心,你倒反過來質問本宮的禮儀都被教導到哪裡去了,不知道雲王叔可知,本宮從小生長在山間,被皇室拋棄了十四年纔回來,從未接受過禮儀教導!”慕容悅清冷的聲音傳了出來,清清冷冷,與這溼氣的天氣相得益彰。
她從來就沒有要過臉面,她深知,臉皮厚,則無敵,那些想要掩着的,藏着的,總有一天會被人挖出來對付她,既然如此,還不如自己痛快些解決。
這些所謂的出生,哪有她的性命重要,哪有她母后哥哥們的性命重要!
雲王許久未說話,儒雅的氣質在風中飄搖着,淺淺一笑,“既然如此,那本王就請南皇宮中的嬤嬤來教導公主一番禮儀,以好給予南國一個端莊優雅的皇后!”
“呵……”慕容悅掀開轎簾探了出來,伊然一直躲在暗處,見到她如此動作立即飛奔過來,扶着她的身子下了轎。
付甘可雙眼一亮,正要上前,被付凝可給強按下去了。
慕容悅的動作在伊然的扶持下依靠在轎旁,淡淡道:“雲王叔左一句本宮不懂禮儀,右一句本宮不端莊優雅,既然如此,那本宮還嫁什麼
?不如讓雲王的女兒來嫁好了,想必有云王叔這樣的父王,女兒必定是人中之鳳,也不用擔心擔不擔得起國母的氣度。”她拖長了音,話音一轉,“哦,本宮忘了,雲王叔的女兒還未成年,既然如此,那本宮就奏請南皇,讓雲王叔的女兒爲後,本宮爲妃輔佐如何?”
“元冗!”雲王低聲吼道,很是不悅。
李副將原本對於慕容悅還是有幾分畏懼的,只是兩邊不合,他自然是要護着自家主子,然而身份低微,也只能立在一旁狠狠的瞪向伊然。
“本宮乃是父皇親封的元冗長公主,雲王可不是皇親國戚,本宮喊你一聲雲王叔是客氣,難不成你還當真自己身份比本宮還高貴了一些不成?上次你縱奴傷本宮,本宮一直礙於身體沒有和雲王算賬,雲王想必也是快忘了?”慕容悅笑得很是優雅,淡淡道:“若是本宮稟告父皇,雲王意圖將本宮刺殺,還這天下百姓一個安平,父皇會不會贊雲王心懷天下?”
贊個屁,若真是如此,陛下殺了他還來不及!不說壞了陛下計劃已經罪該萬死,就是那句心懷天下也會讓陛下以爲他對這天下覬覦,肯定會殺之而後快!
“公主可當真是牙齒伶俐,比之西國的狀元郎也是絲毫不讓啊。”雲王目光陰沉了幾分,諷刺道。
她句句都是將他死裡推,從西國到南國這二十幾天中,他還只當她是一個粗俗了點的公主,胸無點墨,沒想到還真是胸有溝壑照明月。
“雲王讚譽,只是在雲王眼中,本宮這個比之西國的狀元郎絲毫不讓的公主卻不足以擔任南國的皇后,若是讓父皇知道了,還不知道父皇是怎樣的心痛呢,雲王叔真不愧是我西國的朝中重臣!”
慕容悅望了望天,悠悠道。
她的話中無半點凌厲,聽起來卻總是讓人感覺到裡面的額殺伐之氣非常之重。
付凝可緊張看着這一來二去,份外精彩的鬥爭,直覺父親只娶了母親一個可惜了,讓他們家從來沒有宅院之鬥,讓他們無聊了這麼多年。
蘇年錦雖然沒有參與其中,卻一直注意着慕容悅的臉色,見她面色逐漸蒼白,便知道她是撐不住了,出來打了圓場,道:“雲王叔,阿悅受了重傷,需要靜養,實在是不易拖下去了,這些事情下次再商量好嗎?”
雲王在朝堂這麼多年,也是一個善於觀察的角色,見到慕容悅出來都是由伊然攙扶着,甚至連動都沒有動一步,也知道她身體傷的厲害,雖然她傷得厲害些,這刺殺也是該容易些,但是若是大婚之日還是這樣,陛下怕是更加惱怒,想着便是不甘的退了一步,道:“是本王唐突了,公主請回,還望注意身體,一個月後可是大婚。”
能讓她心裡不痛快的,雲王自然知道是什麼,當然是不願放過。
“本宮自然是記得南皇爲了迎本宮進門,將婚期訂在一月之後,本宮還要多謝雲王記住本宮的婚期,可是心意重還不夠,本宮還是希望雲王的禮也重些!”慕容悅反脣相譏。
蘇年錦直接將慕容悅摟起來運氣輕功快如閃電的離去了,也不讓雲王有那個有機會再次開口。
伊然面無表情的看了眼雲王,不屑的目光落在李副將身上,便對着付甘可付凝可道:“兩位隨我來。”
付甘可驚喜道:“伊姑娘,你……”
還未等他說完,伊然便是冷眼掃了過來,止住了他的話頭。
幾人路過雲王的時候,伊然目不斜視的走了過去,沒有一個奴婢該有的尊卑,連帶着付甘可付凝可兩兄妹也是沒有行禮的走了過去。
李副將剛要動,伊然回了頭,道:“啊,奴婢忘了給雲王行禮,不過雲王深明大義,慈悲爲懷,普度衆生想必也是不會跟奴婢計較的,奴婢還要帶着兩位客人去見公主,就不奉陪了。”
她微微一禮,優雅得體。
走了兩步,後面的付凝可卻是撲哧一笑,拉了拉伊然的袖子,小聲道:“伊姑娘,你用詞用錯了,慈悲爲懷,普度衆生是對和尚說的。”
“啊……我從小隨着公主在山間長大,沒讀過書,這些詞都是在戲子身上學到的。”伊然訝異道,面上卻是沒有半分用錯詞的尷尬,反而誇讚道:“不過雲王是真的慈悲爲懷,普度衆生哦,若是做和尚,也必定是個出色的和尚。”
付凝可沒有內力,伊然也沒有刻意收斂,距離又不是很遠,雲王等人是聽得一清二楚。
李副將怒喊道:“伊然,你給我站住。”
伊然已經,回頭無辜看着的他,楚楚可憐道:“李……李副將,怎麼了?”
付甘可一看,心中的憤怒挑的高高的,只差衝冠了,將伊然護在身後,對着李副將斥道:“你一個大男人,那麼大聲喊做什麼?嚇一個弱女,你真是好意思。”
伊然是誰,年紀不大,武功卻是一流,比之他都不知道高了多少,如今裝着一份可憐樣子,讓付甘可出來訓他,更是惱怒,不客氣道:“你小子又是誰,本將做什麼還需要你來指手畫腳?不自力量的東西。”
付凝可雖然瞧不起自家哥哥,卻也不能讓人當着她的面來辱罵自己的哥哥,不然將他們侯府的面子都丟光了,她孃親還怎麼在那些夫人中出頭。
上前一步叉着腰道:“我哥哥身份矜貴着呢,你一個粗莽野夫也敢對着他吼,你又算個什麼東西!”
一來二去,三人吵得不可開交,兩兄妹一致對外,火力全開,還真不是非一般人能抵擋。
李副將只是在戰場上英勇,這嘴皮子功夫還真比不上刁蠻的付凝可和長年泡在看雅樓的付甘可!
伊然在他們後面,悠然自得的看着李副將面色慢慢漲紅,一股惱怒卻又無處發作的樣子,份外開心。
雲王面色發黑,抿着脣緊繃,隨即淡然一笑,他一個親王,活了三四十年,竟然還和幾個小毛孩計較,也真是落了自己的身份,揮手止了李副將的話,道:“元冗身邊沒人伺候,伊然還是快些將人帶進去吧。”
(本章完)